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长大好不好

我把小安的年纪改小了五岁,大家觉得OK不?

苏深雅没有睡,她趴在窗边看着海边的风景。

这里的景观很美,海浪声更美。

一阵一阵,演绎着万年不灭的旋律。

安诺寒和他的爸爸站在木板的观景台上聊天。

他时而说话,时而沉默,他的眉宇由始至终都在深锁着。

可当他看见远处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沫沫,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

几分钟后,一阵细碎重叠的脚步声响起,苏深雅走出卧室,听见沫沫说:“你又不是我老爸,管那么多干嘛?”

“我要是不管妳,还有谁能管得了妳?!”安诺寒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唉!幸亏你一年回来两次,不然我早被你逼死了!”

开门声和关门声结束后,他们的对话声也转移到隔壁房间。

“妳怎么弄成这样?”安诺寒的语气有些烦躁:“腿怎么受伤了?”

“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的。”

“朋友?是诚?”

“……”

诚?听来有点像男孩儿的名字。沫沫没有回答,应该是默认了。

“小安哥哥,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洗澡!”

“妳的浴室不是有门么。”

“万一你兽性大发冲进来怎么办?”

“妳可以锁上。”

“门锁被你撞坏了!”

“……”

苏深雅无力地跌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她从两个人的沉默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更迷茫了。还有,这两个房间的隔音设施怎么会这么差?

苏深雅揉揉剧痛的额头,她的头被太多太多的问题填充,满的都要炸开了。

隔壁的房间安诺寒静了一会儿,便响起了水声,隐约听来像是洗澡的声音。

“刚刚你和风叔叔在谈你和深雅姐姐的事么?”沫沫问,声音有些模糊。

“嗯。”

“风叔叔怎么说?”

“他说尊重我的意见,感情的事……让我自己选择。”

“哦……”沫沫这句“哦”拖得有些长。

“妳为什么让我带女朋友回家?”安诺寒问了个让苏深雅很意外的问题。

沫沫的回答更加意外。“我没有啊!”

“我爸说是妳告诉他我有女朋友……”

“嗯!是我说的!”

“妳为什么要这么说?”

“……”

“沫沫?”

水声停止。沫沫的声音依然朦胧。“我撑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安诺寒的声音充满宽容和理解:“我帮妳解决。”

说完,安诺寒推开门,走出房间,脚步渐行渐远。

脚步声听不见时,房间里响起了微弱的抽泣声,很久……

暮色渐晚,海潮起落。

苏深雅的情绪在潮声中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了解安诺寒的想法太难,那么她应该试着去读懂沫沫的心事。

快到吃饭时间,安诺寒叫苏深雅下楼吃饭。

因为吃的是西餐,所以整顿饭都迎合着西方人的用餐习惯——安静。

可表面上越安静,反而愈加可怕,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会变成别人注目的焦点。所以苏深雅吃得特别小心,尽量维持着最高贵端庄的姿势。快要吃完时,安诺寒悄悄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很冷。她抬起头,装作很甜蜜地对他微笑,余光瞥见安诺寒的父母看看他们,又看看沫沫,神色有些无奈。

而沫沫看来的确挺贪吃,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光是牛排就吃了两份。

……

吃过饭,安诺寒的父母去海边散步,他的妈妈挽着他爸爸的手臂,身体依偎着他,沙滩上交错的脚印延伸到很远很远……

沫沫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足球赛,看得**无限,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的拘束。

安诺寒也并不急着上楼,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深雅悄悄将手伸到他的手臂内侧,身体轻轻依偎过去。他的肩好宽,好温暖……就像以前一样。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安诺寒的毕业Party,那天她多喝了几杯,哭了。花园里,她趴在他的肩上抽泣。“我好冷!你抱我一下好不好?一次就好……”

他摇摇头,把衣服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一个人离去。

回想起那一夜,她有些冷,依偎得更紧一些。“我好冷。”

这一次他终于伸出手,搂紧她瘦弱的肩。

“你陪我上楼休息吧。”她小声说。

“好。”

他们起身离开时,苏深雅悄悄回眸。

电视上,劳尔又进球了,梅开二度。

沫沫完全没有第一次那么兴奋,她用双手抱紧曲着双腿,聚精会神看着电视机。

她细白的小腿上有一片擦伤,抹了药,却还在渗血。

触目惊心。

苏深雅记得她第一次和安诺寒聊天,她问他:“你为什么叫安诺寒?”

