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仓咬紧牙关,用刀锋削断箭杆,再扯碎衣襟胡乱包扎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恋战,寻思怎么才能逃脱对方的追杀。从刚才的交手中,他感觉到对方是一位精湛的丛林大师,这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正在这时,一个黑黝黝的东西飞过来,落在他的脚下。浅仓惊呼一声:“手雷……”立即从大石后窜起,向旁边的大树滚过去。手雷并未爆炸,他中了对方的打草惊蛇之计。一抹刀光犹如电芒,斜刺里劈落下来。浅仓避过锋利的猎刀,再避不开对方的铁腿,右腕几乎被踢碎,手枪脱手而飞。

浅仓不顾骨疼如裂,头下脚上,右膝凌空撞向苗狼的咽喉。苗狼不闪不避,铁臂以“熊抱”之术绞住浅仓的右腿,左脚突然弹起,以“狼扑”之势飞踹浅仓的胸膛。狼爪能洞穿烈马,足见其力惊人。浅仓痛嚎一声,胸骨断裂,身子倒飞出去,连吐数口鲜血。

苗狼见浅仓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冷冷道:“小鬼子,还要不要再打?”

浅仓听不懂苗狼的话,却看得懂苗狼眼中的蔑视,反手拔出军刀,向苗狼扑过去,大吼道:“八嘎——”

苗狼避开浅仓的劈刺,右手曲指如钩,五指像铁钳般抓住浅仓的左臂,硬生生扯掉一片血肉。浅仓发出厉鬼一般的惨嚎——苗狼不偏不倚,正抓在他中箭的伤口,这噬骨的疼痛岂是他可以忍受的?浅仓疼得浑身颤抖,倒转刀尖刺向自己的胸膛。他知道敌人就在身后,这一刀下去他固然会死,但他一定要拉个垫背的,与对方同归于尽。带血的刀锋透体而出,饶是苗狼反应够快,胸口依然被刀尖刺入两分,血流如注。浅仓双瞳血红,拉开手雷,反身扑向苗狼。

苗狼见情况危急,抓住浅仓,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他凌空扔出去,与此同时,他连续两个滚翻,躲到大树后,抱住头趴在地上。“轰隆”,手雷剧烈爆炸,肉屑、血雨和沙石四处飞散。

苗狼抖落头上的沙尘,恨恨地吐口唾沫,本想抓活的,结果差点儿赔上自己的性命,看来小鬼子还不是一般的凶悍。他在浅仓的尸体上仔细寻找,终于从染血的衣角内搜出藏宝图和纸条。苗狼长舒一口气,跟小鬼子跑这么远,终于不负风羽所托——不让小鬼子把有关“漪兰宝藏”的任何东西带出“飞龙山”。为慎重起见,苗狼把浅仓的尸身收集到一起,连一片碎布都不放过,架起干柴,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山口次郎望着风羽,说道:“风少爷,你在这里等我,恐怕不单为了‘漪兰宝藏’,还有《漪兰琴谱》吧?”

风羽冷冷道:“山口先生果然是聪明人——我曾经答应过爷爷,一定要拿回风家的《漪兰琴谱》!”

“既然这样,咱们可否做个交易?”

“用《漪兰琴谱》交换你的性命?”

“风少爷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不这么看——”

“为什么?”

“我说过,凡是杀害静雅的人都得死,而你,是最后一个——”

“你不怕我毁掉《漪兰琴谱》?”

“与《漪兰琴谱》相比,我更在乎静雅的仇!”

“很好——”山口次郎知道对方在山坡上潜伏着狙击手,他根本无法逃脱,于是慢慢拔出长刀,说道:“既然风少爷执意如此,就让我们放手一搏吧!”

风羽刚要拔刀,陆家宜走上来,说道:“阿羽,让我来——我会杀掉他,替静雅姐报仇!”

风羽看看陆家宜渴望的眼神,慢慢松开手,说道:“山口次郎是日本‘天道流’高手,刀法出神入化,你要格外小心——”

陆家宜抽出“唐斩”,冷冷道:“唐刀是日本刀的祖宗,我今天就用唐刀砍掉他的脑袋,让小鬼子永远记住祖宗不可欺——”说完,“唐斩”化作一道流光,刺向山口次郎的咽喉。

山口次郎一眼就看出“唐斩”的不凡,不敢大意,格开“唐斩”,刀尖斜刺陆家宜的小腹。陆家宜避开刀锋立即回削,“唐斩”如穿浪之风,嘶啸而至;二人刀来剑往,杀得难分难解。山口次郎不愧是日本“天道流”高手,刀芒纵横,杀气千重;陆家宜忽进忽退,重心流转不定,唐刀往往从极不可能的角度刺出,每一刀都噬魄追魂。“呛啷”一声,火花四射,长刀与“唐斩”再一次狠狠相撞,陆家宜撤步拧身,山口次郎不退反进,刀锋从肋下穿出,反刺陆家宜的后脑。陆家宜没有回头,身体骤然扭曲,不可思议地避过这必杀一刀,唐刀以四十五度角反挑对方胸腹……

