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嘘……陛下醉了

孟桃‘花’已经离开两日了,金陵的雪停了,就是不知苏州下了雪没有,可是金陵却意外着起了大风,卷起了纷纷而下的大雪,别有一股清新味儿。李治一个人爬到了屋顶上,背着手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

‘花’间小坐夕阳迟, 香雪千枝与万枝。

冬至了,阖家团圆。北方地区冬至有宰羊,吃饺子的习俗,这金陵也有饺子,也有米团、长线面。

金陵城暖人心的炊烟从家家户户飘了出来,站在屋顶上李治甚至能看见一群小孩子在自家的院落追捉着,彼此用新下的绵雪嬉闹着,江南的雪不同于北方如粉,江南的雪也如江南的水一样,绵绵的,看起来都‘挺’无害的。刺史府里早早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入眼满是喜气,当然今天没人出嫁,不过大军成功平叛总是值得庆贺的,该赏的得赏,该奖的更要大将,一场杀戮最大的喜悦不就是在打赏三军之时吗,估‘摸’着唯一笑不出来的就是李大帝同学了。

“其实我应该笑笑的。,笑一笑,十年少嘛。”李治喃喃的嘀咕道,突然冲站在房檐下的归海一刀大喝道:“一刀,上来,陪朕喝一杯。”

“喏。”归海一刀咧开嘴呵呵的笑一声,周围负责护卫李治的锦衣卫们眼中都‘露’出一丝羡慕,羡慕之余腰‘挺’得更直了。归海一刀踏着墙一下子窜上了房顶,出场拉风的一塌糊涂,没有辜负他大内第一彪悍男的名头。

太阳落山之时的霞光洒遍了金陵,每家的屋顶都闪耀着红灿灿又金灿灿的光,整个天地都仿佛被丢进了七彩的海洋,周围一切都有点梦幻,让人很容易沉醉进去,譬如此时和归海一刀坐在屋顶上喝酒的李治,就能看见另一所别院里,李义府和钱不丰正以一边喝酒,一边说着甚么。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不断的喷着白白的哈气,不断的说着甚么,看样子又是就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争论了,甚是有趣。而一所闺房的‘门’口,武顺、竺寒暄、鱼玄机、李清河四个‘女’人都在讨论着甚么,手里拿着那种很萌很可爱的小虎鞋,竺寒暄手里拿着针线,在绣着小袄子,看娴熟的手势,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历尽劫难的前朝公主。至于武顺,看嘴张口的程度和节奏,口若悬河啊,偶尔不忘得意的‘挺’一‘挺’肚子,一脸畅快,让李治又好气又好笑。对面的李清河像个小问号一样,睁大着眼睛,津津有味的听着武大姐在胡侃。至于鱼玄机,当年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竺寒暄之所以还能是“处.‘女’”,可全是她的功劳,老朋友再见又以这样一种身份,感慨之余更拉近了距离,两个‘女’人低头笑谈着甚么,一切美好的像场不愿醒的梦一样。

李治心情很好,武顺居然有了,这真的是三喜临‘门’,不,是四喜,唉,到底几喜李治也不想去思考了,喊了归海一刀上来二话不说就大碗酒喝了起来,这正和归海一刀本愿,无疑,归海一刀了解李治,李治也了解他。在归海一刀心里,他永远是臣,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两人已经像个朋友了。

“干”

两人一饮而尽,浓重畅快的吐出一口酒气。

屋顶下的院落中已经被扔了很多空坛,古代的酒就是度数低,李治喝了这么多,越喝身体越热,越喝越清醒,夕阳红灿灿的如此美丽,怎么能舍得醉呢。

“一刀,金陵美吗?”李治笑问。

“美,美的像副画。”归海一刀大声道。

“说的错的。”李治猛地把手里还剩半坛的酒坛扔了出去,“如此如画江山,叫朕如何能不醉,不爱他如命,朕哪能容忍别人糟蹋。那被岁月覆盖的人啊事啊,一切都将成为白驹过隙成为空白。只有这片土地上的人,这片土地上的风俗光华才会留下来,那些哀伤终成过往,一刀,和朕一样,不要失望,平凡是最美的‘**’气回肠。朕自是年少,韶华倾负我自一力担当。哈哈,今日朕也学一回酸儒大唱一句:苍茫大地吾等敢当之士当一剑破之,管他何处繁华笙歌落,管他曲终人散不散,管他吾命谁主宰,只要我等微笑着,在岁月的流失中不毁掉自己就是了。等老来子孙满堂之际,还能笑对自己,还能不动声‘色’的饮茶,不去遗憾,还能学那李隆基踏碎一场盛世烟‘花’,离别时留给世人几段唏嘘一场悲欢,这样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才是我这个盛世天子该去想该去做的,纵有一日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也痛快不是,哈哈哈,一刀,人生大痛,人生又大块,为了这个,拿酒来,不醉不归。”

夕阳的日光最后一次绽放了,如鲜血一样蜿蜒弥漫在整个金陵的每一座房檐,每一个篱笆墙上,每一个孩子红通通的笑脸上,夕阳也淹没了金陵的巍巍城墙,淹没秦淮河的涛涛江水,带来的是来年的瑞雪兆丰年,希望,其实一直都存在在每一个呼吸中。

“陛下,君无戏言。”

“当然,不醉不归,要是反悔,朕就把清河身边那个小虹送给你做小妾。”

“是不是那个养‘花’的姑娘?”

