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

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它们明天还会在那个位置,可是明年呢……我们站在那条被称作“时光”的河前,茫然地看它匆匆流走,而把一种叫“岁月”的东西留下来。我们伴着岁月,慢慢苍老。树老了,还可以枝繁叶茂;人老去,剩下的便只有蹒跚和叹息。有许多老人,会坐在那株苍老的凤凰树下回忆青春,他们希望自己如同树一样,越苍老反倒越**四射。然而等待他们的却只有死亡。人死了,可以用树木制作的棺材,树死了呢?枯萎就是它的棺椁。有谁会在意一棵树的死亡吗?

张海原坐在那棵老凤凰树下,他心里充满了许久以来从不曾想过的一些东西,他不想称之为哲理、或者人生的某些经验,因为他太年轻,还没来得及积累。

可是,那些悲伤的、让人心碎欲死的怆然,这如刀割般心痛的感觉,它们来自哪里呢?似乎从亘古以前,它们就存在于这里,只不过今夜恰好被自己遇到。谁说邂逅就一定都是浪漫的呢?大部分的邂逅也许只是昙花一现,只是转瞬悲伤,只是无尽的悔,和落寞。

他抬起手,接住落下的火红的花瓣,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终将失去自己,他将堕入一个无边的黑暗。那里没有光,只有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他一步一步走下去,终将迷失自己……

林玄兵看着他举起的手,接住那火红的花瓣,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张海原终将失去自己。但他不会让他堕入一个无边的黑暗,因为那里没有光,只有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他一步一步走下去,终将迷失自己……

那是黄泉路。

“走吧,回去!”林玄兵回头对苏小海和戴宁说。

“他呢?就放他在这里?”苏小海指着远处的张海原。

“他没问题的。”林玄兵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忽而又说:“不过三天之后就难说了。”

苏小海看看戴宁手中的蜘蛛网,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也感觉到了某种即将消亡的情绪,这情绪无比强烈,它们以张海原为中心,四散在这株老凤凰树的周围。他忽然想起那个传说,那个在月圆之夜,火红的花雨中,穿着白衣的少女,吊死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里……

他看着林玄兵那有些决绝的背影,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此时的张海原,面颊消瘦,眼窝深陷,满脸灰色,他佝偻着身子,乍看上去就像一个老人,才几天的时间已是憔悴如斯。

“戴宁,也许我们都错了。”苏小海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戴宁看着张海原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也许吧。”戴宁回转身,看了看远处陵大医院高耸的住院部,叹了口气。

在所有的鬼故事当中,住进精神病院的人很少有健康出院的,大多以悲惨的跳楼作为结局。那肉体与冰冷的地面碰撞,片刻间的血肉模糊,似乎是无法改变的剧情……

剧情中的人们,和剧情外的读者,都已入戏太深。

然而,那毕竟只是故事。

“戴宁,如果这次林大叔还治不好张海原,我要退出了。我想,张海原应该住进精神病院。”苏小海一边走着,一边悄悄和戴宁说。

戴宁看着苏小海瘦削的脸庞,那双平日里灵动而俏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惶惶。

“我其实只是一个好奇的人,但我并不固执。”苏小海似乎在向他解释着。

戴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哪一个灵异迷不是好奇宝宝呢?可是,他真的能罔顾张海原的生命吗?

“戴宁……”苏小海灼灼地看着他。

“放心吧,如果这次还没有效果,我想我们都会放弃的,即使是李小鱼……他会的。”隔了良久,戴宁终于说道。

苏小海吁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看,那株老凤凰树离他们已经很远了,夜色中,那火红的颜色却不曾稍退。就像,火热的青春不会因为暂时的阴霾而稍显失色一样,青春,是做错事的年龄,他们在错误中探索,并将之化作宝贵的人生经验。可是,那吊死的女孩儿呢?她还那么年轻,前进的脚步却嘎然而止……

也有不被原谅的青春吧?

那些,极少数的岔路口,是致命的。

苏小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踏上了那个岔路口,可以肯定的是,张海原目前正走在这样的不归路上。

他看向林玄兵那有些决绝的背影:这个男人看起来斗志昂扬,也许,苹果地里的青春真的是很苍白,所以他要将那些缺憾弥补过来?

他的心中多了一丝信心,一瞬间,那大龄青年猥琐的脸,忽然变得神圣无比。

“找到了吗?”林玄兵一走进宿舍便问李小鱼,他多少有些奇怪,这两个人去了市里,反倒比自己先回来。李小鱼一脸苦恼,摇头说:“市里就那么几个狗肉馆,杀的都是土黄狗,我预定了,不过不知道要等多久。”

林玄兵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最好明天能弄到,我们找到张海原了,他很糟糕。”

李小鱼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

“你们呢?”林玄兵问唐墨和贾真真,唐墨正坐在电脑前面,让向年教她玩游戏,闻言猛地站起来,举起瓶子大叫:“手到擒来,嘻嘻!”

林玄兵接过瓶子,拧开盖子,放到鼻端闻了一下。他皱皱鼻子,表情古怪,又用力吸了一下,眼神忽的变得幽远起来。

唐墨看他这种表情,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不对?”

