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肖之徒

大牛俯身,将自己的面颊贴近李承训,随即他闻到一股腥臭,立即皱眉掩鼻,“怎么这么臭?”

其实此刻的李承训收敛真气,身上的臭味小多了,加之身上的梵香气味浓重,在他身旁几乎感受不到臭味,但若贴近他的面颊,还是能够清晰可闻那股腥臭的。

发了一句牢骚,大牛继续说道:“当年虎子和王大力去劫法场救你,简直是目无王法,不知死活,他们死,可能还要牵连到我和丐帮的兄弟,于是我便偷偷的去官府告了秘。”

“你?”李承训瞪大了眼睛,他可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你什么你?”大牛牛目圆睁,“丐帮凭什么交给虎子?瘦猴凭什么喜欢虎子?我算是什么?都是你,若是你早立我为丐帮之主,瘦猴又怎么会喜欢虎子?”

“你怎么下得去手?那是兄弟啊!”对于大牛乱七八糟的逻辑,他根本不屑于反驳,却是痛心于大牛的卑劣。

“无毒不丈夫,咱们都是孤儿,凭什么他们做人上人?我却只能甘居人后?”大牛冷笑数声后,继续说道:“告密之后,我还是不放心,便悄悄的跟去了京城,他们劫法场那天,根本就是朝廷设置的一个局,我一直在法场不远处的树林里看着,可那个什么公主却来搅乱了法场,于是我向皇帝射了一箭过去!”

“自作孽不可活!”李承训看着大牛,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日法场之事,事后他曾听虎子说过详情,猜测是丐帮内出了内奸,由于他和虎子等人都被皇帝圈禁,便让当时尚可自由活动的夏承回洛州,转告大牛去彻查叛徒一事。

后来,大牛又通过夏承传来消息,说叛徒已经查出,是一个丐帮长老,而这个长老已经畏罪自杀了,所有人因对大牛的信任,自然对他的话也都深信不疑,这事便这样过去了。

现在看来,当时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大牛的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使李承训无法获救而被问斩,又可以使虎子因为李承训而受到牵连被诛杀,这份心机竟然出现在八、九年前,那时的大牛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好了,你我师徒一场,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我报答师恩了,受死吧!”

说完,大牛不再犹豫,居高临下,一拳砸向李承训头顶百汇穴,那处穴道是人身死穴之一,中之必亡。

李承训依然冷冷地望着大牛,也不见他动弹分毫,及至对方拳到头顶的时候,那只本还规矩放在身侧的手,却突然出现在头顶,紧紧握住大牛的脉门。

“啊!怎么会这样?”

大牛突然感到自己打出的真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脉门处的经脉一阵扭曲,随后是手腕,到关节,到大臂,整条臂膀的经脉都在扭曲旋转。

“咔咔咔!”不只是经脉,还有骨骼,全都在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螺旋转动,他的胳膊转瞬间已然扭曲变形。

“砰!”的一声,血块飞散,他的一条臂膀活生生的被旋转的力道扯成碎片,这还是李承训手下留情,没有将这股旋转之力继续深入到其身体其他部分。

大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残臂,又看看李承训,他的穴道已被点住,未有眼睛可以上下移动。

也难怪他无法相信,其实以其现在武功,与李承训对敌,虽然过不了二十招,倒也不至于一招便被人折去臂膀,点了穴道,实在是他万没料到李承训不仅武功尚在,而且功力如此之高,高到令人咋舌,已经超出了他所认知的高手范畴之内。

李承训觉得没有必要再与大牛废话,拖着他推门而出,将之投掷于围困着瘦猴的三人脚下。

“帮主!”那三人舍开瘦猴,立即奔到大牛身边,见其独臂鲜血淋漓,却似被人点了穴道,而没有鲜血再流出。

“我乃丐帮第一任帮主李无名,大牛犯我门规,受我惩处。”李承训双手背负,朗声说道。

“恶贼,尔敢偷袭我们帮主?拿命来!”那三人中,有一花白头发的老丐立时展开双臂向李承训袭来。

李承训身子微侧,左掌下按,右掌斜向下按,一掌劈向那老者。

“见龙在田?”那老者惊呼一声,忙侧身闪避,便听得砰的一声,那掌击打到地面,蹦起纷飞石屑。

李承训继续出招,“飞龙在天、亢龙有悔、潜龙勿用、蛟龙出海……”

如此十八招打去,不仅那花发老者惊异,其余二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分明是降龙十八掌,他们曾见二代帮主虎子用过,这人居然都会?难道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一代帮主李无名?