“哈哈,一刀,你坏哦。”

归海一刀常怀大笑,李治也大声的笑,屋檐下的锦衣卫们转身望着霞光下和大统领喝酒的年轻人,年轻人在霞光中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像个神邸一样不可捉‘摸’,不过,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这日子过的真好。

最后李治是主动跳下来的,吓了那些锦衣卫们胆都快破了,组成一个人垫,十分滑稽的把李治给保护住了,也好亏地上是厚厚的雪,古代的房屋高的有限,要是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再多的人也得压几个‘肉’饼。李治被不曾醉,他一直是如此清醒的,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沉沦和上进,临走时他对同样滚落下来压倒一大片的归海一刀,醉眼朦胧的的道:“朕输了,那个小虹是你的了。”

归海一刀是真醉了,没一点反应,李治大笑,身边那些被压倒的锦衣卫们也乐成一团,一切美好从脸上的笑容就能看见。

恍惚间,李治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冬夜,自己也曾和老头子坐在未央宫的大殿前合着关西辛辣的凤酒,畅谈着能够畅谈的话题,那酒滚烫的烫过身子,像一团火在体内流动,和现在不一样的是,周围是有低沉的风的,父子两人冷的像个兄弟一样搂抱在一起,周围没有一个人,连最亲近的大太监来喜也被李世民遣散了,只有父子两人。

父子两人在一起谈‘女’人,谈军事,谈老百姓,谈自己过的多不容易,有时候老头子说他的,李治也说自己的,没人在意没有记住,那是李世民和李治唯一一次如此,李世民一生都没有这般和他的儿子们醉酒畅谈,只有李治。而李治也在那一天,喊起了李世民一声“爹”,喊得很多声,喊得李世民老泪,喊得李治鼻涕糊了一脸,恶心死了。

可不过是两年之间,他就已经是如此疲累了,他的一生似乎都在皇帝这以一歧途上行走,你一个现代的优秀牲口,干嘛呀踏上每一步都有无穷无尽的岔路的地王之路,做好了当官的骂,做不好百姓骂,当官的还骂,渐渐的,身边的人各自上路,他们有的是当年的伴当,可有一日却是各自有着各自的方向,剑锋相对。

“老头子。”李治大叫一声,“老头子,你欺骗了四岁时的我,你说当皇帝是世间最快乐的事,可快乐在哪里?”李治仰着头的在房间里大叫着,旁边竺寒暄、武顺被吓了一跳。只看见李治猛地做了起来,癫狂的挥舞着手臂。

“你说皇帝是普天之下最伟大的存在,你说你所做的一切,是在为李家子孙开辟千年万载的不世之功业,可是你错了,你错的离谱,你骗了朕。皇帝不是这样的,只为了自己的皇帝会过的很苦很累很没有方向的,朕以前一直以为要守护自己爱的人,所以只有当皇帝,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欺负,可是朕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那样的皇帝过的是在太空虚,为一家一姓,当的太没有成就感了,我不同意,父亲,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你早落伍了,在我们那个时代,你会被人鄙视被人打倒的,我要做一代雄主,我要做有‘大我’的皇帝,我要大唐空前发展,我要大唐比欧美早七百年进入资本主义,我要我的孙子能按照我的想法君主立宪。”

李治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四周,他看见了竺寒暄、武顺还有随后进来的鱼玄机、李清河,他静静的望着她们,喃喃说道:“朕是皇帝,朕不要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朕不喜欢冷血,朕知道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可朕不想秉承你的遗志,把阻碍我的人都当作前进路途上的绊脚石,朕不想政治作秀,老头子你也应该高兴,因为你教会了朕一样东西,宽恕,给别人机会。朕给了,所以朕赢了,褚遂良成了朕最好的左右手,舅舅长孙无忌也没想历史上那样像夺我的权了,朕给他们机会,可惜有的人不愿意珍惜,朕不想杀人的,杀人是犯法的。可是那些人他们目光短浅,却老捣蛋。朕杀了很多人,朕要移民,朕会被杀了很多次头,判一千个无期徒刑的,老头子你又不是李刚,朕要移民,移民……”

李治仰头怪叫了一声,“哐”的一声倒下了。

“你们听懂了没有?”武顺问道。

“陛下说要移民。”李清河肯定道。

“移民是甚么?”鱼玄机道。

“是不是想要往边塞移民,以前汉武帝刘彻这么干过。”竺寒暄‘玉’指‘摸’着自己下巴道。

“这我们得劝劝。”武顺一惊,其他三‘女’连连点头。

“陛下”一个长长的报讯声远远的传来,沈贤疾奔而来,未进‘门’便大声报告道:“王方翼、裴行俭、刘仁轨三位将军已经押着吴王李恪一家到金陵城外十里处,还有半个时辰就……。”

李清河迎了上去,拦住沈贤,打断了沈贤,后者立马闭住了嘴巴。

“嘘……陛下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