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色夜总会。”出了董枫安夜总会的大门,宫平又回头看了一眼,把牌子上的字又念了一遍。“很容易下手的地方啊。”

“容易下手?”徐子风笑了笑,“真搞不懂你。我反而认为这里很难下手,因为除了那架电梯,根本没有任何到达五楼的方法。难道你在一楼就能干掉身在五楼的董枫安?”

“我算了一下,这幢楼每层差不多有四米。”宫平缓缓说道。

“什么?”徐子风一怔。

“没什么。”宫平摇了摇头,“董枫安那家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蠢,对不对?”

“是啊。”徐子风一边点头,一边钻进车里,宫平坐上副驾驶位,接着说:“那家伙其实挺聪明对不对?不但聪明,而且无情,不会领受别人的恩情,是不是?”

“你……”徐子风惊讶地看着宫平,“你到底还有多神奇?宫平,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凡人还是神仙?”

“随你理解好了。”宫平淡淡地笑着,“走吧,我们再到老大那里看看去。我想,你已经想好了去的理由吧?就是之前你对董枫安说的那些话对不对?”

“没错。”徐子风一耸肩,“我知道这种挑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至少可以作为接近他们的借口,省得再想新的。”

“你其实也挺可怕的。”宫平看着徐子风,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你着急想走,我想,凭你一个人,或许也可以让董家帮鸡飞狗跳,甚至……甚至是易主。”

“你把我说得太神奇了。”徐子风看着前车,稳稳地驾驶着车子。“也许……只是也许,若我用尽全部的力量,或许会踩着一路血腥,站在董家帮权力的最高点上,但……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那并不是我向往的人生,并不是我要的生活,并不是我的幸福。”

“你的幸福在唐乡市,在那间小小的发廊中。”宫平若有所思地说着,这时,他眼中流露出的是清洁的情谊,而没有一丝一毫可怕的光彩。“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这些年我攒了一些钱。”徐子风说,“是洗干净了的钱,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包括董绍。我打算把这些钱,投到善子的发廊中,把她的发廊建成唐乡市最大、最好的美容中心。”

“不错啊。”宫平点了点头,“那从今以后,你就要为这一个目标而奋斗了。而我,会在这里保证你们的绝对安全。”

“谢谢。”徐子风点了点头,想了半天后,只找到了这两个能表达自己心意的字。

“客气了。”宫平随口回答。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间武馆门前,宫平向窗外望了一眼,多少有些吃惊:“平龙综合搏击俱乐部?”

“是啊。”徐子风一笑,“董家老大的爱好,就是打架,从小打到大,他爸干脆就给他请了各种种样的武术师父,从国内的到国外的,从传统的到现代的,都有。这家伙是个格斗高手,曾经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付二十多个对手,结果倒下的是对方。”

“很厉害。”宫平点了点头。

“对付他时,一定要小心,否则……”徐子风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用双手做了个折断小木棍的动作。

两人下了车,宫平随着徐子风进入武馆。听到里面传来的呯呯击打拳靶声,宫平多少有些兴奋,体内的格斗者血液慢慢地沸腾了起来,甚至产生一种冲动――要用格斗技干掉这个据说是高手的家伙。但理智却立刻将他的热血压了下去。

偌大个武馆,并没有什么人看守,也没有什么学员,只有宽敞的习武大厅,和两个极为标准的擂台。在其中一座擂台之上,一个肌肉极为健壮的男人,正穿着格斗短裤,一下一下地踢击着另一个健壮男子臂上的脚靶,他的踢击动作标准,力量极强,每次踢中脚靶时,持靶的男子都要倾心全部的力量,才勉强不被踢倒,看上去,这个持靶人却比踢击人要累得多。

“确实是高手。”只看了对方几个动作,宫平就明白了对方的本领有多强。

然而不论他有多强,对宫平来说,都无所谓。

“枫平老大的身手,是越来越凌厉啦!”徐子风一边拍着手,一边慢慢走近擂台。而宫平在随其慢慢走过去的同时,却在四处打量着这里,计算着擂台与外墙间的距离。这座武馆的练武大厅,差不多有三、四百平方米,从擂台到外墙的距离差不多有五米左右。

“距离足够了。”宫平看了看墙壁,又看了看擂台,微微一笑。

“徐老大?”踢靶人停下动作,慢慢走到围绳边,将身子压在围绳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是应该忙着整理帐目吗?”

