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里,宫平拿着手机,慢慢地按下了俞千雨告诉他的那个电话号码。

深吸了一口气,在做好了充足的精神准备后,他郑重地按下了发射键,在短暂的静止,和稍长的一段彩铃过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你好,我是雷伟。”

“你好。”宫平习惯性地笑了笑,当然,对方并无法知晓。“请问您是黑丹集团董事长成国涛先生的秘书吧?”

“是的,您是哪位?”

“能否请成先生接一下电话?”宫平缓缓说道,“我有他孙女的消息。”

“请稍等,成先生马上和您通话。”对方回答得干脆利落,这让宫平很是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对方会先问他一大堆问题,自己要大费一番力气才能与成国涛通话,没想到对方却连他是谁这种问题也没问。

“喂。”片刻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宫平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声音已经问道:“是宫平吗?”

“这……”宫平整个人瞬间愣住了,对方又问了一遍后,他才慌里慌张地回答:“没……没错,是……我是宫平,您……您是黑丹集团的成国涛先生吗?”

“没错,是我。”苍老的声音在电话中回答,声音沉稳、平缓,显示出一种大人物的魄力。“现在打电话给我,是想把我家那丫头给我送回来吗?”

宫平完全糊涂了,在电话旁一直跟着听的运也傻了眼,和宫平愣愣地对视着,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会不会是俞千雨打电话把一切都告诉她爷爷了?”运问。宫平摇了摇头,这明显不可能,俞千雨躲这老头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电话给他?就算是打电话报平安,也不可能详细地把他的事也告诉老头子啊?

“不成,我得掌握主动权,不能再这样被老头子牵着鼻子走!”宫平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主意,淡淡地一笑后,缓缓说道:“成老先生怎么会知道我?”

“成国涛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成国涛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年轻人,你以为我会任小雨那丫头在外面疯跑,而不采取一点保障措施吗?她可是黑丹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不是只关系到我成家一家兴衰的小事。”

“原来如此。”宫平在心中暗叹一声,“这老爷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原来千雨的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看来那天,倒是我多事了。如果我不出手,想来他的人也会救下千雨。”

“这么说,成老先生一直都知道千雨的行踪了?”宫平问。

“年轻人,小雨在你家过的第一夜,我的人可在门外一直守到早上。”电话那头,成国涛笑着说道。“要不是看你这小子老实得很,我哪里会放心让小雨在你家里住那么长时间。”

宫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这老头子派的保镖也太厉害了。

“不过我很纳闷,我的孙女那么没有魅力吗?”成国涛问。

“不是没有魅力。”宫平说,“而是因为我是正人君子。”

“狗屁!”成国涛哼了一声,“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正人君子。这帮孙子脸上贴着金,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但实际上用来朝脸上贴多的全是屎!”

宫平差点笑喷出来。这老头子,如此身份地位,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我也自认是正人君子。”宫平说。

“哦?这么说,看起来你确实是正人君子了?”

“没错。你看,千雨在我家住了好几晚,仍是守身如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宫平语气平静,就像在和一个平常的老大爷谈天。

“哼,你要是敢动一点歪心思,小命早就不保了,别以为你那几手三脚猫的格斗功夫有多了不起,我派去保护小雨的人,就算是参加世界级的格斗大赛也够格了。”成国涛不屑地说。

“格斗高手?”宫平一笑,“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做不到一击必杀,我就还有机会。只要他不敢杀了我,我早晚可以收拾了他。”

“嘿!”成国涛大笑一声,“年轻人的口气不小啊,倒有我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我觉得现在谈这些事没什么意义。”宫平说,“既然您一直派人保护着千雨,那么应该知道她身边潜在的危险吧?您知不知道想要千雨命的人是谁?”

“年轻人,这种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成国涛缓缓说道,“我现在只剩下一个没法传种的儿子,再就是这个小丫头,瞎了眼的猪头也猜得出是谁想让这小丫头早死早托生。”

“您都知道?”这可让宫平着实地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通,老头子明知成立业对俞千雨不怀好心,怎么还会把这丫头给逼得离家出走?这不明摆着是送羊入虎口?

