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移花接木

六叔吩咐的东西多且杂,但是无外乎纸人纸马,元宝蜡烛之类。

我去专门卖这些东西的店里转一圈基本就办置齐全了。回来按照吩咐,寻到一处土地庙。

虽然这玩意也占一个庙字,可跟金碧辉煌几进几出的那种寺庙不一样,这就是几块砖头垒起来的一处临道的小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不过在我眼睛里,却能看到一丝不同,在这小庙的庙顶之上,有阴云翻滚。

这就说明这里面还是有东西住的,而且住的时间绝对不短了。但是是什么就不知道了,除非它心情好,给我现个身来看看。

路边的这种小庙基本都被修仙的畜生占用,遮风避雨,时不时的还能收点儿外快,谁家在庙前烧纸,基本都是他们得了。

不过人家一般也不白拿,有求有愿,多少还帮上一把。但是也有道行不行硬要逞能的,遇见这种,那谁烧纸谁倒霉,说不定会直接把这道行不行的给领回家去。

这倒是让我想起黄闹和胡说这两个缺德鬼了。

六叔让我在这种小庙前面把他需要的东西烧掉,我就按照他的吩咐做好了。

我把东西摆在庙门口,六叔特意吩咐不要画圈儿,直接开烧。以往烧纸钱元宝的时候,在十字路口也好,或是给祖先上坟也罢,都是要画上一个留有一个开口的圆圈儿,开口对着收钱的方向,然后在烧的同时挑出几张纸钱扔到圈子外面,这是打发孤魂野鬼,省着守在跟前儿,因为他们也是会“抢钱”的!

不过今天六叔交代不要画圈儿,那我还省事儿了。

把所有东西围成一堆,都是易燃品,何况六叔交代我采购的东西里面还有两瓶子二锅头,我咬开盖直接倒在上面当助燃剂了。

一点火,呼的一下子火苗窜起老高,我赶忙从路边捡起一根枯树杈子,用它来压着点火头,这要是烧飞了,荒郊野外的,容易引起火灾!

火堆烧了没一会儿,我忽然发现庙里面的东西回来了。

庙顶阴云之中显出一个红眼儿白蛇,浑身的皮皱皱着,给人的感觉很古怪,搭眼一瞅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仙家,这应该是个碴子,看那样修行的年月就不带少了的。

没想到,我居然挑了个这么牛逼的“神仙窝”!

红眼白蛇在阴云里面不怀好意的打量了我半天,吐着信子又看了看我烧的这堆东西,最终还是身形一晃,隐了回去。

它这一走,忽然阴风陡起,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阴气一下子把火苗吹得老高,我收起树枝,拿眼睛一瞄,好家伙,来的真不少。

除了鬼仙儿因为大白天的不方便出来之外,胡黄白柳灰,几乎来全了。好像坐地分赃一样,每个仙家拿了一部分金银财宝转身就跑。

仙家拿钱不是直接伸手去抓,就如同没人从浓硫酸里面捞钢镚的道理是一样的,火对他们来讲是碰不得的忌讳。

所以他们取钱的方式是起旋风,对着火堆吹气,旋风一转,就把他们想要的钱财拿了出来。

于是我烧的这个火堆就变得很有趣,不断的有小旋风向四面八方旋去,不出十步,化作一蓬火星,消失不见。

眼瞅着火堆里面的纸灰越来越少,那些取钱的仙家也陆续散去,我拿起树枝翻了翻,想让底下尚未烧尽的也烧个干净。

正翻着,忽然觉得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向我这边奔来。我扭头一瞅,发现是个黄家元神,刚才来过的,我对他尚有点印象。

难不成他还要用笊篱再捞一遍?我心中想着。就见那黄仙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股脑将刚才取走的纸钱全都放了回去,接着对土地庙连作揖带磕头,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他这么一整倒是给我的好奇心勾了起来,这是干啥呢?怎么拿了钱又还回来,还认上错了呢?

黄仙儿磕了半天,脑门儿上都见血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这边的火堆燃烧殆尽,我用树杈扒拉了半天,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了,这才将手中的木棍一扔,还吓了那黄仙儿一跳。

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里面满是恶毒。

我倒是有点儿懵了,这几个意思啊?我烧纸钱他来抢,然后又跟犯了精神病一样的回来撒邪疯,还瞪我?!我招他惹他了?

