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吧。”林志恭敬地说,“王良朋一出事,我就把那些东西妥善地保存起来了,埋得非常深,绝不会被任何人追查到。”

显然,他们口中的“埋”,绝不是字面的意思,那是只有他们才明白具体含义的黑话。而那批东西,指的就是王良朋当初托老林弄的那批“家伙”。王良朋当时软磨硬泡地先要到了一把在国内很难弄到的好枪,而要命的是,在他死时那枪正被他带在身上。现在这把枪已经引起了警方的重视,如果这个时候林志不小心处理那批枪,极可能引火烧身。

眼前的林志,正是王良朋当日电话里称呼的那位“老林”,而这位“聂老”,则正是一手缔造了和胜盟,并将成发展成宾州第一大势力的传奇式人物――聂勇。

“那就好。”聂勇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三个从唐乡市来的人,你调查了吗?”

“一个是送水的,一个是厨师,还有一个是某公司的小员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林志一笑,“只不过是巧合之下,从成立业那些笨蛋部下手中救了俞千雨而已。成国涛估计是看中了这几人的身手,所以就把他们留了下来,保护俞千雨。不过这几个不是主力,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是练过点功夫罢了。”

“当然不是主力。”聂勇微微点头,“我看,这三个人就是成老头使的障眼法,想让我们不自量力地下手,然后他好在旁边拣现成,抓我们的尾巴。嘿嘿,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王牌是什么吗?”

“那个家伙很厉害。”林志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有那个神秘人,姓成的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下面黑帮的几个老大,没一个敢暗中对成老头下手的,就是因为那个神秘人。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妈的,我费了几年的劲也没能查到。”

“能那么容易就被我们查到,他就不会成为成国涛的王牌了。”聂勇一笑,然后打了个哈欠,林志敌机地站了起来:“聂老,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去吧。”聂勇挥了挥手,笑着说:“人一上年纪,就容易犯困。”

林志向着聂勇行了个礼后,缓步走出了别墅。

“父亲,一切都准备好了。”当林志走后不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别墅二楼走了下来,坐到了聂勇旁边。这人的长相与聂勇十分相似,从他对聂勇的称呼上来看,自然是他的儿子。确实,他就是聂勇的独子,和胜盟将来的继承者,现在的第二号人物,聂武威。

“很好,很好。”聂勇慢慢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小子怎么样,同意吗?”

“您是知道他的。”聂武威无奈地摇了下头,“他的逆反心理太严重,我也只能……只能用激将法。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没关系的。”聂勇微微一笑,“如果这计划成功了,那么一切将变得简单。没有杀戮,没有腥风血雨,黑丹集团,就是我的了。”

片刻之后,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就在别墅中回**起来,久久不息。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短的话,那种巨大的工作量,让人觉得度日如年,说它长的话,一转眼的时间,七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七天里,俞千雨很少主动和宫平说话,看来那次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常辉和刘安东背地里着急,但又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两个小子年纪不小,恋爱经验却奇少,对于应付女人这种事,理所当然地一窍不通。或者也可以说,正因为他们对于应付女人这种事一窍不通,所以恋爱经验才奇少。恶性循环。

这天上午,几个人刚清点完一批要发走的货物,正利用难得的片刻清闲坐在仓库边休息,钱有恒就从办公大楼中走了出来,直奔他的车子,看样子是要外出。宫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只见他身后那本属于俞千雨的厄运怪物,正一下一下地打着钱有恒的运,而钱有恒的运却把满腔愤怒倾泄到了钱有恒自己的厄运上。

“原来如此。”宫平不由微微一笑。自己的运只认自己的厄运,所以当自己的运受到攻击时,自然也只会反击自己的厄运,于是外来厄运就占了大便宜――只管打人,无人还手。

钱有恒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随着一声车子发动的声音,宫平看到他的车子猛地向前蹿了出去,咚地一声撞在了前方的花坛上。

“天啊!”听到声音,转头望过去的俞千雨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开始了。”运在宫平身边说,“七天的时间一过,厄运就定居下来了,不管被寄宿者是不是它憎恨的对象,它都会无情地下手。呵呵,这下钱有恒可热闹了。”