“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把小雨送出来。”成国涛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老糊涂了,要把孙女嫁给那种肥头肥脑,只长脂肪不长大脑的纯种活猪吗?”

“这么说,您是故意把千雨逼出家门的?”宫平疑惑地问。

“当然。”成国涛回答得很坦然,不像是扯淡的样子。

“这我就不懂了。”宫平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猜透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码子事了。“你明知自己儿子想害自己的孙女,不但不把她保护起来,反而把她推出家门,这……”

“你不必搞明白。”成国涛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觉得应该把她送回来,那就来吧。只是一路上,希望你能保证小雨的安全。”

“这……您到底想干什么?”宫平忍不住皱眉问。

“总之,你到了我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成国涛干笑了一声,不给宫平更多的提问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这老头子在想什么?”运挤眉弄眼咬牙切齿,用尽一切使劲的动作来帮助自己思考,但仍是想不明白成国涛的想法。

“去找静姐商量一下,或许她能想通也说不定。”宫平叹了口气。

见到宫平去而复返,黄静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怎么,舍不得我这个老姐姐,又回来专程再看我一眼吗?”

“静姐,有件事和你说了,你一定不信。”宫平摇头叹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什么事?”黄静微笑着问。

“成国涛这老爷子,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孙子图谋不轨。而且,他也没打算把千雨嫁给那个胡胖子。”宫平尽量用最平静的语调对黄静说道。

“什么?”黄静大吃了一惊,运嘿嘿一笑:“行,你没估计错,谁听了这事后都是这表情。”

“我刚才给老头子打了个电话,没等我开口,他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宫平苦笑一声,“千雨在我家住的第一晚,老头子派来的保镖就一直在门外守着。还好我是个正人君子,不然那据说有参加世界级格斗大赛资格的保镖,肯定会破门而入打我个骨断筋折。”

“你容我想想,这事有点离奇。”黄静手捂着额头,一会儿看天,一会儿望地地琢磨了半天,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无解。”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说这老爷子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宫平点了点头。“不过听那老头子说话,只能说他是个精明得过了头的人,绝不会是精神不好的人。他说等我到了他那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你就想找我一起帮你参谋参谋,看老头子到底是想干什么对不对?”黄静耸了耸肩:“抱歉了宫平,以我的智慧实在无法想出老头子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不是我自负,别说我,恐怕诸葛孔明再世为人,也根本猜不透这老头子在想些什么。”

“那看来我只要照他说的,带着千雨回到他那里再说了。”宫平叹了一口气,起身和黄静告别。

“等等。”黄静叫住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走过去递给宫平。“密码也是六个一。”

“这是什么意思?”宫平一愣,没接那张银行卡。

“和你那两位保镖朋友一样,也是预付给你三个月的工资。”黄静看着宫平,那目光像极了母亲送孩子远行。“出门总是要花钱的,你每个月给家里寄两千,自己剩下的不多,一定没有什么积蓄。”

“谢谢。”宫平也不多推辞,他现在确实也需要钱。

“你说每个月要寄给家里的两千块,我已经从工作中扣除了。”黄静说,“不过你放心,即使这样,这些钱也够你用的了。总裁助理的薪水是每月一万五,扣除了两千块后,还剩下一万三,三个月的是三万九,应该够你用的了吧?”

“太够了!”宫平感激地看着黄静,“静姐,你可真够朋友!”

黄静笑了,久久注视着宫平,缓缓说道:“这算什么呢?与你为我所做的事情相比,这一点点举手之劳又算什么呢?宫平,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不想失去一个好弟弟,知道吗?”

“放心吧,静姐。”宫平笑了一下,“任何想要让我受到伤害的人,结局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被厄运缠身。”

说到最后时,宫平的表情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看到那种表情,再想到“厄运缠身”的穆山,黄静的心多少颤了一下。

“这小子,根本用不着别人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