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小在哭,而他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着小小,抚着她的背脊,给她安慰,直到小小哭累了沉沉睡去,再将她抱上床,躺在她的身边——这是第一次他们同床共枕。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

他还没和他的娘子说完说谎的坏处呢!

「第五章完」厉狩在晚上突然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蓦然睁眼,却看见他的妻子背对着他在收拾包裹。

仅仅新婚七天他的妻子就受不了他的严肃无趣与贫困清苦,要离家出走了吗?

厉狩悄悄把眼睛闭上,只是微微开了一条缝。

看着小小小心翼翼的将一件件衣服放到包裹里,生怕弄出一点声音。然后小小悄悄的站在他身边,“大木头,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的!”

话落,小小带着包裹轻轻的推开门,又悄悄的关上。

在小小关上门后,厉狩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大木头?是对他的称呼吗?

厉狩顺着窗户一个纵身悄然跟在小小身后,无声无息。

小小抱着包裹来到了河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燕小小,你要加油,洗衣服可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小小打开包裹一件一件的将脏掉的衣服取出来,认真的在河水里清洗。

嘴里嘀咕着,“瞧,这不是挺简单的吗?没道理,大木头都会,而我不会啊!”

夜晚的河水很凉,凉的寒彻心脾,小小细嫩的手指被冻的通红,可是她却浑然不觉的用力捶打着脏衣服,娇俏的脸上渗出薄汗,她只是偶尔抬起手擦擦而已,倔强的将一件件衣服洗的干干净净。

隐藏在暗处的人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这一瞬小小认真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们到哪,半夜时分,小小都会悄悄抱着衣服跑到河边去洗,浑然不觉她的身后有一个人默默的跟着她……

就像成亲前厉狩说的那样,他一直在努力赚钱养她,什么活都会做,无论多苦多累,厉狩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他甚至不让她帮忙赚钱,厉狩固执的思想中养活妻子是男人的责任。

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照顾她!

小小知道厉狩的钱财不多,所以她学着去杀价,事实证明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总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合适的东西。

每次她杀价时,跟在她后面的厉狩总是用探究的眼光看着他,看的她心里发毛,而每次她回头看向厉狩时,那颗烂木头却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立刻转头,弄得她快抓狂了,也忽略了每次厉狩不自在的眼神和微红的耳根。

而厉狩也觉得困惑——为什么眼光总是不自觉地飘过去了呢?

大概是从她为他洗衣、为他学习杀价、为他学习一个妻子应该会的一切的时候开始的吧!

即使她不是他心中原本女子的样子,但……

他知道遇见她、娶她为妻是一个意外,却也是上天最美好的赐予。

她值得最好的!

“小小。”厉狩突然打断小小和老板的争论。

“等会儿。”小小忙的不亦乐乎,丢给厉狩一句话后就继续她的杀价大业。

厉狩默默的站到旁边,等到小小开心的将四枚鸡蛋递到他面前,“狩哥,你看,你看,晚上可以给你加餐了哦!”

“小小。”厉狩的表情异常柔和,唇角微微上翘。

“咦?”小小惊讶的看着厉狩,有些起茧的手不自觉的伸出探到厉狩的面前,轻抚他的唇角,“大木头,原来你会笑啊!”小小依旧无意识的摸来摸去——就在大街上,“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耶!我以为你只会一种表情呢!”

“什么表情?”没有打断小小的抚摸,厉狩疑问。

蓦然,小小收回手,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就是我现在这种表情。”

“……”

无奈的沉默半晌,厉狩再次呼唤小小的名字。“小小。”

“什么事,狩哥?”

厉狩握住小小的手,摩挲着小小手上的茧子,“以后不要去洗衣服了。”

“可是……”

“没有可是。”厉狩难得摆出丈夫的威严,“以后交给我就可以了。”

小小耸耸肩,好嘛,他说他的,她做她的,就好了,从以往的经验看,和这个大木头争论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可不想听一天的《女训》!

某月某天,厉狩觉得他现在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委实不适合他的小妻子,虽然她没有抱怨,但她疲惫的神态可以看出,她不适合这种游历式的生活。

或许,他应该在一个地方买块儿地?

他自己一个人时,饥一顿饱一顿倒无所谓,但是,他的娘子不行。

“小小。”厉狩叫着妻子的名字。

“怎么了?”小小乖巧的跟在厉狩的身边,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厉狩,不接他为何突然停下来。

厉狩抿起唇。“等我们远离苏州就买块儿地吧!”