他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你喜欢安静吗?”

他笑了笑,笑得时候嘴角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情感。

其实,安诺寒不但喜欢安静,他的话也不多,即使谈判的时候也总是极少发言,但只要出口必是字字珠玑,深意无穷。

所以,苏深雅早已习惯在他有限的言语里,去揣测他的心事。

安诺寒带着她回到房间,推开窗子,让晚风带着咸涩的海水味道吹散满室的憋闷。

他终于开口:“谢谢!”

苏深雅勉强地笑了一下。“除了谢谢,没别的话说吗?”

他轻轻动了动双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影集,掀开倒数第二页,看了一眼,又合上,脸上隐隐透出失望……

尽管无意的一瞥,苏深雅还是看清了那张照片。

那是安诺寒和沫沫的合影。

桌上的生日蛋糕上插着十四根蜡烛,烛光蒙蒙中,安诺寒轻浅吻着沫沫的额头……

照片里的沫沫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微卷的头发上别着一个金色的发夹,她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又略带羞怯的笑……

苏深雅有种被照片刺伤眼睛的感觉,泪水在眼圈里旋转。她终于相信的沫沫的话,他从不提起的人是他最在乎的人。

“为什么要带我来澳洲?”

“我以为妳昨天会问。”安诺寒看着她,黑眸越发沉寂:“我们结婚吧。”

她经常在梦里听到他说这句话,醒来后心情无比的失落,今天在现实中听到,比梦境更加失落。

她闭上眼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你根本不爱我。”

“你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二十七岁了,已经过了追求火热**的年纪,我想有个家,有个懂我的妻子。”

听到这样的话,她情绪更激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沫沫?!”

安诺寒忽然笑了,仿佛在笑一个傻瓜。

“沫沫是我妹妹,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孩子?”他的语气听来那么真诚,难道是她想错了。“真的吗?”

安诺寒看了一眼手上的影集,笑着说:“以前每次回来,总会发现沫沫在影集里放了新的照片,可从她十四岁……她就再没放过任何一张照片。因为她在酒吧里遇到了诚。”

“她爱上了诚?”

苏深雅也从那样的年纪过来。少女的心事总是比风更飘忽不定。

小时候,女孩儿总会依赖着父亲,哥哥,以为那是她的天地。

当有一天女孩儿遇到让自己心动的男孩儿,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仿佛天地都只为一个男人而存在……

“诚是一个乐队的主唱,我曾经听过他的歌,忧郁而深情。”

“那后来呢?”

安诺寒看向大海,思绪随着大海的波澜,回到了过去:“Uncle让人打了诚,想让他对沫沫死心,但诚对沫沫的感情非常坚定……那是我第一次见沫沫生气,她对Uncle大吼:你以为你是我爸爸,就能为我做决定?!你错了!除了我自己,没人可以决定我的未来!”

“他们的爱很动人。”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轰轰烈烈的爱才动人。”他轻轻搂着她,拥她入怀:“深雅,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她点头。

也许是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她总觉得,这一切依旧是在梦中。

梦有天会醒……

午夜,苏深雅听见楼下有轻微的响声,她悄悄起来。

安诺寒不在书房里。

她将门慢慢开启,透过门缝,她看见客厅里亮着微弱的光。

沫沫坐在沙发吃着香蕉,安诺寒坐在她旁边小心地在她受伤的腿上涂药。

沫沫吃东西的时候,一直不抬头,慢慢地,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香蕉。

安诺寒的声音很轻:“过几天我和深雅订婚,Uncle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再反对妳跟诚去维也纳学音乐。”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笑了,捏捏她的鼻子。“妳跟Uncle断绝关系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哪次改变过他的决定?!”

“都是他说话不算话,断绝关系还派人跟踪我。”

“行了!所有事都交给我,妳只需要收拾好东西,等着跟诚去周游世界!”

沫沫放下手的香蕉皮,想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她避开安诺寒伸向她的手,“我只是想说:小安哥哥,谢谢你!”

海边的夜好冷。

苏深雅紧紧裹着身上单薄的睡衣,还是觉得海风透骨的寒!

而他们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如碎玉落地,连回声都是刺耳的。

“沫沫,妳还在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我不记得了!”

