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细节,我并不知道。”栾峰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大致来讲,却多少有些感觉。说是感觉,是因为那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不是雷伟亲口承认的。当然,我们也不会逼他说出来,就像你的能力一样,朋友之间也要有私秘空间嘛……”

“行了话痨先生。”宫平叹了口气,“你就直说你的感觉吧,那是什么能力?”

“似乎是一种对危险的预知。”栾峰说道,“就像野兽在地震前会逃离危险地带一样,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事将发生在他周围,或是他所关心的人周围,那么他就会有所感知。而且如果这事是发生在他所关心人身边的,不论那人与他相距多远,他都能知道。当初我在美国时,就是他及时打过来电话通知我有危险,不然的话,我那时恐怕就落入黑帮的陷阱里,现在早躺在美国公墓里喂大蛆了呢。”

“这么厉害?”宫平一怔,半晌后才喃喃自语道:“难怪老爷子那时说,或许是雷伟在保护他才对……可这次,是谁会出事呢?千雨?夏杰?还是你我?又或者……是老爷子?”

“千雨晚上在家,和老爷子在一起。”栾峰分析了起来,“那么,雷伟、夏杰他们,就也和老爷子在一起,这种阵容,如果还有人敢去捊虎须的话,那不是大脑撞墙坏掉,就是天生就是傻子二百五。所以……嘿嘿,说不好是咱们两个吧?”

“很有可能。”宫平缓缓点了点头,“青山会和草头帮,最终也没能真正拼个你死我活,而归根到底,一切的起因都是我们蓝都。虽然我们有段柏来做靠山,但……也能保这两个家伙,一个在死了弟弟之后失去理智,一个在失去女人之后发了失心疯,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可好玩了!”栾峰忍不住兴奋起来,轻轻地揉着自己的两只手,眼睛里放射出如同猛兽一样的光芒:“回国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玩一玩大会战的游戏,今天夜里,正好让咱哥们儿过过瘾了!”

看着这眼放寒光的栾峰,宫平不由吓了一跳,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好像根本没能完全认识这位朋友。这小子,面对危险时不但不退缩畏惧,反而兴奋得像是要过年一样,可真是天生的战斗狂人。

宫平不由好奇起来,想看看这家伙在面对众多敌人时,到底会变成怎样的魔鬼,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于是,他缓缓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段吗?”平师傅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他带着笑容对着手机话筒说道:“今天晚上过来一下吧,咱们好好聊聊,我也应该帮你做做放松了。对了,别一个人来,带些警官过来,最近市面不太平啊,刚才不是才发生流氓械斗的事吗?这种事,难保不波及到我们这些正当人身上,还是小心些为妙。好,我等你。”

放下电话时,他看到了栾峰脸上那失望到了极点的表情。

“咱的好戏又泡汤了……”栾峰垂头丧气地嘟囔着。

宫平只是一笑。

时间,说起来漫长,但过起来,有时却是如此短暂。几乎是一转眼之间,夜色就降临大地,以无边的黑暗将人间笼罩起来,让一切的善良与罪恶,都在它的怀抱下归于无形。

成府的大餐厅里,成国涛正和自己的孙女,还有两位保镖朋友共进晚餐。雷伟指挥着佣人们将一个个空盘撒下,为这个添汤,为那个送水,忙得不亦乐乎。

一种危险将至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他不由有些担心,担心宫平和栾峰是否能平安度过这一夜。

“最近工作还算顺心?”这时,成国涛笑着问自己的孙女,俞千雨抬起头,微微一笑:“还好啦。现在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快节奏大强度的工作了。不过我现在觉得,那些坐办公室里的人可真是清闲,每天只是打打字填填表什么的,就能轻松赚到薪水,比我们这些第一线的员工要舒服多了。一线员工这么辛苦,我觉得待遇还应该再提高一些才对。比如说……”

成国涛的一句问话,却引得她滔滔不绝起来,从节假日的安排,到一些福利待遇的问题,一件件地摆在成国涛面前分析起来,成国涛静静地听着,看着孙女那张已经摆脱了千金小姐的稚嫩的脸,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俞千雨的变化非常大,过去的她任性胡来,不懂人情世故,但现在的她,却知道了生活的疾苦,知道了生存的不易,也于艰苦的磨炼中,慢慢地变化了性格,过去那个爱胡闹的她渐渐被更为理智的她所取代。