正犹豫是打道回府还是再看一会儿热闹,土地庙的庙顶上又发生了变化,阴云之中显出一个三寸上下的小人儿,是个头发全白的胖老太太,看都没看我,拿手一指地上磕头的那个黄家张口就骂。

幸亏我之前跟蟒清如学过他们的语言,否则我今天肯定听不懂。因为蛇老太太用的是蛇类仙家的语言。

地上跪着的这个黄仙儿显然是听明白了,不住的磕头认错。

蛇老太太训斥了半天,才把眼皮一撩,看向了我。

我这才发现,敢情这老太太也是红眼珠,就跟得了沙眼似的。

蛇老太太的眼神里面充满了邪恶的气息,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对我十分不友好。我心中还纳闷儿怎么他们这些散仙一个个的都这样呢?

蛇老太太盯着我看了足足好几分钟,我差点儿就被她的眼神给“逼退”了,她这才收回吓人的目光。

一招手,从我刚刚烧完的那堆纸灰中飞出一张黄裱纸,落在她手中。

这黄裱纸……是六叔给我写的那张啊!他特意嘱咐我要把这个给升了的。

蛇老太太拿了黄裱纸一声不响的驾云离开,就看那朵黑云奔着西南方向飞走,一直磕头的黄仙儿这才起身,瞅都不瞅我,直接钻进道边儿的荒地之中消失不见。

我被他们的古怪行为搞的一头雾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一转身,差点儿吓我一跳,我的三位护身报马齐刷刷的站在我身后,真跟仨保镖似的。

“哟,你们怎么来了?”我惊讶的问道:“咋表情这么严肃呢?”

“你出来也不说叫我们一声。”胡飞雪一张嘴就埋怨我:“找半天才把你找着。我们是护身报马诶,你说扔下我们就扔下我们,我们搞的很没面子好不好?”

“不至于吧,我看堂营里面喝酒开大趴,想让你们玩的开心点儿,就没吱声呗。”我笑着跟他们说:“再说我就烧点儿东西,又不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儿。”

“还不危险?”黄天愁叫道:“刚才我们要是不过来,你以为那老虬能走?”

“老……虬?”我心中一动,忙问:“这玩意儿就是那个‘虬’?被种虬的种仙儿屁股后面那个东西?”

“那可不!”黄天愁说:“就是那东西,已经修到可以种虬了,你没看她眼珠子都红了吗?”

听黄天愁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发毛,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被那么个东西爆了**,实在有点儿难以接受。

关键时刻还是蟒清如最好,她见黄天愁和胡飞雪都批评完我了,这才开口说道:“好了,也别说水哥了。这事儿也是我们的疏忽。自从水哥的七窍都闭了之后,我们没办法上身,所以就有了遗漏之处。以后都注意点儿就好了,水哥你也是,要是出门儿去哪儿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要是失职,后果多严重你可别忘了。”

我尴尬的笑笑:“我真没想到,以后不会了。”

蟒清如这才满意的笑笑,说:“那就好。”

胡飞雪在一旁阴阳怪气儿的说:“今天幸好咱们找来,要不然非但成不了事儿,这小子没准儿都得搭进去。”

“非但成不了事儿?”我不解的问她:“雪姐,你说的是啥事儿啊?”

“六爷交给你办的事儿呗。”胡飞雪道:“你当那些东西是烧给六爷的啊?”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都被分没了。”

“分没了就对了。”胡飞雪说:“六爷这么做就是要把因果均摊,拿人手软,得了好处,自然要付出点儿代价。刚才那小黄家道行尚浅,以为大家都在抢钱,他也过来捞上一笔,没想到捞到了六爷的黄符令,走到半道儿发现不对劲儿,这才回来求爷爷告奶奶的求老虬把黄符令收了。否则的话,这事儿就落在它身上了。它那点儿道行去办这因果大事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擦?!”我惊呼一声:“既然是这样,那老虬为啥还肯接过这烫手的山芋啊?难道她真是菩萨心肠,可怜那小黄儿?”

“可怜个溜溜球啊!”胡飞雪说:“还不是看清如过来了,她自知就算不接了这黄符令,那也指定没好果子吃。否则的话,你没看她都想跟你动手了吗?”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就那俩通红的眼珠子,就能看出不怀好意,还真看不出她有动手的意思。要是看出来,那我早就一个隐雷动震晕了她了,还能给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那么久?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怪人家想动手,六叔这招可是够阴的,简直就是移花接木和祸水东引啊!难怪那老虬开始的时候巴巴瞅两眼就隐了呢,要是没有这小黄仙搅局,她是不是就把这祸事给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