第三百八十六章 血海深仇

????再说霹雳火秦明和镇三山黄信率军追赶北军士兵,往潞城县东门去了,恰遇马灵率兵赶到。

那马灵是涿州人,素有妖术: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件道门法宝,唤作风火二轮,踏在脚下能日行千里,比栓了四个甲马的神行法还要厉害,因此人称他做“神驹子”;又有金砖打人之法法,最是利害;凡上阵时,额上又现出一只妖眼,令人看了心惊肉跳,因此人又称他做“小华光”。

马灵自视甚高,在威胜州之时便自言术在不乔道清之下。这话乔道清听了也懒得和他辩解,自从乔道清投了宋军,马灵更觉田虎更无一个能比得过他的。

他手下有偏将二员,乃是武能,徐瑾,那二将都学了马灵的妖术。

马灵紧赶慢赶,到了潞城县北,听南边人喊马嘶,杀声大作,便和邬梨商量分兵,两路沿着潞城县城墙杀过去,好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回见宋军打头一员将领,披着猩红战袍,手中狼牙棒打得北兵血肉横飞,鬼哭狼嚎,马灵便知这是宋军有名的大将,霹雳火秦明,当即一抖手中方天画戟,来战秦明。

霹雳火秦明突然被人挡住,倒是抖擞精神,挥舞狼牙棒,劈头盖脸砸下;马灵运手中方天画戟格开,顺势还了一戟,直刺秦明胸口。

旁边镇三山黄信见了,大喝一声,手中丧门剑一划,变要来双战马灵;马灵身后左边武能,右边徐瑾纵马飞出,都使花枪,双双截住黄信。

黄信不惧,迎面而上,丧门剑左格右挡,和武能、徐瑾二人战个难解难分;秦明也是越打越有精神,手中狼牙棒横扫直劈,叫马灵暗自叫苦。

十合过后,马灵渐渐不支,暗道:“和这厮比什么气力,好歹用法术拿了他便是!”暗自运用妖术,双眉之间现了那只妖目,黄光一扫,秦明看了心惊肉跳,手下不免有些迟疑起来。

马灵暗喜,把方天画戟交到左手,右手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便往自己天灵盖上一拍,顿时涌现一股黑气,齐上托着块金砖,眨眼间往秦明打来!

秦明见是个妖人,知道不好,眼见明晃晃黄橙橙一块偌大金砖打来,身子被马灵妖目射出的黄光罩住,双手没了气力,只好把身子拼命拧了一拧,把头一偏,让那金砖打在左肩。

这一下痛彻入骨,秦明大吼一声,无心恋战,提着狼牙棒拨马便跑,可喜这一下疼倒是解了妖目黄光,身子一下有了气力。

镇三山黄信见了大吃一惊,急忙两剑逼退武能、徐瑾二人,来救秦明;马灵做法收了金砖,急急赶来;黄信护着秦明且战且退,直到大营门口。

豹子头林冲见了急命弓箭手乱箭挡住马灵去路;马灵见宋军人数甚多,不敢冲营,得意洋洋和武能、徐瑾二人率军回营去了。

林冲接了秦明回营,见霹雳火面如金纸,吃惊不小,问过黄信才知方才那个敌军将领会妖术,又见秦明左肩盔甲被打的粉碎,急忙解开看时,肩头肿了一大块,左臂已经无法动弹。

“田虎军中居然有如此妖人!”秦明咬牙切齿:“若说凭真实武艺,天下之大,秦某也未必就怕了谁!这妖人武艺稀松,妖目一扫,顿时叫人浑身没有力气,若非如此,秦某也不至于叫那金砖给砸了!”

豹子头林冲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秦将军何须如此?”

正说话间,欧鹏扶了邓飞进来,黄信见邓飞耳门肿了一块,问了才知另一路有敌将用飞石伤人,就连林冲也差点中招。

五个将领伤了两个,这仗便没法打了;豹子头林冲便命军士用两辆大车先送秦明和邓飞回去,自己和黄信、欧鹏商议,先回转昭德城再说。

“敌人援军厉害,没想到咱们一路势如破竹,反被这小小潞城县挡住去路,折了数千人马。”黄信皱眉道:“眼下也只好向返回昭德城,把详情告知元帅、监军大人,请他们定夺了。”

摩云金翅欧鹏也表示赞同,林冲便号令留下空营一座,哨塔上扎了数个草人,远远看去就好像有人看守一般,营前挖了陷马坑,里面埋了很多削尖的木头桩子。

欧鹏见林冲大费周折,林冲道:“我看北军士气正高,多半晚上要来劫营,咱们便是要退,也要留下些陷阱,叫北军折些人马才行。”

人多干得快,没到太阳下山便一切准备妥当,林冲又命营中点起火来,照得透亮,这才和黄信、欧鹏率军徐徐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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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灵回到城中,和邬梨回合,见池方已死,倒是叹息一番;马灵查验尸体,知道是霹雳火秦明所为,连道“可惜”。

五万援兵进驻,潞城县顿时给塞得满满的。邬梨见了便和马灵商议,在潞城县东二里扎下营寨,和潞城县互为犄角,一则驻扎军队方便,二则不怕宋军来攻。

马灵听了呵呵笑道:“有某家在此,宋军便是有二三十万,也自不怕。宋军在城南扎营,晚上不去劫营,更待何时?”

