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 长安之乱(五)

大夫,本名脂习,表字元升,长安人氏。

而金大人则是一员武将,姓金名旋,表字元机,也是长安人氏。其父金日磾,曾经是武陵太守。当年区星在长沙造反,金日磾奉命讨伐,却遭了区星的埋伏,战死疆场。此后金家再无人出仕,直至西汉王刘辨入长安,金旋这才重登仕途。

如今官拜南宫校尉,性情刚烈。

脂家也好,金家也罢,都是在长安城中生活了百年的大族。

金家虽然是武将出身,但祖上也是文采风流,是那个时代颇有名气的一位贤士。

而脂家和金家,更是有联姻之好……

脂习与北海名士孔融交好,在关中一代,很有名声。他天生豪爽,慷慨大方,有长安小孟尝之称。只不过因脂家的家财丰厚,李傕统治长安时,将脂习扣押。

至董俷攻陷长安,脂习这才重获自由。

经羊续推荐,被刘辨封为散大夫,享一千三百石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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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官职,脂习和金旋都比臧洪的官职大。

不过在臧洪面前,还是表现的非常恭敬。也难怪,臧洪同是世家出身,其父臧旻曾为匈奴中郎将,历任中山、太原太守。声名卓绝。而洪自己,同样是声名显赫。不说别的,只当年那个关东诸侯联盟时地主持者身份,就足以让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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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习和金旋相视一眼。

“子原兄,敢问如今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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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汉室江山,那么当由谁来做主?”

“这个。自然是当今圣上……”

“子原兄所说的圣上,又是哪一个?”

脂习说话很不客气,步步紧逼,令臧洪有点措手不及。

是哪一个?

若说是许昌的那一位。无疑就扣上了反贼的名目;可若说是西汉王,又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的臧洪,可不是十年前的那个臧洪。

十年的时间,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个短时间,也足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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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升。有话不妨直说。莫要这样拐弯抹角。”

脂习道:“既然如此。习就不妨直言。西汉王本为汉室正统,却为薰卓夺取帝位。也因此。使得汉室朝纲不振,日渐衰落,实乃国贼,国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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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董卓,他没什么好感。可是对脂习的这番话,也颇不以为然。

国贼?究竟谁是国贼,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地事情吧。董卓虽然废帝,却也算是一心为汉室。至少在当年,汉室颇有中兴气象,若不是为人所害,未必会成今日的局面。

若说国贼,我倒是觉得,那个郑泰,更似国贼!

只是这些话,臧洪没法子说出口。当下闭口不言,看着脂习金旋二人,等他们说下去。

脂习说:“如今西汉王还都长安,正是我汉室中兴之机。然则,天下只知董西平,而不知西汉王。开口言谈,必然是董西平如何如何,如此下去,置大王于何地?”

“元升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脂习平息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子原兄,习索性把话说开吧。如今薰西平生死不明,其麾下人马,也是群龙无首。此乃天赐与我等兴复汉室的大好良机,正当西汉王执掌大权,挥兵去关东,平息诸侯争纷,振兴我汉室江山的好机会。我等几番商议,拟辅佐西汉王重登大宝,但请子原兄你出面相助,不知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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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兵力空虚,而董西平地亲信,都不在长安。只需控制长安,请大将军进驻。到时候,薰贼余孽,定望风而逃。话尽与此,但不知子原兄你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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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扶住了肋下的佩剑。

心中不免暗自叫苦:看起来我若是不答应,只怕这些蠢货,就会动手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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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没二话说。

可臧洪也清楚的知道,这些家伙也就是嘴巴上说地漂亮,可未必能成就大事。

至少有一件事,臧洪看得非常清楚。

薰俷和刘辨是一体的,至少在目前,绝不能产生矛盾。可这些家伙,却是吧西汉王往死路上推啊。如果董俷不死,那么西汉王刘辨和董俷,将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到时候,什么复兴汉室,什么平息争纷,说穿了也都是一个笑话而已。

那袁本初,真有那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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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仁慈,并未表态。”

“那太傅羊大人那里,是否知道?”

“羊大人近来身体有恙,闭门不见客……但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真是一群自以为是地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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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习和金旋,面露喜色,“我就知道,子原兄一定会同意。放心吧,我已经联络了许多人马,一定可以成功。我也不为难子原兄,只请子原兄到时候,打开安门即可。”

很明显,这伙人还召集了一些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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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的半真半假。

长安执金吾闵贡,地确是负责十二门地事务。

可实际上呢,闵贡和臧洪两人地手令,都可以起到作用。

那闵贡,也是一位老臣了。曾经是河南尹,更和董俷一起,曾与北邙山救驾。

脂习和金旋相视而笑。

“仲叔果不欺我……只是子原兄未免有些……呵呵,仲叔兄已经同意加入我们,只是这长安十二门,必须要有仲叔兄和子原兄你二人联合签发的手令才能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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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蠢货,居然跑去找闵贡闵仲叔了吗?

联合签发……仲叔兄,莫非你已经投靠了董西平?你就这么有把握,那董西平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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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闵大人已经同意,洪自然无法拒绝。”

“如此,多谢子原兄。”

脂习和金旋,兴高采烈地走了。

但是臧洪的心情,却是变得格外沉重。这一系列的发生,让他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一样。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多人都忽视的人。

对于那个人,说实话臧洪并不是很了解。

在西域的时候,那个人虽然地位很高,可平日里却是从不显山露水,甚至话也不多。

可是臧洪知道,那个人很利害。

特别是那个人的眼睛,看上去很淡漠,但臧洪却能感受到,那淡漠之后,所隐藏的阴鸷。

你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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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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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氏已经睡下了,烛光映照着席氏美丽的面庞,看上去是那样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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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贡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呢?我又该如何选择?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待。为了她,我也不能……可是,难道要我出卖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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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了一眼席氏,臧洪一咬牙,迈步走出了卧房,“来人啊,立刻给我备车!”

只是,臧洪却没有看到,当他走出卧房的一刹那,席氏突然挣开了眼睛。那妩媚的粉靥,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