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知道,却未必要去说道。

百晓生,不是长舌妇。

许多时候,哪怕清楚一切浮华皆是表象,沉溺其中,又何尝不可。

终归,我们懂得,但并非什么大德高僧。

看不破,执着魔。

没有人是傻瓜,每个人心中皆有隐晦的精明,或隐忍,或谋划。

但是,倘若那尚未发乎行迹,为何要刨根去究底?

若过分把别人当做痴儿,配角,依附自己而生,只看自己才是唯一,是世界中心。

那么...

柳毅其实一直都懂,他不明白为何会懂,十几年的生命中,毫无懂得这些复杂的由头。

这是一些全没因果的感慨,但往往会在他心底徘徊。

他时常彷徨,怀疑灵魂深处驻着另一头魔鬼,近乎“全知全能”。

他时常恐惧,因为本心明白,那极可能是他自己...

所谓情绪化,人格分裂,精神失常,在果真放纵以致失控前,多为难以自律之借口。

他不需要,更不屑得到——

所以,他宁可去尝试理解,企图猜测,无畏徒劳。

...

“小胖,你说,这世上,可有前世今生?”

“这~毅哥儿,应该是,有的吧。”

“那么,你说,这世上,岂有生而知之之人?”

“这个~我不知道咧,毅哥儿,这么深奥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夫子?”

“夫子——问夫子~”

“...”

“...”

“毅哥儿?”

“怎么了?”

“鱼糊了~”

“哦——”

“哎呦,我的哥哥诶!”

“哈哈哈哈哈!”

谁的抱怨,伴随着笑声,回**在野林。

抱怨,怎么会有抱怨,怎么会敢抱怨。

笑,莞尔失怒。

遗忘了威严,还是深埋了冷淡。

谁的冷淡,被谁埋葬。

那变化潜移默化,无声无息,恰如林间无声无息逸散的烤肉香气,焦糊了,更诱人食指。

...

我不问,是在害怕。

是我不懂,害怕被奚落。还是懂得,害怕得到结果。

...

山里的生活,平静、平淡,几十年如一日,时间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没有那许多残酷节奏压迫,光阴逝如流水。

一天劳作,夜间伴奏着几家婉转低吟,几家休憩。

书院外墙还是那么低矮,黄土泥砌,看着就像一推便倒,竟于此间已经算得豪华。

隔壁仓家牙牙学语,沉稳而厚重的男声大笑,总为平静的夜,抹上不少色彩。

彩的色,藏着灰,透着疲累。

是夜,直如往昔,但不再孤寂。

...

青灯烛火,所谓愁眠者,无病呻吟。

夫子当然不是那种穷酸,有事没事吊个书包。但这深夜,他倒是反常的撑起里屋窗户,临帷对月,饮起酒来。

书院不大,坐落不过亩许,但除却外间授业厅堂,堂后倒也有一进三间,分作饭厅,及两居室。

柳毅自小懂事起便是独居,不知是否夫子有意培养他自理能力。

这日,少年一如往常躺下,偏裹着薄薄的毯子,辗转反侧。

心头缭绕着早先辰时复又浮现的感慨,一旦苏醒,便如湖水决堤,怎生都挡不住。

毯子极薄,夏日盖着也不会嫌热,可柳毅却似拽得颇紧,须臾就在身上沁出一层冷汗。

脑海里回**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非复所谓常人难以抉择时,矛盾的心声。

那声音根本就似有实质,更像冥冥中某个无上意志在警诫什么。

从最初单调的灌输一些莫名奇妙,比夫子传授魔道偏执理论更为邪乎的观念,到如今,仿佛竟想一股脑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柳毅不怕,没来由的恐惧,不是畏惧。何况他认为,那心声源于灵魂,心中虚幻的魔头,伤不及实体本源。

他只是烦躁,自几年前险死还生起,那声音就时常回**在脑海,一如跗骨之蛆。

他不知该如何置处,好容易近些年从夫子身上察觉某些隐晦的敌意消散,他更不敢询问夫子,以免变生腋肘。

好在那声音出现,倒也非伴着全是坏处,至少自幼丛生的梦魇,已经逝如烟云。

一得一失,一啄一饮,柳毅不懂得那么深奥道理,更是对冥冥灌输艰涩理义嗤之以鼻。不可否认,那乍听起来似乎很有嚼头,颇为玄妙的呢语,初听诚然**无穷,甚至令他坚定而稚嫩的本心稍稍动摇,堪比天魔妙音。

可当它每天像是老婆婆一样在耳边絮叨,根本不懂循序渐进,又实在~尤其今夜这种情况特别严重!

静悄悄的陋室里,分明针落可闻,奈何柳毅单方面陷入嘈杂的煎熬。

待听清夫子推开窗帷吱呀声传至,他忍了半刻,终是耐不住烦闷,同样轻轻推开了窗户。

在那一瞬,清洌的星光洒下,舒爽凉风吹来,脑海里絮叨声终于消失,他甚至忍不住要为环境所惑,敞开胸怀,把心头一切疑惑,自身背后诸般异象全都告诉夫子——

但下一秒,他又生生忍住,或者说是那莫名的警戒声遽然敲响暮鼓,从极静到极动,把他惊醒!

对着月,柳毅趴在窗台上,呆滞抬头,只见月暗星明。

夏季,往往蝉叫不歇,尤其山岭,更是难得消停。

为何今夜,反常的宁静?更似乎目前这一反常,并未受到山民足够重视。

究竟是大意的忽视,还是下意识的无视,或者...