“若宋军就势埋伏,岂不是反倒吃亏?”邬梨还是坚持自己看法:“若将军执意,可调两万精兵前去,邬某在这里守着,防止宋军前来偷城。”

马灵只嫌邬梨过于小心,两下不和便自己下去准备劫营;邬梨转到后面来,见了琼英道:“女儿,今日阵上所亏有你,才能化险为夷!”

琼英道:“女儿自有飞石绝艺,是梦中神人传授,便是那豹子头林冲,也在女儿手下讨不到好去!若非今日混战,女儿早就擒了他的!”

邬梨闻言大喜,有和琼英说了两句话,这才回到前面,吩咐在城东搭建营寨。

邬梨一走,琼英坐下便叹了口气,旁边转过总管叶青,先去关了房门,回头斥道:“今日混战,正好有机会,你倒反而去救他!莫非忘记血海深仇不成?”

琼英听了泪如雨下:“父母血海深仇,如何敢忘?认贼作父,若非总管告之,奴家还蒙在鼓里!”

叶青听了也只是叹气。

这琼英原非是邬梨亲生的,本宗姓仇,父亲名叫仇申,祖居汾阳府介休县;那仇申颇有家资,年已五旬,尚无子嗣。又值丧偶,续娶平遥县宋有烈女儿为继室,生下琼英,年至十四岁时,宋有烈身故,宋氏随即同丈夫仇申往奔父丧。

那平遥是介休邻县,相去七十余里。宋氏因路远仓卒,留琼英在家,分付主管叶清夫妇看管伏侍。自己同丈夫行至中途,不合露财,正遇上田虎一伙强人暗中见了,杀了仇申,掳走宋氏。庄客逃回,报知叶清。那叶清虽是个主管,倒也有些义气,也会使枪弄棒。妻子安氏,颇是谨慎,当下叶清报知仇家亲族,一面呈报官司,捕捉强人;一面埋葬家主尸首。仇氏亲族,议立本宗一人,承继家业。叶清同妻安氏两口儿,看管小主女琼英。

过了一年有余,田虎在白英协助下作乱,先占了威胜州,又遣派邬梨分兵侵占汾阳府,到介休县之时,抢劫资财,掳掠男妇,那仇氏嗣子,被乱兵所杀,叶清夫妇及琼英女,都被掳去。

那邬梨也无子嗣,见琼英眉清目秀,引来见老婆倪氏。那倪氏从未生育的,一见琼英,便十分爱他,却似亲生的一般。琼英从小聪明,百伶百俐,料道在此不能脱生,又举目无亲,见倪氏爱他,便对倪氏说,向邬梨讨了叶清的妻安氏进来。因此安氏得与琼英坐卧不离。

那叶清被掳时,他要脱身逃走,却思想:“琼英年幼,家主主母只有这点骨血,我若去了,便不知死活存亡。幸得妻子在彼,倘有机会,同他们脱得患难,家主死在九泉之下,亦是瞑目。”因此只得随顺了邬梨。征战有功,待占据了汾阳府,邬梨将安氏给还叶清。安氏自此得出入帅府,传递消息与琼英,邬梨又奏过田虎,封叶清做个总管。

田虎要建皇宫,便吩咐下去,叶青也被差往石室山,采取木石,叶青见此处离介休不远,想起往事,不免长吁短叹,不知何日能寻到仇敌,报那血海深仇;正巧本部内有个士兵,原先是给田虎牵马的,现如今是个小队长,在叶青旁边叹道:“此乃故地,许久未来,还是这般模样。”

本来只是一句感慨,叶青心里有事,顿时追着便问;那士兵道:“原先大王起事的时候,伙同一般强人路过此地,在山下茶铺喝茶,正遇见有员外夫妻和些许庄客路过,手下甚是阔绰;也是临时起意,便在这山坡处埋伏,把庄客驱散,把那男的杀了,便要掳了那妇人,没想到那妇人自寻短见,便从这里跳了下去死了,小人当时在场,如何不记得?”

叶青听罢,把无穷的眼泪,都落在肚子里面,也不言语,晚上寻个机会,把那士兵叫出来偷偷一刀杀了,推下山崖;又孤身一人用绳子系着下了山崖,点起火把找了半天,果然找到有具尸骸,已然破碎,头面首饰在火把下看了,认得是自己主母的。

叶青大哭一场,留作一根银簪子证据,把剩余尸骸就地掩埋了,悄悄回来也不做声,等事情完了回到威胜,这才把田虎杀仇申,宋氏守节跳崖而死这段事情,让安氏说与琼英知道。

琼英见那根银簪子,认得是自己母亲之物,有如万箭攒心,日夜吞声饮泣,珠泪偷弹,思报父母之仇,时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