林玄兵啊的轻呼一声,从短暂的失神之中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说:“没……没问题。我只是想起了幸福的童年。”

唐墨翻了翻白眼:“想起童年还好,就怕想起别的,哼!”

林玄兵转移话题道:“好了,黑狗血先不去管他,先把驱邪药配出来。现在玉女血、仙人酒和天军土都有了,还差童子尿。”他看向李小鱼,李小鱼细白的脸孔微微一红,看向苏小海,苏小海用手指指指自己鼻尖,猛的摇了摇头,看向蓝玉feng。蓝玉feng表情诧异,吐了吐舌头,看向戴宁,戴宁耸耸肩,又看回林玄兵。

“喂,你们看来看去的,什么意思啊?童子尿呢,拿来啊!”林玄兵大叫起来,瞪着李小鱼,李小鱼无辜道:“我没有啊!”

“什么叫你没有?”林玄兵脸上肌肉跳了跳,小眼睛瞪得老大。

李小鱼推了苏小海一下:“小海,你来吧,摇什么头啊?”

苏小海哈哈大笑两声:“请问,童子尿是不是……嗯,处男的尿?”

林玄兵愠道:“那还用说,难道你……”

“早已随风而去了……”苏小海叹了口气,“喂喂喂,你那什么眼神,本人也算风liu倜傥,年少多金,虽然比李小鱼同志差了些,但不至于像没交过女朋友的样子吧?”

“这和交女朋友有关系吗?”林玄兵见苏小海一副不服的样子,赶紧摆手道:“行了,别解释了……你呢?”他看向蓝玉feng。

“唉,你要早一个月要的话,那还有。”蓝玉feng仰天长叹一声:“现在也随风而去了……”

“戴宁?”

“同上。”

“什么同上,你们这些家伙……”林玄兵有些抓狂:“也太快了吧,你们整天脑袋里都想什么啊,有没有点理想?有没有点道德情操观念?国家就这样交给你们,我们老一辈能放心吗?未来是要靠你们的,你们才是……”

“得了大叔,你要有理想,自己尿点不就得了?这点破事儿和国家前途有什么关系嘛!你别忘了你和我们一样是大学一年级。”苏小海打断他,无所谓地说道。

林玄兵立即老脸通红。

“你也随风而去了?”苏小海哈哈大笑起来。

“那怎么一样,我都快三十了。”林玄兵挠着脑袋,一脸讪讪。

“你又没结婚,还不是和我们一路货。”蓝玉feng在旁边嘲讽地说。

“就是,早点晚点的事儿嘛!”苏小海说。

唐墨呸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些男生,都不是好东西。”

几个人干笑几声,把脸转向一边儿。

“那现在怎么办?”林玄兵一摊手:“本以为这个最容易呢。”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忽然一起看向向年,苏小海大叫道:“对了,向年,向年一定有,喂,向年,你有没有?”

向年正在电脑前杀得昏天黑地,他戴着耳机,没听到屋子里的议论。唐墨用力扯下他的耳机,恼道:“你说教我玩的,怎么又自己玩上了?”

“等一下,我做完这个任务的。”向年眼睛不离开屏幕,用手挡着唐墨的撕扯。

唐墨用力拉他:“他们问你有没有……”

“有什么?”向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灵活地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

唐墨脸色一红,那种话却问不出口,不知怎的,心里微微有些烦躁,话到了嘴边儿却成了:“问你也没有女朋友。”

贾真真在旁边喊道:“我知道,嘻嘻,向年他爸不让他谈恋爱。”

“你怎么知道?”唐墨好奇地问。

“那天女鬼打电话,我听到了啊。”贾真真反问:“你忘记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哦。”唐墨想了想:“向年,你没交过女朋友吗?”

“那是啊,我爸说完成学业之前,我要是敢交女朋友,他就打死我。”向年打了个冷战:“我爸那人,特霸道,动不动就揍人。”

“你爸怎么那样啊?”唐墨皱起了眉头:“你也是,太乖了吧,他不让你不会偷着……”

“高中那么忙,我爸恨不得天天跟着我上学,我哪有机会啊。”向年一撇嘴:“关键是,也没人看上我啊。”

“我才不信,有的女生专门喜欢学习好的。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有人暗恋你。”

“那怎么没人跟我说?”向年大吃一惊。

“好傻啊。”唐墨笑了起来:“跟你说,那就叫表白了,还能叫暗恋?”

“也是啊。”向年挠了挠头:“你呢,你好像也没男朋友啊?”

“我哪敢啊,我妈非掐死我不可!”唐墨也打了个冷战:“上次有个男生给我写情书,我忘记扔了,我妈立即就变成怪兽了。拿着拖鞋拍了我一顿,还找人家长,闹得满城风雨,弄得我在学校颜面扫地。人人都知道唐墨她妈是怪兽,唐墨是小怪兽,后来,我连毕业晚会都没好意思去参加。”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喂,你们两个聊完没有?”林玄兵大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