看着这样的孙女,成国涛感到非常欣慰,他相信,假以时日,俞千雨一定会成为为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年来他对她的精心培养、让她学习的经营之道、管理之法、经济学知识,都将会真正发挥作用。

从前的她,一样拥有这些知识,但却无法发挥,就像是一个拿着枪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这枪应该怎样使用,更无法发挥枪支的威力。而现在,或者说不远的将来,这情况将完全改观,而那时,她将成长为真正的女强人、企业家。

“看来,可以适当地为她换换工作了。”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一边不住地想着。

而雷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深锁的眉头没有一刻放松过。那种令他不安的危险意识,始终折磨着他,不曾消退。

不久后,晚餐结束,众人在聊了会儿天,喝了些东西后,各回各自的房间休息。雷伟陪着成国涛去了书房看书读报,在老人进入书房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如何?”电话接通,他吐出简单的四个字来。

“可以放心了。”电话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蓝都那边来了好几辆警车,是省警务厅的车子,看样子是来了个地位很高的大官。相信草头帮的人也好,青山会的人也好,都不会胆大到这种地步。嘿嘿,别说是他们了,就是聂勇老头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蓝都动手。”

“很好,撤吧。”雷伟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还好,他们那边应该不会有事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但立刻发现,那种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烈了,他不由皱了起了眉头,紧张地观察着周围。

成国涛已经坐在了书店中那宽大柔软的长沙发上,拿起一本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认真地读了起来,紧闭着的窗子,被薄纱帘遮挡着,看上去一片宁静。雷伟越来越觉得不安,于是快步走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个窗子的厚窗帘都拉上,同时检查了一下窗子的开关。

“怎么了?”成国涛一怔,随即也警觉起来:“会有人这么大胆子,敢到这里动手?”

“我原来以为是蓝都要出事。”雷伟皱着眉,来到老人身边,低声说:“但蓝都那边有警察保护,任何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和胜盟想铤而走险。”

“想来就让他们来吧。”成国涛微微一笑,“除了外面的保安和狼狗,我还有你和小杰。有你们两个在,就算有一个小队的杀手进入我家,我也不会感到危险。”

雷伟勉强笑了笑,关好了书房的门,却没有上锁。他警惕地看着两扇窗,丝毫不敢大意。

俞千雨由常辉和刘安东两人陪着回到了房间,和两人告别后,关上了房门,倒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那些没有大脑的偶像剧,现在根本不能激发起她的观看兴趣,她只觉那些东西幼稚无比,和残酷的生活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的梦话一样可笑。现在她比较关心的,是一些关注社会低层的专题,一些关于国家大事和国际形势的分析,她觉得,这些东西才是她现在最需要了解的,最需要关注的。

不断变换着频道的她,并不会知道,在窗外月色照耀下的大院中,正发生着惊人的一幕。

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外国男子,缓慢地走在草地上,在他的身后,是几具倒在地上的保安尸体。鲜血顺着他们的胸口流了一地,将绿色的草叶染成了红色。然而在这样的夜色中,红色的血也好,绿色的叶也好,都没有什么区别。

男子慢慢地向前走着,月光将他的身影在身后拉长,他不像是来执行什么刺杀任务,而像是到自家的小花园中散步一样,悠闲自在。

蓦然间,他停下了脚步,缓慢地向右侧移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一株矮树的阴影之中,然后慢慢地屏住了呼吸,刹那间,他仿佛是化成了一尊雕像,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大概十秒左右之后,两条人影慢慢走近,他们手中的手电四下里照着,几乎就要照到远处那些倒在地上的同伴的尸体的。而就在这时,那株矮树后突然闪起一点寒光,一个保安反应很快,立刻用手电朝那边照了过去。

“有什么吗?”另一个问,同时,也用手电向那处照去。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喉头一凉,紧接着,那种冰冷的寒意顺着喉头向着旁边移动,迅速地割破了他的气管和动脉。他想要呼叫,却无法发出声音,想要挥手拉住同伴,却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就在他倒在地上的同时,那把夺去他生命的利刃,顺着肋骨的缝隙刺入了他的心脏,他连一点反抗、呼叫、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就倒在了地上。

“月光,血色,美丽无比。”轻声细语着,穿着长风衣的男子弯下腰,熄灭了两把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