“上次,在浴室……”

她打断他:“我不记得了。”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听见妳在里面哭,敲门妳又不肯开。我一时心急才冲进去……”

沫沫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安诺寒揉揉后脑,眉峰收紧。“我那天喝醉了,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沫沫,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我也记不清了。”她有些失望。“以后别再提这件事,让我老爸知道,打死我也要让我嫁你!”

安诺寒点点头,深表赞同。

沉默一阵,他主动找了个话题:“妳是不是要和诚去希腊,如果去,记得把妳和诚的照片寄给我!”

沫沫低头捂着嘴,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隐隐的笑声。“你千万别把你和深雅姐姐的照片寄给我,我不想看!”

“为什么?”

“她比我漂亮!!!”

安诺寒用双手捏捏她晶莹的脸。“傻丫头,等妳长大了,一定比她漂亮!”

“哼!不理你了!”沫沫打掉他的手,一转身跳下沙发,走了两步,又转回去,拿起沙发垫丢在安诺寒的脸上:“我哪里不漂亮?我不打扮而已,我好好打扮打扮,比谁都漂亮!”

“那妳为什么不好好打扮?”安诺寒唇边的笑意更深,眼睛里晃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每次他露出这种的眼神,那表示发生的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女为悦己者容,你又不懂欣赏美,我干嘛为你打扮!?”

“对!我不懂,妳的美丽,妳的个性,妳的歌声……只有诚会懂!”安诺寒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任何一点讽刺。

可沫沫的脸上却有种被人讽刺的恼怒:“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看清我的美!”

她转过身,想要走,他在她背后无奈地叹气:“妳呀!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沫沫背对着安诺寒,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深雅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沫沫脸上僵硬的恼怒。

“是你太老了,跟我有代沟!不!四岁一个代沟,我们之间至少有两个代沟……”

深雅拢了拢睡衣,关上房门。因为她不想去看清沫沫眼睛里滑落的泪……

她不知道安诺寒是不是经常会说这句话,可她知道,这句充满宠溺纵容的话一定深深刺伤过一个女孩儿脆弱的爱!

那晚,安诺寒没有回来,他独自坐在沙滩上用手指在细沙上画着什么。

阴云遮住的月光照不清他指下的图案……

苏深雅悄悄拿出他书架上的相册,翻开。一张张载满回忆的照片为她讲述着温暖的故事。

第一张,安诺寒看上去只有十几岁,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婴儿的挥舞着小手,对着他笑,水盈盈的眼睛里还有未干的眼泪……

第二张是小女孩儿抓周的照片,所有的东西都被丢得乱七八糟……她努力伸着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对着他笑……

……

掀至第二页,女孩儿学会走路了。安诺寒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上,女孩儿跟不上他的步伐,却不肯放弃,她急切地扯着他的手,跌跌撞撞跟着他的步伐……

后来,女孩儿蹲在海边的礁石上,拾着被搁浅的海螺,胖胖的笑脸上已经隐约可见沫沫精致的五官。安诺寒在不远处的沙滩上用手指画画,他的表情很认真,可印在沙滩上的却是一只头超级大,五官完全变形的加菲猫……

翻到第三页,苏深雅被一组照片惊呆了。

初春,湖光潋滟,樱花缤纷,沫沫躺在遍地的白色**上,枕着安诺寒的腿睡着了,他小心地帮她把一片落在唇边的**拨开,十七八岁的他更加帅气,棱角分明的侧脸凸显出他的个性中的叛逆……

盛夏,梅雨时节,细雨微斜,沫沫高举着粉色的雨伞,旋转着,大笑着,因为飞溅的水花溅在安诺寒深陷于沉思的眼眸,让他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他却快乐着……

深秋,火红的枫叶点缀着空濛的山色,安诺寒在山间追着沫沫,树枝划破了她的裙子,她笑得越发灿烂……

寒冬,冰天雪地的黑夜,冰雕的酒店似童话里的城堡。

皑皑白雪中,安诺寒用厚厚的白色皮毛包紧沫沫,抱在怀里,沫沫满脸惊喜地指着天上的极光,他则努力地把她的小手往怀里扯……

……

苏深雅合上影集,走到窗边。

皓月照清了沙滩上的图案,一只笑得无忧无虑的加菲猫……

安诺寒说的没错,动人的不只有轰轰烈烈的爱。

还有在一种爱,温和如人的体温,清淡似白开水。因为拥有已成习惯,再暖再浓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