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魇王“呃”了声,不尴不尬道:“说完了……”

“我当什么事,原来就这点小事。”凤迟龄冷哼一声,旋身即走,道,“如果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特意向我汇报,那留你们干什么吃的?”

紫魇王见他越走越远,忙不迭地跨步跟上,急促说道:“可万一噬魂蛊被奸佞之人拿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怕会牵涉到您。毕竟六界里所有人都知道,噬魂蛊是只有魔尊才会拥有的毒蛊。到时候如果连您的身份也跟着一起败露,怕是有人会……”

凤迟龄讪讪道:“我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除了被你们这群非人之物喊一句尊主外,实则连入魔都没入。说我是魔尊,听起来不好笑吗?”

若真有叛徒企图对他不利,也无济于事——因为在凤迟龄的身上并无任何入魔特征,之所以能当上魔尊,全靠一身诡谲命格,以及前世那狠辣的作风来横走魔界。

如今他重生了,心性与上辈子大相径庭。

他不但没有率领小弟无端搞事,也没有好好呆在魔界当个混世魔王,反而还在人间跟着一道士瞎混混。

告诉别人说这戴面具的乡巴佬为魔尊?

那可是会笑死人的!

再者,对他而言,“魔尊”这一称呼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罢了。要是有人想要当,告诉他一声,他立马拱手相让。

凤迟龄话语顿了顿,脚下却仍旧不停,道:“你先把噬魂蛊丢失一事散布出去,再动身去查。”

他是不怕正道那些人来找茬,但若是因为此事而殃及到洛潇,那可就不太好了。

紫魇王作揖道:“明白了!”

他这三个字说得清晰干脆,看来这人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

道完,紫魇王忽然像条蛇一般扭着身子,冲他背后招手谄媚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瞄他一只手伸上来要拍自己肩膀,凤迟龄万分嫌弃地将他手打开,头也不回地道:“我去哪用得着向你报备吗,滚回你的地盘去。”

紫魇王可怜兮兮地撅了撅嘴,双手的两根食指指尖点在一起,愁道:“好吧~”

夕阳西下,夜色逐渐拉开了帷幕。

凤迟龄心里掂量了下子,想着目前亥时已有,再过一两个时辰不到,即将濒临子时。

而洛潇此刻说不定已经发现他人不在西院。若不尽早回去,恐怕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一场禁闭。

思及此,凤迟龄加快脚步,快到脚底生风,快到擦肩而过的树影重重,甚至快到都没看清有一个小黑影子,猛地一下撞在了他大腿之上。

倏然觉得膝盖处一痛,凤迟龄下意识把身下黑影给踹了个飞,暗骂道:“又是什么奇怪东西?”

树林里的环境安静到连一根落针都能清晰听到。

只不过现在在凤迟龄耳朵里听到的并非什么落针,而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气若游丝。

恰好那声音又是从这个小黑影身上传出来的。

他负手往那跌倒在一边的黑影走了过去,扬起如鹅脖颈瞧了过去。

月光洒下点点星辉,将那“黑影”的身躯照亮了一半——凤迟龄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蜷着身子的小孩。

凤迟龄沉默须臾,刚下定决心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肇事逃逸时,前脚还没迈出去,后脚就被人从身面拖住了脚踝止了动作,因此还险些摔个狗吃屎。

“……别扔下我。”

瞎哼哼什么玩意儿。

凤迟龄转头俯瞰他,皎洁的月光清晰地映照在这少年的脸上——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相貌清秀,眉宇间尚还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青涩感,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层层阴翳,惨白的唇瓣微微张合,正喃喃重复着刚才说的四个字;蓦地,带着凉意的冷风拂过,那袭褴褛破旧的黑衣被风掀开,露出少年那红一块白一块的肌肤。

娇嫩的皮肤上均因鞭子抽打而布满了红痕,除了已经凝结在皮表上的瘀血结痂外,还有**在外的新鲜伤痕。

血淋淋的,是难以言喻的怵目惊心。

惨不忍睹的伤痕与脸蛋上那仅剩无存的雪白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何这孩子瞧来竟有些面熟?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凤迟龄尝试着动了动脚,道:“小孩。”

那少年抱着他的小腿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见,两只眼依旧禁紧相闭。

别的不说,仅那一副伤痕累累,萎靡不振的模样让凤迟龄看着,就着实觉得头疼。

是该撂这呢,还是捡回去玩玩呢?

正在他踌躇不定时,远方倏地冒出点点火光,由远及近,将整片昏暗的森林照得明晃晃的。

树影斑驳暖光摇曳,相伴而至的还有时轻时重的跺步声,听声音大小动静,应该只有两个成年男子。

凤迟龄仍然维持着那副被小孩抱着小腿、负手而立的姿势,静静地眺望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壮汉从远驶来,接着气喘吁吁地停留在他面前。

他们纷纷佝偻着脊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中有一位颜值堪忧的光头忍不住槽道:“我真他妈的见了鬼,那臭小子怎么这么能跑?”

“再跑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倒下了。等拖回去再打几顿就长记性了。”另一脸上留疤的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后,瞥见凤迟龄身下那黑衣服的小孩,嘴角一勾,指着他嚷嚷道,“戴面具的,识相点,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这小鬼交给我们后你就可以走了。”

刀疤脸刚一说完,也不看凤迟龄作何反应,光头戏谑地笑道:“哟,这人还真奇怪,没事带什么面具啊,还这么丑。难不成长的就这么见不得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把面具摘下,让本大爷们看看你究竟长什么丑样再放你走。”

两个人相视一眼,忽地捧腹大笑,皆是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制。

见状,凤迟龄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