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凤迟龄透过盛容轩,目光冷冷地直接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沈烨清,后者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就对上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须臾,最终以凤迟龄面无表情地啐了一口而告终。

他冲荆无忧道:“快点处理完,否则我可能又忍不住要一剑刺死里面的人了。”

荆无忧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后,对盛容轩道:“是决定跟我去囹圄呢,还是再挣扎一番同我去呢?”

凤迟龄皱眉道:“不是已经塌了么?”

荆无忧挑眉道:“偌大的皇宫里可不止一个。西南方向就还有两个。”

纵使不用验证是否还有更多,凤迟龄都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有囚禁人的嗜好。一联想到席淮君被关在那里的模样,凤迟龄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烨清道:“容轩,收手就行了,我们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了解,没必要再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盛容轩的拳头紧了紧,咬牙道:“呵,出尔反尔!大人,你就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让人恶心吗?以前是谁说要在太子的生辰上取他的性命?又是谁在我的脖子上种下蛊虫?只要是能让兰素心万劫不复,无论怎样我都甘愿受之!可是你现在又说的这么好听,这么正直,就像你从头到尾是一个好人一样!恶人都让我做了,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装!!”

沈烨清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让人恶心得狠。

烈焰腾腾升起,殇焰箭被荆无忧握在手中,弓身上有暖色流光浮过,他平静地道:“别说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要么乖乖和我走,要么死在这里,二选一。”

盛容轩近乎咆哮道:“少给老子做选择题,老子还怕你不成!?”

论硬碰硬,他毫无胜算,更何况在荆无忧身边还有个凤迟龄,沈烨清也不一定会帮他,而且就算有帮他的心,此刻也受了伤。

盛容轩不是个愚蠢的人,他自不会做这种飞蛾扑火、以卵击石的蠢事。在对方动手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一黑色小盒,那盒子纹路古老,有巴掌般大小,猛一打开,千百条半透明的紫色小虫在里缓缓蠕动。

那些小虫色泽半透,格外细长,触角颇多,虽为蠕虫,却不会让人生出分外强烈的鄙夷之意,虫身隐隐有紫光辗转浮动。

凤迟龄在看到此物的一刹那,不由分说直接出剑,盛容轩似乎也猜测道他会动手,连忙避开,抓起一把蛊虫就往后颈上按下。

凤迟龄脸色登时一变,万千冰棱凝聚在空中,掀起周围道道寒风,朝盛容轩呼啸而去。荆无忧虽不明白他这是意识到什么了,却也是配合着他射出一根噙带强盛灵力的箭。

可是已经太晚了。

噬魂蛊一条,就能让人提升一个境界,神智被种蛊之人操控。而到了第二条、第三条,境界虽会加倍提升,却会超越人体的所能承受范围,浑身上下如同被万蛊噬咬,叫人痛不欲生。

更要命的是,下蛊之人还偏偏是被种之人自己,这种情况之下往往会使人意识不清,丧失自我,变成一个非人非妖非仙非魔非鬼的怪物。

所以凤迟龄才会将噬魂蛊封在邪绫堂中,因为那是一个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碰不得的禁忌。

很快,黑紫色的宛如血丝般的纹路迅速布满盛容轩的脸,他的瞳仁与眼白融合在一起,几乎到了纯黑的地步,只一个抬手,就将凤迟龄与荆无忧的攻击给弹了回去。

盛容轩本就一身破烂而不堪,如今更是暴戾得无法直视,他慢慢附身,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之势冲到了凤迟龄的面前,布满紫色血丝的粗壮手臂伸手便取他脖颈。其速度之快,早已超越合体期,甚至大乘。

凤迟龄腰身一软,一个下腰勉强躲过,溯雪狠狠扎进对方的胸膛,不见半滴血流出,荆无忧在一旁也没有片刻放松,无数箭雨铺天盖地扫射过去。

溯雪剑再狠狠捅了一下后,连忙退出,却被浑浑噩噩,没有意识,只懂咆哮的盛容轩抓住了一只脚踝,给硬生生拖了下来。

凤迟龄暗暗啧了声后,另一条腿往他脑袋上踹,将他的头踹得扭转了一个常人不发做到的程度,可抓住他脚的那只手仍是不放。

不稍须臾,盛容轩手上发力,他便被轻而易举地拖下,脊背重重砸在了地上,闷哼一声,迅速持剑格挡下来正面袭来的一拳。

对方力气强劲到凤迟龄握剑的两只手都在剧烈地颤抖,在月光的银辉下衬得肌肤白若雪,那张俊秀的脸仍旧美得不可方物,他咬牙狞笑道:“喂喂,我怎么感觉这东西只对付我一个人呢?”

荆无忧面无表情地道:“他对付你,无非就是在对付我。有区别吗?”

说完,万千箭雨腾空驾在空中,密密麻麻数不清确切有多少。在下一秒,箭身擦出熊熊烈焰,从头燃至尾,在漆黑的夜中分外明显,好似一片满天火星。然而这一片星海是咄咄逼人、汹涌可怕的,它们一拥而上,不留余地往盛容轩的背部上射去。

换做是寻常人,非要被射成筛子不可。

第96章 雷劫

“轰隆”一声, 仿若山崩地裂。

寝殿霎时炸了开来,青砖绿瓦分崩离析。盛容轩虽有意抵挡,却不免还是受了点伤,背部烧的又疼又麻,以极快的速度往四周蔓延、溃烂。

凤迟龄只觉对方拳头上的力顿时一收,立即挥剑,一道寒光划过, 刺向盛容轩的脖子,意图给他致命一击。

盛容轩反应极快,退了出去, 躲开了这一击,而凤迟龄也顺利脱身。他一站稳,荆无忧就等在了他身后,一手轻柔地揽过他的肩, 忽敢肩上一沉,凤迟龄不由得眨了下眼, 撇头就将那张冷峻的侧脸收入眼底。

荆无忧虽揽着他,却像是故意不去看他,而是盯着殇焰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凤迟龄低头, 亲眼望着他手中的弓箭在慢慢变化,从弓化作一柄锋锐的长剑,剑身雪亮,能完整地倒影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对于荆无忧而言, 他应当不擅长使剑的,正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舍易求难,凤迟龄疑惑地抬眼,却无意瞥见了对方眼梢处那还来不及消逝的浅浅笑意。

忽感肩上的手一送,那黑色身影便冲了出去。

剑如闪电,来无影去无踪。

一人一剑,云起四方。

凤迟龄看得眉头轻皱了一下,一时之间意识好像飘了好远,被唤醒了一些前尘往事。

——荆无忧的招数似乎和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在璇昆山上,骤雨未歇便为他们舞剑的那个自己的身影颇为相似。

等看了一段时间后,凤迟龄才能确定,不是颇为相似,是几乎一模一样。每一个动作,乃至于出招力度,都与他毫无二致。

若是没用用心去记、反复练习的话,是根本做不到的。更别说是这个向来没有练剑天赋的人了。

荆无忧唤道:“凤迟龄。”

凤迟龄身形一颤,蓦地回神。

激斗之余,荆无忧还有空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搭把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