“帐目已经算是整理完了。”徐子风笑着说,“现在只差将地盘、兄弟和生意移交给别人了。”

“是吗?”董枫平笑了笑,冲陪练的那人一扬头,那人立刻拿了条毛巾过来,董枫平用戴着拳套的手推着毛巾擦了擦脸,“今后有什么打算?”

“转做正行。”徐子风一耸肩。“虽然利薄了一些,但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担惊受怕的。你知道,枫宁死了之后,老大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实际上……我怕将来出了任何一点错误,都会成为我死亡的原因。”

“你以为不出错就不会死了?”董枫平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表面上,却只是笑了笑:“你算是精明人。没错,我爸对枫宁那小子,宠得过了头,他要是死在别人手上还好说,老头子可以给他报仇,发泄怒火,可问题是……他这么死了,老头子的愤怒却没地方可发。找上你,是必然。”

“所以我就提前走人吧。”徐子风叹了口气,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些不甘心的表情。“我让自己失去多年奋斗得到的一切,这总可以让老大平息怒火了吧?”

“是啊,应该可以了。”董枫平笑着,口不由心地回答着。

“真虚伪,和他弟弟一样。”运在空中厌恶地说道。

“这次来,有件事想和你说。”徐子风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擂台这边凑了凑,以表明这事的严重性。

“什么事?说吧。要帮忙的话,尽管说,这么多年了,都是好兄弟嘛。”董枫平笑着,那笑容很快又被运评价为“皮笑肉不笑”。

“我倒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是不打算在本省呆下去了,我要走得远一些,所以,也不会有与帮里打交道的机会了。”徐子风一笑,“清算帐目时,老大曾问过我,对地盘、兄弟和生意的事有什么看法,我就提到了你。我说我认为把这一切都交给你比较好,因为你有能力。”

“哦?”董枫平微笑着,但运从他背后运的颜色变化上,看出了他的激动,忍不住对着宫平嘲笑起来这家伙来。

“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你的成绩有目共睹。”徐子风说,“遗憾的是,老大说你的地盘已经够大了。这句话的意思,我想你也能猜得明白。我反正是要走的人了,用不着买谁的好,也不怕得罪谁,所以今天才能干脆地过来,说说心里话。老实说,这些年来你为帮里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你的功劳在三个兄弟中是最大的。这一点,我想我们两人之间很相似,不是我自夸,这些年来我为帮里做的贡献,绝对不比任何人小,包括你在内。”

“这我承认。”董枫平点了点头,“所以你才能成为除了我们三兄弟外,最受老头子重视的人。”

“可即便如此,只因为枫宁自己的不小心,我就得赔上命。”徐子风的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愤懑。“最后逼得我不得不放弃一切离开。我觉得不公。而在你的事上,我也觉得不公,所以在临走前,过来和你说一声。枫平老大,我想你也该多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了。”

“多谢,真的。”董枫平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说。

“好了,言尽于此。”徐子风见对方一脸的波澜不惊,便故意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一摆手:“徐老大继续锻炼吧,我走了。”

“哪天走,告诉兄弟一声。”董枫平笑着说,“我给你摆酒送行。”

“谢了。”徐子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董枫平这人成不了大事。”出了武馆,上了车后,宫平立刻摇头说道,徐子风一怔:“何以见得?”

“表面看来,他是喜怒不形于色,内心沉稳。”宫平缓缓分析道,“但实际上,这却表现出他不懂得利用人,以及不会演戏的缺点。如果换成是我,不论对你这次来提醒的目的有何种猜测,我都会假装吃惊,然后真诚地感谢你,说一番所谓的真心话。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再与黑道有关联呢?如果那时的你拥有了更强的力量,那这次分别时的谈心,可就有另外一种意义了。”

“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徐子风一笑,“因为你说过,一切都无所谓了,这几天里,他们就得死。”

“这没错。”宫平慢慢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