很明显,李承训只是为了演绎全套降龙十八掌,而使得众人确认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要收拾这三人,如今见他们全都呆立当场,这才收势站定。

“是我开创的降龙十八掌,传给虎子的,你们还要不要看打狗棍?百兽拳?还有易筋经啊?”他接连三问,一声比一声高,那气势无与伦比。

然而在那三个丐帮老者眼中,李承训披头散发,露出半张两面,浑身香气袭人,此刻看起来,不见豪气,却多了分妖气。

“胡长老,方长老,刘长老,这位的确是我师父,”瘦猴忙来到李承训身旁,又向李承训介绍说:“现在帮内有五大长老,还有齐长老和钱长老未在。”

“我现在要处理家事,你们三个现在出去,找到那两位长老,午时三刻齐到忠义堂来,去吧!”别管是豪气还是妖气,李承训的那份威压一切的气势在那里摆着,那口气也是毋庸置疑的。

三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只得悻悻的走了,临走时看向大牛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焦急。

“师父,师父,大牛错了,大牛错了,你绕了我吧!”大牛终于意识到他被李承训骗了,原来师父的武功已经到了鬼神难测的地步,而自己还在夜郎自大,结果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师父既然折断自己的手臂,那便是表明,他不会再留着自己了。

瘦猴心里恨大牛,却也未想到大牛落得如此惨况,不禁心下一软,待要张口,却被李承训断然喝止。

“瘦猴,你不必为他求情,他死不足惜。”

李承训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将大牛谋害守墓人的经过,以及当年暗害他和虎子的勾当全都和盘托出,更说了自己已经给了他回头的机会,而他依然打算要自己性命的事情。

瘦猴听得目瞪口呆,她原本只是觉得是大牛太爱自己,嫉妒心起,才会做下那件令人不齿之事,虽然她恨他,可每每想到大牛为丐帮也算是鞠躬尽瘁,便不忍心令他身败名裂,那便只有自己来咽下这口苦水,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大,她内心倍受煎熬。

可如今看来,大牛做下的恶事不是仅此一件,而且居然早早便心怀叵测陷害师父和虎子,如今事情破败仍然死不悔改要杀了师父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令她难以接受得了,但是师父在前,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她不信。

“他一个又聋又哑的可怜人,你为什么杀他?”瘦猴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大牛,轻轻地问道。

“师妹,其实那不是师兄的本意,是洛州都督郧国公张亮的注意啊!”大牛此刻但求活命,也不知是真是假,又说出一番惊人之语。

贞观年间,洛州便是如今的洛阳。

李承训闻言一愣,他知道这张亮早年便跟随李世民征战,是其天策府谋将之一,深得李世民的器重,后被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名臣之一。

刚才大牛口中牵出一个夏老爷,如今又牵扯出了一个洛州都督,朝廷重臣,这到底其说的哪件是真?哪件是假?还是二者都是真?看来这情况变得复杂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大牛还有秘密没有说出来。

李承训既然抓到话把儿,岂能容他蒙混过关?他沉声说道:“大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不杀你,否则的话……”

大牛此刻完全受制,他已深知李无名功力的可怕,见有一线生机,自是要捉住这救命稻草,便和盘托出了一切。

据大牛所说,当年那个夏日他正在帮内喝茶消夏,忽然被官府应招而去,虽然他与都督张良也算熟稔,毕竟他作为地方上的名人,是避免不了与当地官家打交道的,二人的关系也算不错,可见到黑着脸的张亮,也着实吓了一跳。

“来人,将这厮给本官拿下!”这是张亮见到大牛后的第一句话。

“大人,这是何故?”大牛武功虽高,却是不敢反抗,若是抗命,必然会被官府通缉,他这洛州丐帮基业算是毁于一旦了。

“你勾结朝廷钦犯贾维,难道还不认罪?”张亮久在军旅,位列太宗凌烟阁功臣第十六,其威势不小。

“冤枉啊,还请国公明言!”大牛的确不知所以。

张亮虚目淡眉,“官军在贾家墓前抓住了贾维同党,一个聋哑守墓人,与他在一起是你丐帮三当家,而且她还大了肚子!”

“瘦猴?”大牛吃惊非小,他找了瘦猴有大半年了,始终没有音讯,原来他竟藏到山里,与这守墓者住在一处,不由得醋意大生。

他赶紧向张亮解释是他与瘦猴闹别扭,并说明瘦猴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并不是反贼的骨肉,总之是低三下四一阵恳求,还列举了瘦猴在洛州怀孕在先的例子。

其实,张亮也非是真要拿他,大牛的功夫威震洛州,他这几头虾兵蟹将,还不足以对付,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侦探清楚那守墓人与瘦猴的关系,不过是半年前的萍水相逢,说交情不深,却也不浅。

“好,本都督念在你我往日的交往上,信你一回,来人,松绑!”张亮一声令下,并给大牛赐了座位,而后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