高原瞪大眼睛,嘴巴差点合不拢,“阿豹,你确定这是小宜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山豹白他一眼,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高原拍拍脑袋,把目光转向风羽,小声道:“阿羽,小宜的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风羽冷冷道:“在你睡觉喝酒的时候!”

“什么……”高原有些口吃,“阿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羽看他一眼,没吭声,山豹在旁边偷笑起来。

高原不满道:“阿豹,你小子傻笑个鬼啊?”

山豹一本正经道:“我没笑鬼,我笑傻子呢……”

高原勃然大怒:“阿豹,你是不是欠揍?说谁是傻子呢?”

山豹道:“我说……”话没说完,他突然大急道:“不好,小宜受伤了——”

高原回头一看,陆家宜果然负伤,背上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血水浸透衣服。转眼间,山口次郎的长刀又至,陆家宜右臂中刀,血珠跳落,“唐斩”几乎脱手而飞。见陆家宜脸色苍白,汗湿双鬓,高原急道:“小宜有危险,山鹰那小子怎么不开枪?”

山豹“呛啷”拔出猎刀,说道:“两个人搅在一起,咋开枪?万一伤到小宜怎么办?我们上去救她——”

陆家宜折转身体,

唐刀斜刺山口次郎的喉咙,山口次郎格开唐刀,长刀顺势下切,犹如诡异的毒蛇,刺向陆家宜的小腹。高原和山豹大惊,正要出手相救,枪声响起,山口次郎的刀蓦然停在空中,血水从眉心缓缓流下。

陆家宜收起小手枪,吹去枪口的青烟,捡起“唐斩”,冷冷道:“我说过,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说完,用力挥动唐刀劈下去,山口次郎的头颅高高飞起来,匹练似的血瀑逆空爆散。

也许刚才用力过度,陆家宜的娇躯摇摇欲坠,风羽疾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看到陆家宜脸色苍白,血透重衣,风羽心疼道:“我说过,山口次郎是日本‘天道流’高手,你为什么非要和他拼命呢?”

陆家宜虽然疲累之极,但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阿羽,能为静雅姐报仇,就算赔上我的性命都值得……”

“你真是个傻丫头……”

陆家宜伸出纤手,掩住风羽的嘴唇,泪珠潸然滑落:“我知道静雅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恨自己不能救她不能保护她……可是阿羽,我真的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帮你弥合心中的那道伤痕……”

风羽没有说话,把陆家宜紧紧拥在怀里。自从林静雅死后,他心里便有一种沉重的负疚感,这种感觉像荆棘刺透心脏,时时都会流出血来。栗原右兵卫、沈洋、尹之璇、山口次郎,这些杀害静雅的凶手如今都已毙命,可他心里的那根刺能拔出来吗?

“哎哟……”陆家宜刚想动一下,结果牵动伤口,疼得叫出声来。

风羽的眼里忽然溢满笑意,放开陆家宜,小心清理她背上的伤口,“你这个丫头,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拿把唐刀,从此天下无敌呢——”

陆家宜的脸蓦地红起来,仿佛雪中的粉樱花,哀求道:“阿羽,你能不能小声些……让那两个家伙听见,我很没面子的……”

“是吗?这好像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你确定面子比命更重要?”风羽望着陆家宜,眼中的笑意像星光一样坠落。

“阿羽,你真坏……”陆家宜晕红双颊,粉拳像雨点般落在风羽胸膛上。

高原看到这一幕,忽然捂住胸口,大声叫起来。

山豹吓一跳,问道:“原子,你怎么啦?”

“心疼——”高原说着,向风羽和陆家宜那边使个眼色,又装模作样叫起来。山豹会意,哈哈大笑起来。

陆家宜冰雪聪明,看到高原和山豹的表情,如何不懂?不禁又羞又恼,俏脸登时冷下来,怒道:“高原,你心口很疼吗?要不要我用‘唐斩’给你做手术?”

用唐刀做手术?高原喉咙里“嘎吱”一下,赶紧捂住嘴,再不敢叫半声。见高原一脸惊惧,山豹笑道:“原子,你狗日的也有怕的时候?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陆家宜把头转向山豹,脸上笑得明艳如花,问道:“阿豹哥,我刚才那一枪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