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鬼

出乎唐墨的预料,李小鱼在最初的两天对她视如陌路之后,第三天忽然主动和她说话了。虽然是一脸的勉强,但可以看出他想要和解的愿望,想来是贾真真和他说了什么。即使如此,李小鱼能放下脸面,主动示好,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唐墨也有些奇怪,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从小学时起,她就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尤其是男生们,除了那些爱装酷的,真正对她不理不睬的几乎没有。

漂亮女人一直就是世界上的稀缺资源啊!

唐墨趁机向李小鱼借来摄像机,架在了自己的宿舍里。但她谢绝了李小鱼请她去绿岛吃饭的邀请,问她为什么,她让李小鱼去问贾真真。

暂时来说,李小鱼和唐墨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中——李小鱼遭遇到了最大的挑战,而唐墨也第一次承受着势均力敌的进攻。

被李小鱼这么优秀的男生追求,想要拒绝还真得鼓起很大的勇气。如果说唐墨心中一点也不喜欢李小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只看他那张脸便会让人产生许多遐想,对于女生来说,那张脸确实赏心悦目。

虽然有这么一点来自优秀异性的吸引力,但唐墨并没有那种火热的感觉,她更原意把李小鱼当成一个好朋友来看。这当然也不排除那种可能——当两个人天长日久地相处,互相了解,吸引,依赖,陪伴,也许在大学毕业之后他们真的可以产生感情,最后走入婚姻的殿堂……世界上很多的夫妻都是这样产生的。一见钟情、非你不嫁非你不娶的爱情,大部分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所以,对于李小鱼表示出的善意,唐墨并没有拒之于千里之外,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给一点热情。但因为有了那种男女之间的微妙感情,所以她在热情之外总保留一丝矜持。奇怪的是,李小鱼对此不但没有反感,反而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激动,令他每次看到唐墨时忽然多了一丝期盼、一种来自心仪女生的奇怪的吸引力。以前在那些倒追他的女生身上,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那时他对女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最初的神秘感被打破之后,他认为女人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一种情绪正在逐渐苏醒过来,他第一次有了追求女孩子的冲动,而这个女孩子一定就是唐墨。

当他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终于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想见到唐墨,为什么不愿意她去打网球,为什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儿,甚至一天见不到她就感觉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唐墨偶尔会在李小鱼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含情脉脉,这让她心惊肉跳。有些害怕,又有些得意,还有着那么一点不自觉的鼓励。被李小鱼这样优秀的男生追求,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女人的虚荣心比男人更强烈,唐墨也不能免俗。可当李小鱼试图接近她时,她又会立即逃之夭夭。

感情的问题只是困扰,但梦境却让唐墨感到了绝望。

连续几天,摄像机忠诚地记录了唐墨宿舍在夜间发生的一切,可从头到尾,唐墨的床铺一直是静悄悄的,她甚至很少翻身。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以前唐墨一直以为自己常备的薯片是被贾真真吃了,她和贾真真关系要好,当然无所谓,她也常常吃贾真真的。但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胖离大半夜的起来偷吃,吃完之后还把盒子里面的薯片拨弄到前面来,看上去像没动过的一样。但几乎每片薯片都经过了她的胖手,这让唐墨感觉无比恶心。因为胖离经常用那手擦自己全身的汗液,唐墨一想到这里就差点呕出来,以后再也不把薯片放在桌子上了,而是藏到了**。当她再次从摄像机里,看到胖离半夜起来找不到薯片,那抓耳挠腮的难耐样儿时,恶作剧似的笑了。

生活中的一些或开心、或烦恼的浪花,并没有影响唐墨继续做梦。每天晚上她都准时进入那个梦境。诡异的是,尽管白天时为了那怪梦担惊受怕,可一旦进入梦境,立即又变成了欢呼雀跃。

这梦境竟像毒品一样,使人上瘾,让人欢乐,明知道梦醒之后会变得恹恹欲睡,精神每况愈下,严重影响生活的质量和学习的效率。但身处其中的时候,那种兴奋和愉悦让唐墨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像要爆炸一样,别提多爽了。

如今,唐墨已经可以飞到校办公大楼的主楼上,那楼有二十一层之高,从这里她可以看到海里的小岛。可以看到像一条带子似的环岛路,也可以看到南陀寺后面的五老峰。

她也可以飞得很远,校园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她的痕迹,而这些地方她在现实中的大白天都没去过。她甚至可以飞出校园,到海边儿去听潮。

此刻,唐墨愣愣地看着沙滩上的那个大海螺,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惊恐。这海螺是那么的清晰、熟悉,正是向年用来逗弄萨摩耶的那个。海螺有巴掌那么大,它早已残破不堪,上面粘满了沙粒、寄生物,看起来像生了一层铁锈。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它在海滩上躺了很久,也没有人把它带回家。

