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追求

东区报告厅的讲台上,向年一脸严肃地做着主辩演讲,其实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因为并没有人做他的竞争对手,很快他就是自律部副部长了。台下坐着一些历史系的学生,这种学生会的换届选举,不是非参加不可,有些人偏爱做闲云野鹤,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像717室除了向年的其他人,都是这类人。但今天他们却都来了。李小鱼一直不太喜欢向年,他也不可能为了向年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会议。原因是,学生会各部副部长,在新生中向来是有两位的。另一个是林玄兵。这家伙率先从林春山那里得到消息,知道竞争对手都弃权了,所以他才放心地去帮717室捉鬼。李小鱼是为了给林玄兵面子,才带着宿舍的人还有唐墨贾真真,来帮他撑撑场面。

张海原坐在几个人中间,一周过去了,他已恢复如初,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戾气,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李小鱼把他挖坟掘墓的那些录像给他看了,张海原现在对鬼类有着切齿的仇恨——这位山东大汉一向是恩怨分明的。

向年从讲台上下来了,得意洋洋。林玄兵随后上去,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但仔细再一瞅,却越看越是猥琐。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也不知是在欢送向年,还是在迎接林玄兵。

自律部的选举之后,还有生活部、体育部等许多部门,李小鱼没耐心去看那些,急急领着大伙走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今天“特殊科学协会”终于成立,李小鱼作为第一届会长,要筹划举办一些活动,虽然现在的会员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但必要的程序还得走一走的,做宣传嘛!

没有什么活动比“盗墓”更有意义,李小鱼已经迫不及待了。但在盗墓之前,他首先要做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向年踢出宿舍,把林玄兵弄进来。这件事也征得了林玄兵的同意——这位大叔已经习惯了李小鱼的多金大方,每天好吃好喝的,还能看到唐墨和贾真真这样的大美女,何乐而不为呢。一周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赖在717室,乐不思蜀。倚仗着自己驱鬼成功,有功于717室,他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关键是他的性格很对李小鱼的脾气,豪爽,不拘小节,又有点贪玩。要说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能像孩子似的,也真有点奇怪,但林玄兵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李小鱼向他讨教各种驱邪捉鬼的法门,他也不藏私,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也不管有用没用,李小鱼几乎全学去了。

至于其他人,也习惯了林玄兵的存在。有他在,717室这件闹鬼的房子就安全多了。林玄兵在房子的四角、房顶、中心,还有其他一些看不见的角落里,放了许多法器、符咒。有的地方还钉了木钉,泼了狗血,据说,现在717室已是固若金汤,滴鬼不漏。

事实上,这一周来大家确实没有再见到鬼。至少717室和贾真真是这样的,但唐墨却开始做起了一个梦。

从教室走向13号楼的过程中,唐墨和贾真真缀在男生们的后面。唐墨小声问贾真真:“真真,你真让他画了?”

贾真真脸色通红:“不画怎么办?万一被鬼上身呢,你也看到了,张海原多惨哪,我可不想像他那样。墨墨,你没听林大叔说吗,凡是玩了碟仙的人,都可能被那鬼找上的,我劝你还是画上吧!”

唐墨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她将贾真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摇了摇头。

贾真真有些害羞,说:“我穿了**、戴了乳贴的,他也看不到什么。大叔虽然很色,但还算个好人,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过去了。”

唐墨还是摇头,想起林玄兵那张色迷迷的老脸,一阵恶寒。

当天林玄兵将女鬼从张海原身上驱走之后,便用黑狗血在众人身上画符。他这符据说是天师护身符,不管多么厉害的鬼,在这种护身符面前都会无功而返。717室的男生除了向年都画上了,向年没有参与碟仙游戏,所以不用担心。贾真真犹疑了两天,也画上了,唐墨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林玄兵为此抱憾不已。

唐墨本想让他把画符的方法教给自己,但学了几次也学不会,显然是林大叔别有所图,并不认真教她。唐墨虽然恼怒,也没办法,只得让他画在一件体恤衫上,偶尔穿上。但夏天天热,那体恤衫也不能时时穿着,唐墨感觉自己可能被鬼盯上了。

她开始梦见那株老凤凰树——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要到那株凤凰树下去走一走,当然是在梦里。

唐墨没有把这个梦说给任何人听,到目前为止,这梦只是频繁了点,并没有其他可怕的事情发生。她不想把这个梦说出来,让一群人又啰啰嗦嗦地劝她脱guang了让那老色狼在身上乱画——唐墨一想起林玄兵那双小三角眼,放着狼一样绿油油的邪恶光芒时,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希望那个梦是虚惊一场吧,唐墨叹了口气,眼光转向湖东侧的那株老凤凰树,那树火红火红的,正做着夏季里最后一轮的挣扎,一种在过去无根源,在未来无挽留的挣扎。可是到明年,它还会在那里,就算活了很多年,也承载了许多传说,在陵大学子的眼里,它永远是回忆中最动人的风景。有意思的是,陵大的毕业生们,很多人在学校的时候往往都注意不到那棵树,可一旦毕业了,不管多少年,不管是哪一届的,一想起母校,第一印象就是那棵老凤凰树。一想起那棵树,便会有许多故事了,悲伤的、欢快的,在这棵老树下,发生过许多讲也讲不完的美丽故事。

凤凰花开的路口,走过了一代又一代的青春的少年,唐墨是它这个夏天最灿烂的花朵,可以想见,在若干年后,在唐墨的记忆中,这株老凤凰树也将是最动听的音符。

也许,在动听之中,还会有些别的吧。

唐墨的眼睛忽然一亮,她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正站在那株老凤凰树下向她招手。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那树下空无一人,只有旁边几个新同学在拍照,但没有人穿白衣服。

炎热的夏日里,唐墨忽然感觉一阵阵的冰凉,凉得她有一种即将被冻僵的恐惧。

也许,只是错觉吧?今晚,吃片安眠药?

唐墨这才惊觉,自己的睡眠质量一向是很好的,她从来没吃过安眠药,更很少做梦。

看来,真的要出问题啊,唐墨擦擦头上的冷汗,看了看前面走着的林玄兵,忍不住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绝不!”唐墨暗自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