“显然,他停车时先熄了火,却没有将档位换成空档。”宫平为俞千雨解释着,“发动车子时,他又没有踩下离合,所以车子一下就蹿了出去。看这力道,前杠恐怕是保不住了。人不知道有没有事。”

正说着,钱有恒已阴沉着脸,从车里走了出来,到前边看了看惨不忍睹的车头,气得用力一跺脚,大声骂了一句。

“活该!”俞千雨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多日来被这厮欺负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小小的释放。

就在这时,天空上有一群鸟呼啦啦地飞过,立刻,两团白里带黑的稀泥样物体,如同被飞机空投下的炸弹一样从天而降,准确地砸在了钱有恒的头上和肩上,然后顺流而下,一路狂奔,涂了他一脸加一身。钱有恒被吓了一跳,等看清了天降之物为两陀鸟粪后,不由破口大骂,恨不能立刻揪支猎枪过来,抬手一枪将群鸟射落。

“这家伙,倒霉到家了!”俞千雨看到这情景,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常辉和刘安东也低声说:“这老东西惹完人怨终于惹到天怒了。”

“天怒人怨吗?”宫平轻声自语着,微微笑了笑:“不,比那严重多了。”说着,他转过头,不再看钱有恒是否又遭到了什么飞来横祸,径自走向刚刚驶到仓库边上的货车。

他看与不看,钱有恒的这一天也倒霉到家了。

先是上午要外出时,撞坏了车子,然后就是被鸟儿当成厕所污辱了一把,而就在他气急败坏地回到办公室,脱掉脏了的上衣,到卫生间打算将头上的鸟类排泄物清洗掉的时候,水龙头里却偏偏放不出一滴水,他用力地狠狠拍了水龙头两下,没想到水龙头在呯地一响中飞了起来,正打在他的头上,而一股澎湃的水流从其下的水管里疾射而出,淋了他一身一脸。

好不容易用毛巾将水管堵住后,他已经成了标准的落汤鸡,踩着地上的积水,出了卫生间,他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便跑过去抓起电话,找人赶快来修水龙头――这要是放任不管,不用多久,他的办公室就得变成汪洋大海。

放下电话,他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已再气不起来,只是憋屈地长叹了一声,靠在办公桌边,不住地喘气。而片刻之后,他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慌忙掏起裤兜。

就在昨晚,一位平时不怎么来往的朋友找他借了一笔钱,那张借据现在就揣在他裤兜里,此时经过这一浸一泡,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心惊胆战地将借据拿了出来,手上稍稍一不小心使力大了点,那本来就是用薄纸写就的借据,便一相撕裂了大半,他吓得惊叫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借据展开,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如同死灰。

被浸泡了半天的借据上,仿佛画着一张泼墨山水,黑的地方黑,灰的地方灰,白的地方不多不少,那些自然晕开的墨迹,仿佛国画圣手的神来之笔,色度变化时而平缓,时而猛烈,真是令人赞叹。

无论是谁拿起这张似画非画的东西,都很难看清那上面原来曾写了些什么。

钱有恒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颤抖,不知是为这笔钱将来是否能收回的问题而感到不安,还是因为淋了水而要感冒。

终于,在他以为自己是在心疼那钱的时候,一连三个响亮的喷嚏和一阵哆嗦告诉他,他感冒了。

“老子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吧?”他愤怒地低声自语着,两行清流于此时悄然无声地自他鼻孔中流淌而出,其中一行越过他那翘起的上唇,趁他自语之时呼地一声钻进了他保存舌头牙齿的那个地方,而另一行则在他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后,及时地擦掉了。

打着哆嗦,他急忙跑到衣架边,将一件外套摘下来套在身上,这才勉强感到了一丝温暖。他拿起电话,给部下打电话,要人帮他带套衣服过来,好把湿了的这身换掉。

“部长,水龙头怎么了?”这时,有部下跑了进来,见到钱有恒这副狼狈的样子后,不由大惊失色。钱有恒耐着性子指了指卫生间后,哆嗦着说:“叫个开车的过来,把我……把我送回家……他妈的,老子今天……今天碰上瘟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