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她!我早就开始恨她了,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到今天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就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因为她,你才会可怜我,却又不要我,是你们,让我生不如死!我更恨那个上官岚祯,她不仅让我姐姐生活在痛苦之中,还毁掉了我一生的幸福,这个女人如同鬼魅一般的纠缠着皇上,有朝一日她若诞下龙子,皇上眼里还会有我和宝儿的位置吗?”

“这么说来,让祯儿进宫来也是你的主意,文武百官一夜之间突然全都要求将她接入宫中也是受了你的蛊惑,目的就是想将她们母子杀人于无形,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对!对!你说的这些全都对!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无话可说。”皇后歇斯底里的狂笑着,只是那笑声中透着几分酸楚。

“母后,你刚才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你气糊涂了才这样说对不对?你快向父皇解释啊,快点告诉父皇这些都不是真的……”慕容宝在一旁连声喊道,他不相信,也无法相信,从小待自己如亲生骨肉的姨娘竟然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宝儿,过来,来,到母后这里来。”皇后此时早已是泪水涟涟,可是看到太子,她却突然笑了。

慕容宝慢慢来到皇后面前,面对着皇后跪下哭诉道:“母后,不管你做了什么,在儿臣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母后,也是这个世上最疼宝儿的人。你快点向父皇解释,说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你的气话,祈求父皇的原谅,快呀,母后……”

“不必了。”皇后将手轻抚过太子的脸庞,眼中满是慈母的宠溺和喜爱。

“母后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也是最值的骄傲和高兴的事情,就是亲手把你和农儿养大成人,只可惜农儿走的太早,他的离去将母后的心都剜走了一半,如今母后就只有你了,为了你,不管前方的沟壑再难再险,母后也会为你趟过去。”

“母后,别再说了,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宝儿只想要母后好好活着。”慕容宝哽咽着说道,突然,他转过身来,跪着爬到慕容垂的脚下,死死抱住慕容垂的一条腿,连声恳求父皇道:“父皇,宝儿从小便没有母亲,父皇又一直忙于战事,无暇顾及我和哥哥,就只有姨娘一个人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长大,她今天犯的错,宝儿愿替她承担,求父皇不要责罚母后,要罚就罚宝儿吧”

“不!这不干你的事,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宝儿,如果没有你了,母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皇后上前来拉太子的衣袂,可太子却似吃了秤砣般铁了心,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开手,仍然死死抱住慕容垂的腿。

“太子!你好糊涂!皇后在后宫已经坏事做绝,这些年来,她不知已经暗中害了多少朕的子嗣,这一次,连祯儿和她腹中的胎儿她依然没有放过,这样的母后,你难道不觉得寒心吗?还有,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你可知那上官岚祯是谁?参合坡一战你全线溃败,若不是祯儿救你一命,哪里还会有现在的你,那上官岚祯便是你的救命恩人!”

“啊——是她?”慕容宝听了父皇的话瞬间惊呆了,他呆呆的坐在地上,眼前顿时出现了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

突然,太子从惊愕中迅速反应过来,他又向父皇祈求道:“父皇,母后纵有千错万错,就请父皇看在儿臣的薄面上,饶了她一命。”

“皇上,此虽是皇上家事,但请恕老臣插一言,皇后纵有错在先,却也是舔犊情深,就请皇上看在皇后苦苦陪伴皇上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不离不弃,又辛苦将太子抚养长大的情分上,饶过皇后娘娘这一次吧”慕容德上前为皇后求情道,于是众人也纷纷跪下为皇后求情。

慕容垂叹了口气,缓缓将太子扶起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太子,从小父皇

欠你和农儿太多,父皇如何能不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是父皇最寄予厚望的人,父皇向你保证,没有人可以撼动得了你太子的地位。但父皇希望你从此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我大燕百姓造福。”

慕容垂的话,让太子受宠若惊,他连声说道:“父皇,儿臣谨记父皇今日教诲,还请父皇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面上,饶过母后一命。”

慕容垂听了此话,缓缓走到皇后面前,将那封遗书扔到她的面前,冷冷的说道:“你自己看看吧,如今太子和文武百官都跪下为你求情,你心中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皇后颤抖着双手将那封遗书打开,却见雪白的纸张上居然空空如也。

“皇上,怎么没有字,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后睁大了惊恐疑惑的眼睛不解的问道,随后,她旋即明白了一切,于是立刻便将仇恨的目光移向淑妃,“淑妃!你这个贱货,你竟敢用这样的谎话来欺骗本宫,本宫现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皇后,难道现在还是不知悔改吗?淑妃若不是出此下策,你会全盘招认吗?其实朕早就已经派人仔细查过,梅尚宫自尽的当天并不曾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淑妃这样做,想来也是为了自保,可没想到,你做贼心虚,最后自己全都招认了出来,这样也好,反倒省的朕多费口舌了。”慕容垂说完,一甩宽大的衣袂,转身向龙椅上走去。

“众爱卿平身。”慕容垂命令道。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心肠恶毒,屡次三番陷害后宫嫔妃及子嗣,毫无母仪天下之风范,但念其有功在先,又有众人为她求情,朕暂且饶她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将皇后打入冷宫,永生永世不得出宫!”