厉狩抿起唇。“等我们远离苏州就买块儿地吧!”

“好。”小小轻笑,嫁给一个普通人,远离江湖,平平淡淡的生活正好是她向往的。到现在小小还不知道厉狩会武功的事。

大木头不会武功,那她就当一个平凡的妻子,也不使武功!

计划改变,所以两个人的行程也改变了,由西行转而向北。

而一个多月后,他们到了南阳,厉狩决定要停在这,因为他们的盘缠用完了。

客栈的桌子旁,小小和厉狩算着这两天的支出,穷人的钱总是要算计着花。

“狩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厉狩盘算着剩下的钱能用多长时间,“你不用管。”又补充一句,“我看到港口那边有招搬运工。”

“狩哥。”小小拽拽厉狩的衣角,小心的措辞试着不伤害他的自尊,“我这里还有点钱。”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足够我们在这里买块儿地了。”小小在厉狩开口前,立即补充一句,“等你有钱了之后再还给我嘛!而且……”小小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配合着她可爱的脸让人有点心疼,“你来回奔波也会让我难过嘛!你舍得我难过吗?”

厉狩毫不犹豫的摇头,他固执但并不迂腐。

“那就是啦,我们去城外看看吧!”所以说,只要知道怎么软化大木头的固执,她就能赢啦!

“你去找地。”厉狩这次把任务交给了小小,“我有点别的事要做。”

“好吧。”小小点头,她不是当米虫的料,也早就想找点事帮助他了。

厉狩突然笑了,很温柔,不是上一次勾勾嘴角了事,而是真正的笑了出来,这是小小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似乎,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笑容,她一下子呆住了。

厉狩伸手揉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手有些粗糙,“明天再去吧。”侧着脑袋想了想,“对不起,跟着我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小小看向厉狩的眼睛,深邃黝黑的眼睛有着化不去的歉意。

大木头,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呢!

第二天一早,小小就跑了出去,离开之前还小心的给厉狩盖好被子,到现在为止厉狩也没有碰她,两个人仅仅是睡在一张**,什么也没发生。

小小有时候有些坏坏的想着,是不是大木头不行?

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在生活都有问题的现在,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想这种事情?

而厉狩,在小小离开后不久也醒了,看到小小留给他的纸条,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笑容比以往多出很多——虽然只有一两次而已。他严肃的性格过于沉闷,连他的师父都觉得这辈子不太可能有人受得了他的性格,和他在一起绝对会抑郁而死。

以前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他的小妻子是不是能习惯他的个性。

他对小小有笑容吗?

……很少,小小说过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

好吧,真是令人丧气的答案。

下一个……

他有让小小开心吗?

这个问题……

直接过吧!

在下一个……

他有给小小舒适的生活吗?

……没有,连温饱都有问题,上哪找什么舒适?

呃,还是不要想了,越想他越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好吧,他无法给她优渥的生活,那么只能给她最好的照顾,那种脏活累活还是由他来做吧!

他不懂一般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他只能自己去摸索,用他自己的方式照顾她!

厉狩独自来到昨天看到的船坞。“我想要这份搬运的工作。”

小小在城郊看中了一块儿不大的地,那里还有一套小小的房子,两个人生活恰恰好。小小带着地契兴奋的跑回客栈期望再次看到厉狩的笑容,她也帮到他了呢!

可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大木头不在客栈。

就在小小有些郁闷的时候厉狩回来了,全身脏兮兮的。

“狩哥?”小小诧异的看着厉狩。

“这个给你。”厉狩坐下来一边脱下脏掉的衣服一边将一个盒子递给小小。

盒子用最普通的木头雕刻,做工粗糙,摸上去有点刺手。

“打开看看吧!”厉狩的眼睛飘向别处,脸上像是喝了酒一样微红。

“大木头,你喝酒了吗?”越和厉狩相处,小小越了解他的性格,除了闷一点、严肃一点之外,他还是很温和的,所以也敢当着他的面叫他大木头。

“怎么可能?”厉狩哭笑不得,“我从来不喝酒的。”

“哦!”小小失望的垂下头,想说她还希望看看大木头喝醉的样子呢!

“你不打开看看吗?”厉狩小声的催促。

小小眨眨眼睛,回给厉狩一个甜甜的笑容,屏住呼吸,就像要打开一件绝世珍宝。

刚刚未看到厉狩醉酒的遗憾一扫而空。

盒子里是一个簪子,也是木头的,只比盒子的材质好一点,却很漂亮。雕琢很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