天空中繁星点点,比起往常显然灼目许多。

那一轮弧月竭力挣扎着释放光亮,偏偏看着就让人觉得黯淡,也许随时都会隐去。

在彼岸无尽星空里,北天七颗明星,勾成勺,尤其耀眼。

柳毅看着天空,莫名有些心悸,宛如被那北斗星辰摄走了心神。

他紧紧盯着天幕,恍惚若痴,目光渐渐开始迷离,眼神也变得涣散...

夫子一声轻叹,伴着另一阵“吱呀”,关起了纸窗。

或许是未曾发现弟子异常,亦许是直如柳毅脑海中那个莫名声音告诉他的,知而不言——

本来,三间并列,他既未伸头,如何能看清侧室。

但既然他什么都不曾看见,又为何要关起窗户,凭白败了饮兴。

那叹息,又为谁流落...

柳毅呆呆的看着、盯着昏沉的天幕,盯紧那七颗闪耀的星辰,似乎已经印到了心里。

他眸中反射着星光,俨然只剩勺形夺目。

他不曾察觉夫子的叹息,夫子的异常。他甚至不曾察觉,何时失去了本我意识主导!

...

“醒来,醒来,快醒来~”

“如是我知,勿归处,生虚无。念道尽头,茫若雾,感伶苦。”

“不归、不妄、不空、不倦、不迷、不弃。”

“醒来,醒来,快醒来~”

“子非鱼,为何戏那**。子非子,缘甚思彼知鱼之乐~”

“得之所得,失之所失,报之所报,偿之所偿。”

“醒来,快醒来~等你~都在等你~”

...

那一夜,仓羯家丫头,哭了整晚,尤其恼人,又惹来许多怜惜。

那一夜,关上窗户的夫子,直接闭起五感,沉入休憩。

他不想见到不想见的,故而自闭灵识。灵识已然闭起,他还能看清什么?

当仓羯把全副心神放到了自家稚女身上,不住运气为之疏导经脉,愁眉安抚。

当仓嫂低声抽泣,紧紧拽着衣袂,眼中只有爱女和夫婿。

当夫子少有陷入梦境,圆了多年念想。

当垂垂老矣的村长,偷眼从门缝瞥见屋外洒下灿烂若白昼星辉,惊惶更把木门闭得紧些——

有的人坚定了念头,斩杀掉犹虑。有的人放下了执着,再不去顾忌。有的人唇边挂着微笑,而不明己忧。有的人战栗着身骨,怅然追忆——

......

那一夜,柳毅呆了整整一晚,是日惊醒,若有所惚,一无所悟。

那一夜,北天七颗星辰降下辉光,一如当年在盛京赐下福祉,惊动天听。

只是,那辉光汇成了柱,却在不周山顶千丈外散开,变得朦胧。

只是,那朦胧终究复又砸下,声势愈显浩大。

只是,怎得没有半个村民察觉异状,诸家一梦天明。

只是,缘何等了整晚的柳毅,一无所偿...

谁又见到,那一夜,某个偷偷在自家后院练功打坐的胖子,被镀上了层层夺目的银辉。

...

诸生皆谓道可道,道者莫唤名非名。

浮世若梦胡为醒,大觉流年畅甘霖。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怎样去摆脱,如何的茫然,也甩不开责任和包袱。

不是你的,总归不是你的,怎样去求索,竭尽的努力,得到可还是旧盼或期望。

一些责任,天注定,由谁去承载,那便是天命,是大任。

一些福祉,星眷恋,该谁去继承,那便是福缘,是大泽。

天道?天象?天道慈者,慈于其子。天道所赐,予取谁定?

天若赐下,取或不取,在天命,不在人为。

谁又敢说,看懂了天意。

你观星,我测命,龟卜易经生太极。

你殒生,我损魂,八卦四象起歧义。

佛曰,不可说,说了就是错。

只人、只人、总不甘天定...

天人终隔一线,那一线,是天渊,亦把两种不同的意志,永远分割开来!

武家道家,都讲求天人合一?但天人,怎么可能合一。所谓融入环境,天人一体,不过散去了自我存在感,而非当真平等融合天地。

一滴水落入大海,那便是融合了大海?

人唯一,天是幕!两者先天不等,差别太大。

天人合一?呵,天人合一!

(PS:主角是谁?看懂了吗?嘿,主角?配角?气运?懂不懂,无妨,很快你们会明白。

本不想说,但还是要说。本人作品中,自始至终蕴藏着许多东西。已告知,未明示。

关于本书,只是我想写一个转生而不知其转生的故事,兴许很快会由于外力发生转变,亦复加上一些更加有趣的元素。

所谓转生,未必就是前世今生,也不尽然穿越,那太俗套。其实庄生梦蝶,蝶梦庄生。焉知某狂生妄想,或者若蝶成痴?

非其人,何足道哉,余者不过自忖。

另外,我始终认为,实力、智慧、谋略,这些实质上的基础,才是为人成功的可取法门...而非无谓无脑的勇往直前、单纯脱离现实的正义狂想、或者懦弱的等待命运赐下福祉。

气节很重要,譬如真情诚意,缺之索然。

但若把那些美德当成食粮,我写不出真实童话的完美。

再三声明,本书,只是我酝酿许久,想绘出一幅波澜壮阔、又决计与众不同的史诗画卷。

剧情很精彩,曲折波澜更甚加勒比海上的风暴!

琐言...就此打住——

总之,写这么多,只是因为大势即将展开,少许牢骚。

总之,我想描绘许多不同的东西,脑海中纷乱而有序的奇异画面,远非如今千篇一律的网络快餐。

若无法接受新的观点,新的思想,新的套路,心智不够成熟。

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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