“谢皇上不杀之恩!”太子掩面而泣。

“臣妾……咎由自取,臣妾谢过皇上……”皇后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中,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淑妃!”慕容垂提高了嗓音,将目光定在了淑妃的身上,只吓得淑妃浑身一颤,连忙跪着向前爬了几步。

“你入宫这些年,仰仗朕对你的恩宠,在后宫里只手遮天,你以为朕真的糊涂到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仅在后宫飞扬跋扈,肆意妄为,而且你的那些家人们也因为你的得宠而不自敛,你的哥哥在当地欺男霸女,为害一方,而你的弟弟好几次弄出人命案来,也是因为你暗中插手的原因,最后都只好不了了之。这一次,你更是伙同皇后两个人狼狈为奸,企图陷害祯儿母子的性命,朕对你一忍再忍,到现在已经是忍无可忍,今日,也该把这些帐都清一清了。”

“皇上,不要,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皇上饶命啊皇上……”淑妃涕泪交流,哭的一塌糊涂。原来,皇上竟然什么事情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未惩罚过自己,甚至还一味的纵容自己,原谅自己,皇上对自己真的是已经非常宽厚了,只可惜,自己并不懂得收敛,而这一切又明白的太晚。

“淑妃,你之所以有今天,朕也是有责任的,是朕太宠你了,只因为你和她太像,太像,朕总是不忍心。如今,你犯下如此大错,任何人都保不了你,朕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底线,但朕也不会杀你,毕竟,你曾经是朕的女人,是朕最疼惜的女人,从今后,你就与皇后一起作个伴吧,漫漫长夜,也免得你二人孤独寂寞。”

“臣妾谢过皇上不杀之恩,臣妾谢过皇上。”淑妃面对如此判罚,叩头谢恩不止。

“将她二人带下去,剥夺一切封号,从今日起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几名宫人上前来将两位娘娘拖了下去,却见她二人边往外走边怒目相向,可只要想到今后漫长凄苦的日子,陪伴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彼此心中最恨的人,这一对冤家,便再也难掩心中复杂之感,看来

还真是应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句话。

待她二人被带出宫去,慕容垂又缓缓说道:“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朕的心中已经有了关于皇后的最合适人选,段贵嫔温柔娴淑,稳重大方,言行举止甚合朕心,朕打算择日册封她为后宫皇后之位,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啊——!”

“这、这……”

众人面面相觑,难掩惊愕之色。

大家心中明了,皇上心中之最爱乃是上官岚祯,而此时,他却将这皇后位赐给了段贵嫔,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皇上的确去意已决,他是打算连这大燕江山都交给太子了。而他走后,这宫中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段贵嫔,他这样做,是在为段贵嫔将来在宫中的生计做安排。

“皇上,此事不宜太急,有前车之鉴在先,皇后之人选宜谨慎处之,且不可草率决定,依臣所见,倒不如暂缓几日,待四方平定下来之后在做打算不迟!臣今日一早得到消息,北魏拓跋珪的大部队此刻已到达平城一带,并派拓跋遵为先头部队,正逐渐向参合坡一带靠拢。”慕容德上前禀报道。

“也罢,这枚皇后印绶朕暂且交给张文远保管,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将它交给段贵嫔。到了那时,不管朕在与不在,你们都要按皇后之礼仪对待她。”

下边人群鸦雀无声,停顿了片刻之后,慕容垂又缓缓说道:“又是参合坡!去年此时,我大燕士兵在参合坡一战中全线溃败,死伤无数,今时今日,是我慕容垂为将士们报仇的时候了!慕容德,朕命你马上清点兵马,事不宜迟,这次朕要亲自去会会这个拓跋珪,朕要将一个晴朗朗的大燕国好好交给太子。”

“臣遵旨。”拓跋珪转身下去准备。

当久违了的号角声再次响彻燕国大地,燕国上下举国一片沸腾,经过几年的调养生息,如今的燕国早已是兵强马壮磨刀霍霍了,此刻,又到了检阅队伍的时刻,参合坡那段灰色的历史尽管早已成为过去,但却是燕国人上至公卿下至百姓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印记,此一战,慕容垂志在必得。

马嘶阵阵,战士们已经整装待发。慕容垂在举行了最后的祭天仪式之后,蓦然转过身来,依旧是白色的战袍,依旧是那双鹿靴,依旧是那么的英姿勃发,他的目光如炬,神情肃穆,只有在战场中厮杀的那一刻,他才能找到自己最佳的兴奋点,他确信自己天生就应该是一个做将军的材料,然而,命运却逼迫他一步一步逐渐走上了皇帝的宝座。

然而,他却并不开心,皇权虽至高无上,但却不是他想要的,他的生命,年少的时候是盛开在战场上,用敌人的鲜血来调制生命的色彩,铸就他人生的辉煌,然而此刻,当他再次拿起手中那把弯刀,他却犹豫了,忽然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战场厮杀。他所期冀的,只是一种安详宁静的田园生活,小轩窗,正梳妆,看着自己的孩子三三两两玩耍嬉戏,然后与他的祯儿坐在门前慵懒的晒着太阳,看着那猫儿和狗儿打架,听着小溪的潺潺流水声,看着庭前花开花又落……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想要的幸福,只不过是那种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我的祯儿,你在哪里?今生今世无论你身在何方,是生是死,我都将追寻你的脚步而去,这一次决不让你伤心,决不让你流泪,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