唐墨用手摸着那大海螺,她不知道海螺是不是也是梦。如果不是此刻看到它,相信不久后它就会在唐墨的记忆中消失。而此刻,它就躺在萨摩耶当日把它叼来的这个位置。

唐墨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明天醒来之后,她要到海滩上看看,这海螺是不是还在这里。

曾梦站在她身后,见她盯着那海螺发呆,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唐墨,有什么可看的,走吧,我们去大海上玩,这在现实中可是做不到的。”

唐墨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两个人飞到海的上空,时而像海鸥一样落到水面上,然后打着旋儿盘滕飞舞——唐墨现在已经能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

两人玩了许久,又飞回校园。

坐在主楼的台阶上,唐墨想起向年的话,她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曾梦的身份。便抬起头,嗫嚅着说:“曾梦,为什么我在上大课的时候都看不到你?”

曾梦微微一愣,笑道:“我可一直在看着你啊,只是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也可能是我们错过了吧?”

“错过了?”

“嗯,也许我们在同一时间坐在同一间教室,听同一个老师讲课,但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那下次如果你看到我,可不可以和我打个招呼?”唐墨略带恳求的说。

“嗯,你坚持?”

唐墨用力点点头:“是的,我想看看梦境和现实是否相通。”

“如果是呢?”

唐墨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惧怕。

“所以,我们还是梦里交往吧,这样不是很好吗?”曾梦拍了拍唐墨的肩膀,唐墨看着她深沉的眼神,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曾梦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你要仔细、用心地找我,其实是能看到我的。”她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

“哦。”唐墨应了一声,心中决定,以后每次上大课一定要坐在最后排,非得把曾梦找到不可。

从梦里醒来后,天刚蒙蒙亮,唐墨立即给向年发了个短信,她知道这时候向年正在环岛路上跑步。果然,向年让她来海滩会合。

当看见一脸疲倦之色、睡眼惺松的唐墨,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披头散发地从校门跑出来时。向年除了惊奇,还很惊艳,此刻的唐墨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邻家女孩的憨态,看上去可爱极了。

“好可爱啊!”向年毫不吝啬地立即脱口赞扬,唐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什么可爱啊?”

“你啊。”向年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初阳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唐墨脸色羞红,半转过身去,低声说:“大清早地,干嘛说那种没来由的话?”

“就是很可爱啊。”向年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一番,啧啧连声:“唐墨,你不用刻意打扮,这么随意一穿,很有魅力。”

唐墨转过身来,扬起下巴,嗔声说:“你就取笑我吧,现在像个疯子似的,有什么可爱了,你倒说说哪里可爱?你要糊弄我可不行,小心桃花开。”

向年赶紧捂住胳膊,真诚地说:“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好可爱,像我表妹。”

“好啊,原来是想你表妹了,怪不得胡言乱语。”唐墨张牙舞爪向他冲过来,尖尖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向年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即撒腿就跑,两个人在沙滩上追逐起来。

唐墨体力不济,追了一会儿便追不动了,蹲下身来,用手按着腰部,呼呼喘气,指着向年喊道:“小子,让我抓到你你就惨了,还不给我站住,乖乖挨掐!”

向年走过来,蹲在她对面,笑嘻嘻地说:“岔气了?”

唐墨想站起身来,没想到还真岔气了,一时竟站不起来,高考之后她还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呢,更别提跑步了。

向年搀着她,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过程中难免惨遭毒手,却也顾不上了。

唐墨坐了一会儿,在腰腹部按了几下,这才恢复正常。

向年好奇地看着她,问:“以后常跑就好了。”

“算了吧,我可不是来找你锻炼的。”唐墨拉起向年的手说:“快,找那只大海螺。”

“什么海螺啊?”向年奇怪地问。

“就是你那天逗萨摩耶玩的那个。”

“谁知道它叼哪里去了?再说都好几天了。”

“也许我知道。”唐墨拉着向年直奔梦里的那个地方跑去。

海螺静静躺在那里,和梦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啊!”向年惊呼一声:“记起来了,确实是这里,这些天竟然一直没人动它。”

唐墨呆呆地看着海螺,抬起头,满脸惶然:“向年,你知道吗,昨天梦里我也见到它了,就在这里。”

向年一呆,用手捏着下巴想了想,说:“这不奇怪,那天你不是看到狗把它叼到这里来了吗?梦中重复这个记忆,那很正常。对了,摄像机的记录……”

“没有!”唐墨咬牙说道:“连续三天,我都没有起床。”

“哦。”向年皱起眉头:“那么,梦游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向年,我们再去几个地方。”唐墨向着校园里走去。

“去哪里?”

“去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但……但在梦里去过。”唐墨头也不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