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她吓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惊慌地往后挪着身体。

然后,她听见他笑得更大声,更夸张。

“出去!”她气得把毛巾砸在他身上,拼命把水往他身上撩。

气死了!这一年多,安诺寒越来越喜欢欺负她,每次把她逗得满脸通红,他就会大声地嘲笑她。

哼!等她逮到机会,一定要让他笑不出来。

沫沫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安诺寒半躺在沙发看着杂志,桌上放着已经热好的牛奶。

她开心地爬上沙发,靠着他的肩膀,喝牛奶。

“很晚了,你该回家了。”他说。

“不要。”

“我已经睡了两天沙发了。我今天坚决不再睡沙发。”他提出严正抗议。

“好吧!”她一副做了很大让步的表情说:“今天我睡沙发。”

“……”

她凑过去,用她屡试不爽的方法摇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哀求:“小安哥哥,你的房间这么大,隔出来一半给我,好不好?”

“隔一半?”

“是啊!你把卧室中间隔个墙,我们一人住一半。”

“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他们要是敢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跟他们断绝关系!”这是这么多年来,她总结出对付自己老爸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我求你了,你跟我断绝关系吧!”

她大义凛然地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将杂志翻到下一页,继续看。

“小安哥哥,你隔出一半房间给我吧,我要一小半就可以……”她继续百折不挠地哀求,这种方法对付安诺寒最有效。

“你想怎么隔就怎么隔吧,我没意见。”

几天后,沫沫在安以风的全力支持下,如愿以偿地搬来她的新卧室。她喜欢新卧室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完全没有隔音效果的木板做的隔断。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连安诺寒叹息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安哥哥?你不开心吗?”她躺在**,闭着眼睛问。

“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心事重重。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了?”

“不是!”

不是就好,她翻个身,准备睡觉。

她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忽然问她。“沫沫,如果有一天没有我照顾你,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他的生活,她无法想象。可是她会坚强,等着他回来。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把你宠得太任性了。以后要学着坚强,独立起来。不要事事都依赖我。”

“嗯。小安哥哥,你放心,我会的。”

沫沫以为自己很坚强,可真正面对别离,她才知道那有多难。

安诺寒走的那天,她躲在安全出口的门后,从玻璃窗里远远看着他。

她看见他一直在四处张望,焦虑地看着表。就连他走进登机口,还在不停地回头看电梯……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看到了期盼。

她知道,他在等她。

他一定很想听她说一句:“小安哥哥,再见!”

可她不敢出去,怕自己一出去就会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着求他不要走。

……

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她哭着冲出来,跪坐在登机口前,捂着脸无声地抽泣。

韩濯晨扶起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不失去,怎么会懂得珍贵……”

她当然知道什么最珍贵,可他从来都不知道。

沫沫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安诺寒看了她最后一眼,笑着走上登机通道。

能看她最后一眼,他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分离对谁来说不是难以割舍?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纠缠,没有她的骚扰,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比谁都希望沫沫快点长大。

没有安诺寒的日子,一天依旧是二十四小时,海水依旧潮起潮落,丝毫没有改变,沫沫也照旧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坚强,她自己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天,她晕倒在音乐教室的钢琴上,《命运》轰的一声中止。

之后,她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剧咳不止,吃什么吐什么……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每一下呼吸都在想。

她抱着影集,一遍遍地看。

指尖轻抚过他每一个温柔的笑……

她对着照片傻傻地说:“过你想过的生活,爱你想爱的人吧,我会学着独立,不再依赖你……”

静夜,震动的手机将迷糊中的沫沫吵醒,她连看电话号码的力气都没有,按了一下接听键,声音嘶哑:“Hello!”

“有没有想我?”安诺寒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然坐起:“小安哥哥?”

“你声音怎么哑了?”

“没有……”她清了清喉咙,发现喉咙还是哑的,只好说:“可能昨天和朋友唱歌唱多了,有点哑,没事的。”

“哦……少吃点巧克力,多喝水。”

“嗯。”

电话里再没有他的声音,但微弱的呼吸声表示他还在,而且双唇离电话很近。

她把电话贴得更近些,以便听得更清楚。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呼吸声了。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终于开口。

沫沫无声地摇头。她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安诺寒又说:“入学考试考完,我就回去看你。”

“什么时候入学考试?”她立刻问。

“年底。”

“……”那就是说还要几个月时间,她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沫沫……”他停顿了良久,才接着说:“你别想我。我不在你身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还要温柔。

她用手捂住电话,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哭声。

“你哭了?”

“没……有。”她深呼吸两下,试着让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她挂断电话,爬在被子里低声抽泣。

既然选择了要走,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他到底知不知道,最折磨人的就是他这样反反复复的变幻莫测。

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我不用你管我,没有你在,我过的别提多好,我吃的好、睡得好……”

“我很想你!”

“……”她忘了后面的话。

“看不见你,我吃不好,睡不好,别提过得多不好!”

安诺寒是真的想沫沫了,分别这些天,他吃什么东西都觉得没滋味,遇见什么人都提不起兴致说话,心里始终惦念着他可爱的小妹妹,担心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也担心她想念他。

有一次,他看见专柜里卖的加菲猫,眼前立刻出现沫沫可爱的笑脸,他每款买了一个放在寝室的床头。

每天看见不同表情的加菲猫,就觉得沫沫还在他身边。尝试了分别得滋味,他恍然明白娶她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真的么?”沫沫怀疑地问。

他笑了,声音里都是笑意:“真的,你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