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除夕夜

老太太脸一板,瞪了邱晨一眼道:“怎么不合适?我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来?”

又按了按阿满的手,笑着道:“丫头,你是个有福的。这是奶奶给你的,好好拿着!”

阿满转眼看了看邱晨,乖巧地曲曲膝,笑道:“谢谢奶奶!”

老太太满脸笑容灿烂着,摸摸阿满的小脸,这才连连点着头往上手去了。

玉姐儿憋着嘴,眼里憋了两泡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邱晨瞥见,却只能装看不见,倒是阿满对东西不稀罕,转眼看到玉姐儿红着眼睛的小兔子模样,立刻从自己身上解下一个荷包来,反转着从里头倒出两只小巧精致只有小拇指般大小的泥猴儿来,笑眯眯地举到玉姐儿面前,道:“玉姐儿,这两个泥猴儿是我云叔叔从惠山带回来给我的,一看看,一个抓耳挠腮,一个鼓嘴瞪眼……好不好玩?我拿来跟你一起玩,你喜欢哪个?自己挑一个!”

小孩子心性,这难过来的快去得也快,阿满这么笑眯眯地托出两个小泥猴儿来,虽说是泥塑的小玩意儿,却是云济琛精心挑回来的,做工极精湛的,不但上了彩,猴儿的动作表情栩栩如生不说,连身上的毛发也一根根雕塑刻画的清晰可辨,活灵活现,搞笑可爱的紧。玉姐儿一看就喜欢上了,也立刻就把刚刚自己没得到礼物的难受劲儿丢开了,破涕为笑,伸手从阿满手中捏了那个鼓嘴瞪眼的小猴子,仰着脸笑看着阿满道:“我喜欢这个……谢谢大姐姐!”

阿满见玉姐儿展了笑颜,松了口气,一人握着一个小猴子,阿满牵了玉姐儿往里走去。

这里到处人挤人的,大部分都不认识,又看到好几个人为了座位推让着,阿满也知道这里的座次可不是随便安排的,她们还是找到自家娘亲才好。

玉姐儿得了小礼物喜欢的不行,也倒腾着小步子紧跟在阿满身后,只不过,她找的是自家娘亲,她想让娘亲看看自己得了礼物,很漂亮很可爱的小猴子。

邱晨对梁国公府里的事情向来不沾半分的,这会儿自然也只是陪着几个老妇人说话,二少奶奶田氏平日里就上急这些,恨不能多抓些管家权在手。李夫人如今也看开了,只把大事握在手中,这些受累不讨好的事也干脆撂了手,交给三姨娘徐氏和田氏铺排去,反正大家伙都知道她身子不好,这些事都不是她管着,出了错也怪不到她头上。她只打叠精神替儿子谋划着,多挣些银子,挑一房好媳妇才是正事。

玉姐儿转着小脑袋透过大人们的缝隙,好不容易看到娘亲正站在后边角门处,盯着一干丫头婆子上茶、上汤水、上点心。小姑娘心里多少也知道些事情了,看娘亲忙碌着,还知道压着自己的欢喜。好不容易看着田氏那边安排妥当了,转回来到了李夫人跟前。

“夫人,一切妥当了,要不要开席?”

李夫人正看着邱晨跟几位老太太说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瞬时淡了许多,淡淡道:“咱们府里诸事都是有规矩的,按规矩办吧!”

田氏被堵得胸闷不已,当着一干老太太的面儿又不敢显露出来,只能强笑着应下来,转身走了几步,正要找个老人问问这‘府里的规矩’去,玉姐儿满脸欢喜地扑上来,扯着她的裙子,高高地举着小手让她看:“娘,你看,大姐姐给我的小猴子!”

刚刚田氏看着邱晨那般轻松惬意,任事儿不管的自在样子就不顺眼了,也将那位老太太给满儿玉戒子的事看在了眼里……这种事,搁在往常,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也能忍下了。今儿偏巧赶着刚受了李夫人的软钉子,又听得说是满儿给的‘小猴子’,田氏心里一股火气没按住,就攻了上来。

劈手夺过玉姐儿手心里的小泥猴儿,霍地扔了出去,田氏一遍咬着牙低声喝骂着:“什么下贱种子给的下贱阿物儿,也值当你这么稀罕!”

她是携怒而动,玉姐儿本来就踮着脚,被她的手一打,又被她的腿一带,猛然扑倒在地……惊恐、委屈、疼痛一起袭来,小小的玉姐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原本被嗡嗡嘤嘤的说话声充斥着的大厅里,瞬间寂静下来,说话的、喝茶的、来回穿行上菜上酒的,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齐齐将目光转过来,望向嚎啕声起的方向。

阿满一直跟玉姐儿在一起,刚刚玉姐儿扑向田氏,她也只是停在了两三步处,并没有离开。眼看着玉姐儿扑上去,眼见着玉姐儿跟田氏显摆自己得的礼物,阿满一直满脸笑地看着,却没想到,转眼,田氏竟然如此暴怒,不但扔了她给的小泥猴儿,还将玉姐儿摔倒了!

