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艳过了片刻终于冷静下来,只觉得心中疼痛,竟似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那个男人对她而言,只是一段过去,不是吗?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目光渐渐冰寒起来,仿佛渐渐也把自己的心给冰封住了。

钟无艳缓步走进殿内,西菱一见到她顿时脸色煞白。

她猜出来刚刚钟无艳一定是听到了。

西菱急匆匆地跑进内殿,见钟无艳面无表情地坐在菱花镜前,那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小姐,我想皇上他也许只是迫不得已……”

“西菱,你下去吧。”

西菱欲言又止,随即退下了。

菱花镜上金凤展翅欲翔,让人心中震颤的美丽。

而她目光清冷,略显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一阵阴寒。

此刻,她仿佛还是那个铁心门中号令众人的门主,而非困在这皇宫囚笼中的金丝雀。

该结束了。

她不愿自己的自尊再继续受践踏。

还有,还有什么可以让她继续留下来?

也许只剩下一点点不舍吧?

可现在,她已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舍得了。

她沉思着,想了很多的事情,直到晚间天色渐凉,华灯初起,高长恭走进殿内时,她也并没有迎接。

“艳儿,你怎么了?”高长恭但见她坐在菱花镜前,面色冰冷,顿觉有些怪异,随即走上前搂住她,问道:“病了不成?”

“皇上。”她不着痕迹地摆脱他的怀抱,起身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点事情跟你商议。”

高长恭眸光微动,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极少,很明显,有什么事情。

高长恭把其他人斥退,但见她起身往里面走去,他心中疑惑,今天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现在她这样子,莫非是生气了?

她打开了这内殿中的密室,随即走了进去。

高长恭也随她进去。

“艳儿,出了什么事,告诉朕。”

钟无艳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我打算离开皇宫。”

“离开,怎么,是最近呆得闷了么,这样吧,过几日朕陪你到花青池游玩……”

“皇上。”她的表情有些清冷:“我指的是永远离开。”

高长恭嘴角的微笑陡然凝固,浑身肌肉紧绷,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俏脸,仿佛想从中看出几分她只是在开玩笑的迹象。

但可惜,她的表情非常严肃,根本没有半点玩笑的迹象。

“永远离开……”他的双拳陡然握紧,关节顿时发出一阵噼啪的轻响,随着双拳握紧,他的目光也仿佛变成了幽深的潭水,似乎要吃人一般!

“为什么?”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皇上么,我入宫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说实话,我入宫其实是因为受人之托,现如今任务也完成了。我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皇上你雄才伟略,这天下也大定了,我也该走了。”

她静静地陈述着,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语气平淡至极。

好像,他和她之间的一切,根本只是别人的过往。

“任务……”高长恭只觉得心头紧缩,脚步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只当朕是你的任务吗,钟无艳,朕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来,会爱上朕。你不也是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就要走?任务,你骗朕是不是?”

他只觉得讽刺至极。

难道对她而言,他就只是个任务而已?

若是这任务的对象是别人,她是否也能这般与那人亲昵?

想到这儿,他几欲癫狂。

他已情根深种,然而她却只在岸边看着深陷泥沼的他。

还说他只是个任务。

如今任务完成,她便要走了吗?

她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要走了吗?

钟无艳垂眸,并不看他的眼:“抱歉,也许让你多心了。我也从没说过爱你这种话吧,如果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我也是只能感到抱歉了。我本可以直接一走了之的,不过想来,还是跟你道别吧。”

高长恭忽然双手握住她的双肩,“为什么就这么要走?我不相信你对朕没有分毫动心。今天朕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到底怎么了?”

“皇上。”她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讥嘲:“您哄女人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可别把我当成是那些不知世事的秀女们。对于我来说,江湖才是我的天地,而这皇宫不过是一个金丝牢笼而已。我呆上一天就要浑身难受。”

高长恭一愣,随即道:“秀女?难道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朕没有打算要留下她们。你吃醋了吗?”

钟无艳面色微动,忽然撇开他的手,蹙眉。

原来他没有打算要留下那些女人。

可是,这样又能如何。

她不会再因为此事而留下来了。

她早已经在考虑离开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呵,就算这一次不留下,以后呢?你是皇帝,我渴望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不能忍受任何人跟我分享自己的丈夫。留在这里既然如此难受,我宁愿早点离开这牢笼。高长恭,请你不要再多说了,我意已决。”

“你——”他俊美得过分的脸上忽然染上一丝残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朕吗?显然朕无论说什么也不能留下你了是不是?即便朕说朕可以只有你一人也不行对吧。你早就打算要离开了吗?难怪,难怪你最近总是神不守舍。难怪……你从不肯要孩子,你不肯,也不愿。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朕。”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美得如同将逝去的昙花,又有种疯狂在其中毁天灭地。

看她不说话,几近默然了他的话。

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