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紧身背心,胳膊上刺着纹身的男子,推开了菜馆的门,并站在一旁拉住门,恭敬地对着外面低下头,很快,一个个子不高,约摸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便横眉立目地走了进来。宫平偷偷打量这人,发现他长得和那王良友很是相似,不问即知,这就是王良友的弟弟王良朋。

王良朋双手插兜,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个小弟,个个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留着寸许长的短发,戴着黑色墨镜,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猜出他们的身份。王良朋这一进来,原本有些喧闹的菜馆中立刻静了下来,认识他的人赔着笑脸向他打招呼,不认识的则多少被这阵势吓住,不大敢出声了。

别人向他打招呼,王良朋只是皱着眉毛微微点头,走到靠窗的一张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那张桌与别桌的距离都非常远,而且只有一张椅子,还是那种宽大舒服的太师椅,显然是菜馆特意的安排。

他一进来,立刻就有服务生跑到后面去报告,等他坐下时,一位穿着白色短袖衫,年纪约有五十多岁的老者,就匆匆从后边赶了过来,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恭敬地躬了躬身,赔着笑脸问道:“王老大来啦?今天吃点什么?是老规矩,还是我给您推荐推荐新菜?”

“老规矩吧。”王良朋始终皱着眉,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千八百块钱似的,颇不耐烦地说:“心情他妈的不好,很不好!随便吃点就算了。”

“好、好!”他这一说心情不好,可把这位老者吓出一身汗,心怀忐忑的退了下去,低声嘀咕:“神佛保佑,可不要让他挑起饭菜的毛病来……”

“这是菜馆的老板王根生。”夏杰指着那老者,低声对宫平说,“王良朋早餐必在他这里吃,中午和晚上多数时候都有人请他喝酒,如果碰上难得的清静日,他多半会到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川菜馆去。这一片不是繁华区,全是这种中小型的商家。这里全是他的地盘,凡是在这里做生意的小商人,都要向他交保护费,否则店铺一定会被偷被抢,甚至在夜里被砸。他在这一片区域里干什么都不花钱。”

“难怪他这么招人恨。”宫平凝目打量着王良朋背后浮着的厄运,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个厄运怪物高矮和王良朋差不多,颜色斑驳,无数杀意和恨意纠缠在一起,在它身上形成癞蛤蟆皮一样的疙瘩,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恶心。这些杀意与恨意中,并没有一个主体,可见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有人强烈地盼望他死,而只是心中怀恨而已。

“什么?”夏杰当然不清楚宫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知道有多少人恨王良朋,不由微微一怔,宫平一笑,低声说:“我的意思是,我才看他一眼,就觉得他挺招人恨的。”

“如果他不是和胜盟的人,那么只算是个三流的亡命徒而已。”夏杰不屑地瞥了王良朋一眼,“但他一和和胜盟沾上边,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在和胜盟中,大小也算个头目,能轻易从势力大的头目那里借来人手不说,恐怕还可以依靠别人搞到枪支炸药一类的管制武器。这种十几岁就敢拿刀上街砍人的家伙,如果手里拿着把AK47的话,你可以想象一下。”

“简直是正常人的噩梦。”宫平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时,老板王根生已经亲自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恭敬地将盘里的几样小菜和点心在桌上放好,然后小心地退到一旁,躬着身子等候着。王良朋随手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后,突然一拍桌子,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

王根生被吓得一个哆嗦,急忙凑上去,紧张地问:“王老大,这点心……”

“滚一边去!”王良朋眉毛一皱,狠狠骂了他一句:“拣什么的我都见过,还没见过拣骂的!老子骂别人,你上来搭什么腔?”

“是、是!”王根生心里憋气,但脸上却要装出一副笑脸,“您看我这人,唉。那王老大,要不我先忙别的去?也省得打扰您。”

“去、去、去!”王良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王根生如蒙大赦般急忙退下,偷偷抹了一把汗,在心里叫了声侥幸。

端起碗,喝了一口服务生刚送上来的汤,宫平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远处的王良朋。他已经下了决定,像这种低层次的流氓,留在世上只是祸害。

王良朋几口吃下了一个点心,又吃了些菜后,一边嚼,一边冲给他开门的那个小弟勾了勾手指,那个小弟立刻凑了过去问:“老大,什么事?”

