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耀眼有两种状况,一种是太亮,一种是太近。
可是如今与老者而言,云枫不但很亮,而且很近。所以那耀眼的光芒,让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可是眼睛微眯有时代表的是危险,有时代表的,却是享受。
尤其他嘴角此时掀起的轻微弧度,极为明显的在述说一件事实:他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有趣,并且,有些享受。
仅此而已。
夜风突起,吹乱了云枫满头的黑发,并且让他的衣衫,发出猎猎的声响。
可是那风,却在老者身前无声的分开,没有带走他身上的哪怕一颗尘土……
他的身形犹如无法撼动的巨大山岳,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似是等待云枫的攀爬
星魔老者没有急着出手,因为对于一个老者而言,与其他之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活的长久。
活的久,有时候是一种追求,可是有时候,却也是一件极为无趣的事情。
因为无趣,所以对于有趣之事,格外有耐心。
云枫燃烧自身的生命力也要对他出手,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极为有趣的。
修为的天差地别,并非是燃烧生命力便可弥补的.
并且在老者看来,云枫的命,本就是他的。
用他的东西去伤害他?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所以他一副看戏的姿态,目光之中流露的,不是杀意,而是期望。
他期望的,是云枫能更加的有趣。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嘲讽。
云枫燃烧生命的那种悲壮场景,此时在老者眼中,竟然仅仅是有趣而已。
可是无论有趣与否,对于云枫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他知道,或许,这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不知何时,夜风渐猛,终是响起了低沉的呜咽。那声音像是一道道凄婉的音符,不断渲染着云枫的惨烈。
天上的月早已销声匿迹,因为浓黑的云层,遮住它的身影。
星辰此时也变的有些暗淡,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显得有些朦胧。
就是这种朦胧,让那夜空中的星,看上去不过是微波**漾水中的一抹倒影。
可是既为倒影,真身何在?
突然间,在密林北边的深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
起初,那光芒并不强烈,似是广袤草原之中亮起的星星之火,微弱,并且随时可能熄灭。
可是,随着夜风渐猛,那星星之火,终于开始产生变化。不过并没有燎原,只是越发的明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明亮终是变成了耀眼。那种耀眼,盖过了星光。
似乎,它才是真的星,那天空中的,真的只是倒影。
紧接着,似是受到某种感应似得,在那颗星的不远处,紧接着出现了另外一点微光。
那微光重复着方才的过程,在猛烈的夜风激**下逐渐的耀眼,终是成为了第二颗星。
第三颗星,出现在密林的西北方,这一次,它由微光变成星辰的时间,缩短了许多
第四颗星亮起的时候,时间仅仅是第一颗星的一半
第五颗星,只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
第六颗星,所用的时间更短
第七颗,几乎瞬间形成
第八颗……
第九颗……
……
突然之间,守望森林的深处……
彻底沸腾了。
即便没有天上的月,这里也无比清晰;即便没有空中的星,此处却
异常明亮。
因为这里,早已成为一片耀眼的……星海。
寂静夜幕下的星空,孤寂而清冷。
苍茫大地上的星海,喧闹且炽热。
从高空俯瞰这片星海,便会立刻发现,星海的中心,有一颗星,最大,最亮,最是耀眼。
那颗星,是云枫。
那,就是云枫。
此时的云枫,全身升腾着炽热的光芒。在光芒的辉映之下,散发出一种虚幻并且圣洁的气息。
虚幻的,只是他的身体,
圣洁的,却是他的灵魂。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
守望深处,有英魂未逝。
英魂果真未逝
原来,这就是英魂未逝。
那些未逝的英魂,竟然如此之多,一如天上的繁星,数不胜数。
他们竟然在此沉睡了数万年。是因为执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流传于幻月数万年的传说,关于守望森林最神圣的传说……如今,终是彻底的展现于世人的眼前。
可是所谓的眼前,却只有两人。
更确切的说,一人,一魔。
甚至或许今夜之后,那唯一的一人都将不复存在。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极为强烈的讽刺。
曾经守护幻月的英雄,曾经埋骨守望的勇士,他们未逝的英魂在数万年后爆发出如此璀璨耀眼的光芒,到头来,他们执念所在的星魔,竟然成了唯一的见证者。
可是,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怎会如此甘心?