更让她震惊难受的是,田氏说的话,什么‘下贱种子给的下贱物儿……’!

玉姐儿哭的撕心裂肺,若是往常,她早就冲上去将玉姐儿扶起来,哄她不哭了,可这会儿,她就站在田氏和玉姐儿几步之外,却一动不动,只拿眼睛盯着暴怒过后一脸惊慌的田氏。

她娘亲带她和玉姐儿那么好,她也跟玉姐儿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骂她‘下贱种子’?不说满儿从小早慧,读了那么多书自然明理懂事也多,就是普通六岁的孩子,也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来了!她就这样满腔惊怒地瞪着田氏,不哭不闹,却挣得小脸和一双眼睛都通红。

邱晨隔得远,又正陪着几个老太太说话,等听到玉姐儿大哭看过来,就看到阿满攥着小拳头站在一旁,田氏已经俯身抱起玉姐儿哄着了。

李夫人暗暗咬着牙,冷冷地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田氏心中一凛,抱着哭声小了许多的玉姐儿转回身,深屈膝笑道:“回夫人,小孩子闹着玩儿,不当事,不当事!”

众人一听她这话,立时都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阿满。这屋里的小孩子可不多,再说,刚刚都看到了玉姐儿一直跟阿满在一块的!

邱晨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一脸愤怒,眼睛闪亮倔强的阿满,回头对几个老太太笑笑,转回脸朝满儿招招手道:“孝婕,过来!”

阿满又瞪了田氏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邱晨奔过去,一下子扑进邱晨的怀里,闷闷地叫了一声:“娘!”

邱晨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和声问道:“怎么了?”

阿满头也不抬,闷声道:“玉姐儿不是我弄哭的!”

邱晨跟几个老太太坐在一起,阿满的声音虽然闷,却仍旧很清晰的。

邱晨朝几个老太太笑笑,又低头问道:“不是孝婕弄哭的,那是玉姐儿不小心摔倒了?”

阿满一下子抬起头来,脸颊红红的,脸上虽然没有泪,眼睛去红红的,转头看向抱着玉姐儿还站在那里进退不得,正强笑着的田氏:“是二婶把玉姐儿摔倒的。二婶还说我送给玉姐儿的小泥猴儿是‘下贱种子给的下贱阿物儿’!”

这会儿,承影也走到了邱晨身后,将已经摔成两半的小泥猴儿托到她的眼前,几个老太太和李氏就在近前,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泥猴儿玩偶已经摔坏了,却仍旧能够看的出小泥猴儿本来的做工精良,手艺不凡。

邱晨脸上仍旧含着笑,也没有接过来,挥挥手让承影退下,笑着拉了阿满的手,对着田氏屈膝道:“二弟妹,孝婕年纪小不懂事,不该拿这种下贱阿物儿给玉姐儿,脏了玉姐儿的手,我给你陪不是了……不过,二弟妹气度非常,必定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吧!”

在阿满说出实情的原委后,田氏的脸色就变了,青白着一张脸,想要辩白,却没想到邱晨会如此。惊得她连忙避开去,连连摆手道:“大嫂,不是,我不知道是大姑娘给她的……我那话不是说大姑娘的……大嫂,弟妹笨嘴拙舌有口无心,您多担待……”

邱晨已经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并不理会与她,只转头看着李氏,等着她处置。她是梁国公府的主母,是她们名正言顺的婆婆,儿媳妇如此,从另一个侧面上,也是婆婆不会调理管教!

李氏早就厌弃田氏,今儿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事,她哪里还能忍下去,转眼看了看同样无声地看着她的族中女眷,冷声道:“田氏犯口舌,回去把女训女诫抄上五百遍!”

田氏涨红着脸,这会儿却不敢有半点儿不柔顺,连忙屈膝应着,抱着玉姐儿缓缓慢慢走了出去。

阿满呆愣愣地看着趴在她娘亲肩上已经不哭了的玉姐儿,心里有些不好受,并没有诉了委屈的痛快感,反而被玉姐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的有些难过。玉姐儿刚刚还说要等着看今晚的焰火……被她娘亲带回去,是不是就看不到了?她娘亲当着那么多人还凶她,回去会不会打玉姐儿?

邱晨也下意识地垂了眼,随即,却有强迫自己抬起头看过去。她不忍与人为恶,可也不能任由人侮辱欺负,特别是她的两个孩子……任谁也不行。

“唉,之前看着也是个好的……”旁边一个老太太叹息着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邱晨垂了头不做回应,李夫人讪笑道:“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这些日子备年忙碌,想必是劳累了些,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她是一府主母,梁国公府里出了丑事,她一概推脱不开……更何况,她可不想这会儿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去,她的儿子可正好挑亲选儿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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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天电……唉,悲催的脱光节,差点儿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