“我叫你打听成家的事,怎么样了?”王良朋一边嚼一边问。

“打听清楚了。”那小弟一点头,“成家的小妞已经回到成家了,和她一起回来的有三个人,成家老头子要安排他们一起公司里面任职,看样子是让他们三个保护那小妞。早上我到成家外面盯了一会儿,见那小妞还有陪他回来的两个,出门打车走了。我记下那车号,后来找到司机,一问,您猜怎么着?”

“怎么?”王良朋不耐烦地挑起眼皮,瞪了那小弟一眼:“有屁快他妈放,别跟老子这卖关子,老子最近心情怎么样你他妈不是不知道,想死是不是?想死让王根生拿把刀过来,老子在这里就做了你,加道菜!”

这小弟显然与王良朋关系较近,而且平时被他这么骂惯了,嬉皮笑脸的,没一点畏惧,连声说:“您哪能舍得啊?嘿嘿,我问清了,那小妞是到城郊黑丹集团的物流分部上班去了。”

“城郊是吧?”王良朋眼中凶光一闪,“那太好了,动起手来可方便多了。成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挺为我们考虑的啊?”说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菜馆中的人没一个敢吭声的,有的急匆匆地吃完东西,立刻结帐走人。

“看到了吗?”夏杰低声说,“在这种公共场合,他就敢公然说这种事,他的疯狂和和胜盟的势力,你应该都有所认识了吧?”

宫平缓缓点头:“确实很可怕――不论是他的疯狂还是和胜盟的强大。但老虎有老虎的尖牙,毒蜘蛛也有毒蜘蛛的致命毒液,正面交锋的输赢虽然容易预测,但当一切在暗中进行时,谁能杀死谁?那就看是谁在暗算对方了。”

夏杰看着宫平,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而就在这时,王良朋掏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后,先是嘿嘿地笑了笑,然后说:“老林啊,这次有件事得拜托你,帮我弄点好东西来,我他妈要到某个地方去玩个痛快。”

宫平眼睛一动,看了运一眼,运立刻心领神会,一下飞了过去,凑近电话。

“你疯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运立刻将这句话原样重复了一遍。

宫平侧眼看着那边,仔细聆听着运的重复,夏杰一怔,看了看王良朋,又看了看宫平,低声问:“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宫平低声示意夏杰安静。

“现在的世界不是你十几岁时的世界,我们就算要玩命,也得是为了赚大钱,你懂不懂?”电话那头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教训起王良朋来,自然被运一字不落地重复说给宫平听。

“行了行了,老林,我就求你这么点事,至于受你这通数落吗?”王良朋脸上挂着微笑,显然并不为这男人的训斥而恼火,看来那人的地位和实力都要强过他。“我这不是闲着没事抽疯,我是要干正事。”

“你有什么正事?”那头的男子哼了一声。“又有什么人招惹到你了?打一顿就算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可以摆平一切,你收拾收拾那些做小买卖的也就算了,要是和那些做大生意的作对,到时警方介入进来,谁都保不了你!”

“我说我在你们这些老大心里,就是专给你们惹事的是不是?”王良朋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但随即又笑了起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是干正事,咱们老大知道了,也一定同意。”

“到底什么事?”

“我哥是怎么死的,老林你知道吧?”王良朋说起这事,脸上立刻泛现出狠辣的神色。

“不是被撞死的吗?你不是已经安排了一场意外,把保外就医的那个酒后驾驶的家伙做掉了吗?”

“那是,我还能留着他?”王良朋哼了一声,眼里寒光四射,“不过老林,你别忘了我哥是干什么去了,要不是因为那事,要不是因为那帮混蛋,他能在那里被人撞死?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我已经打听好了,知道那几个东西在什么地方,我要给我哥出了这口气。老林,这不也是为老大解决了一件大事吗?”

“原来是这样。”电话那头那个男人沉吟了片刻,最后说道:“好吧,过会儿你到这里来一趟,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家伙,还有火力和具体的数量,再把你的计划跟我说说,我尽量在八天内把东西给你搞来。”

“行,老林,够意思!”王良朋哈哈大笑着挂断了电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痛快啊,今天老子真他妈的痛快!走,干正经事去!”说完,起身就走,王根生急忙从后堂跑了出来,一路恭敬地将他送出门外。

“看来,我必须动手了。”看着远去的王良朋等人,夏杰淡淡地说道。

(老李我尽量咬牙坚持,保持更新速度,但如果实在是挺不住的话,就只好日更六千了,请大家理解啊。这个月还好说,下个月工作开始忙起来,恐怕真的没法像现在这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