因为不甘,所以那星,更亮了。
突然之间,一声嘹亮的龙吟声,猛然从第一颗星所在的位置响起,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来自数万年前的怒吼。
紧接着,那颗星冉冉升起,几个呼吸间,便已来到了云枫头顶的半空之中,静静的盘旋着。
那是一条龙魂,额前的星辰,便是燃烧的魂……
随即,一道凤鸣划破夜空,带着额前炽热的星,片刻便至,那是第二颗星。
随即第三颗,第四颗……
一时之间,狮吼虎啸,雀腾猿狂……
各种各样的神兽和魔兽,带着他们额前的星辰,蜂拥而至。
他们聚集的中心,便是云枫。似是此时,云枫便是他们的王。
冷风再起,树叶作响。
这一次,风吹走了老者眼中的嘲讽,带来了一抹淡淡的凝重。
“不过是一道残魂罢了”这是老者方才所说。
此时话声犹自绕耳,可那讥讽却变得有些苍白。
或许对于老者而言,一道残魂,不入其眼。十道残魂,难入其心。
可是此时的残魂,又何止十道?
一只蝴蝶的振翅,尚有可能引发一场海啸。那么百道残魂的凝聚,又可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老者无法预料,可是,他却想要知道。
因为他真的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的事,通常是意外之事,云枫此时,真的带来了意外。
可是,意外,总是难以掌控的。
如果能够掌控,那也不叫意外。
老者显然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有些奇怪的说道:“英魂虽在,可是灵智已失,充其量,只有一丝潜在的本能。”
说到这里,老者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云枫,随即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你如何惊醒了他们,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你如何同时承
载如此数量的意志,驱使他们的神魂?别说是你,即便我,也根本做不到。强行为之的后果,便是意识海的爆裂。”
老者说的在理。
英魂之所以未逝,除了执念本身,更加重要的,乃是生前的强大。
或许可能不如这老者,可是相信差距也不会太大。
如此强大之人,即使是一道残魂,也需要强大的意念或者说心境作为承载。
云枫之前沟通一道残魂,便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此次却是近百残魂,云枫如何能做到全部驾驭?
在老者看来,这根本不可能。事实上,也的确不可能。
然而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始终不可能,那么世界上便不会有“意外”这个词语的诞生。
存在便是有其道理,就像当前的状况一样。
老者只是想到去质疑云枫如何驱使百残魂,可是却没有觉悟到:云枫本身能够沟通守望深处所有残魂,让其惊醒,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不可能之事。
可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因为已成事实,所以不容置疑,也不容易让人想到要怀疑。
老者此时就是如此,所以他注定……也要悲剧。
对于老者的话,云枫直接选择了无视。不是他此时真的有了无视老者的资格,而是他,已经没有了去理会老者的能力。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疯狂的与身后的英魂建立联系。
甚至此时,他的身体之中,已经涌入了第四十二道清辉。
换句话说,已经有四十二个英魂,与云枫建立了联系。
意外已出,奇迹已现,只是老者……并不知道。
他依旧一脸的好奇,无声的等待着,可是极有可能等来的,是去吞咽自己酿下的苦果……
四十二道残魂的力量,云枫不敢想象。
可是他已然觉得不够。
因为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死了,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仍在拼命的疯狂。
夜风再临,吹落了云枫的一丝长发,那长发随风飞舞,落在了泥土上,那泥土,多了一道璀璨的银……
看到这一幕,老者一声轻叹,随即说道:“你的生命力,燃烧的差不多了,最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那话语之中,有着淡淡的惋惜。
只是不知那惋惜,是惋惜云枫,还是惋惜自己无法看到更加有趣的事情。
半柱香的时间,与老者悠久的岁月来说,真的只是弹指一挥间。
一炷香的时间,最多只是让他将弹出去的手指,再收回来。
可是当两柱香的时间过后,看到云枫依旧屹立不倒之时,老者再也无法淡定了。
他感到,自己被羞辱了。
他近乎咆哮般的吼道:“你身为人类,怎么可能有如此磅礴的生命力!”
老者说的没错,人类当然不会有如此磅礴的生命力。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云枫虽为人族,可他却也是龙。
龙乃神兽之首,寿命焉能不久?
云枫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镇定。
可是老者不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郁闷
他郁闷的表现,便是那声咆哮。
可是从咆哮一起
他那无懈的心境
破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