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弟弟左轩

第二天上午,小紫跑来告诉我,云雁堂的伙伴把人送来了,已安排到了“迎梅院”的房间。云雁堂还留下了一个小学徒,说是他师父交待的,要留下来随身照顾,直到病人能行动自由。

云雁堂想的可真周到啊,不亏是大药铺,居然还有上门护理的服务,这服务理念到还真是新潮的,堪比现代大医院了。原来我还准备让许嫂找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回来做几天短工,帮忙照顾一下病人。府里没有男人,小紫小芸也都只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让她们照顾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也实在不太方便。这下到好,连这点麻烦也解决了。

“走,我们去看看吧。”叫上小紫,我们一起往迎梅院走去。

进了迎梅院,小紫把我迎到最右边的一间厢房,还在门外,就听屋里传来佑佑脆嫩嫩的声音。

“我娘说你是她的弟弟,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我叫左佑,左边的左,保佑的佑,是不是很好听?是我娘帮我起的,你可以叫我佑佑,我娘都是这么叫的。”

“你以后要一直住在我家吗?那你以后会陪佑佑玩吗?”

“你长得也很好看,跟佑佑一样,也是一个帅哥噢!”

……

小紫看了看我,捂着嘴巴偷笑。我拍了拍额头,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这么积极呢,敢情快赶上是我们家的外交部长了,只是这人来熟的性格,到底是象谁呢?

我走进屋里,看到佑佑正趴在床边,云雁堂的那个小学徒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我朝他点点头,向床边走去。佑佑回头看到我,一把把我搂住,我弯腰抱起他,小紫挪了张椅子,我抱着佑佑坐下。

定睛向**那个人看去,这……难道是我昨天买下的那小子吗?看来云雁堂的人已帮他打理过了,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上去长得还真是不错,大大的眼睛,清俊的娃娃脸,皮肤好的跟佑佑似的,红嘟嘟的小嘴紧紧地抿着,带着点不甘心的神情瞪着我。

我笑了笑,想着这小子现在还不能说话,刚才大概也被佑佑的问题给问烦了,也许正不高兴呢。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有些事还得跟你说清楚。就我说你听吧,不知道你昨天是不是清醒的,你是我从人贩子手里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还请了大夫帮你治病。从昨天起,你就是我们梅苑的人了,等身体好了以后,就帮着做些挑水劈柴、跑腿打杂的事吧。你今年也有十二三了吧?苑里的几位都比你大,以后就叫我姐姐吧,这是小紫,还有一个叫小芸,也都是姐姐。另外还有一个刘妈和许嫂,到时候等你病好了再介绍你认识。”

“我……我……!”**的人开了口。

“你怎么可以说话了?大夫不是说要两三天后才能恢复说话吗?”我奇怪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云雁堂的小学徒。

“夫人,这位公子昨天晚上解完毒就可以说话了,就是现在人还不能动,过两三天就好了。”小学徒说道。

“噢!这样啊!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头继续问**的那小子。

“小……小虫子!”接着又补充道,“我以前有很多名字的,每个月师傅都给我起不同的名字,反正师傅喜欢叫什么名字我就是什么名字。”

“噗!”我没能忍住,笑了出来。这傻小子,是从哪座大山里跑出来的,太可爱了,还有那个能起出“小虫子”名字的师傅更是可爱。

“那你以后就叫左轩吧!我们叫你小轩,可好?”

小子眨了眨大眼睛应到,“好!”

嘿嘿,又冒了点私心。记得当年初中时还挺迷琼瑶阿姨的,那时候就梦想能有一栋象“水月间”这样的在西湖边的房子,还给想象中的房子起了“紫芸轩”的名字,刚听到小紫小芸的名字时,我就又想起这个很久远的梦想,就想着啥时候再多个人就叫“小轩”了,这下就全齐了。虽然此“紫芸轩”非彼“紫芸轩”,感觉还真是不错的,仿佛美梦成真般。

“我叫左佑,他叫左轩,我们的名字很象诶,都很好听。”小家伙在旁边下着结论。

“是啊!因为是娘我起的嘛!他是娘的弟弟,以后你就叫他舅舅吧!”

“好啊!好啊!我有舅舅喽!我有舅舅喽!”小家伙高兴地从我身上跳下来,拍着手在房间里跳着。

看着佑佑高兴的样子,我却有些难过。想想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说到底,身边也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在,唯一的娘也是个冒牌的。我似乎潜意识里,总希望在梅苑营造一个家的感觉,有好多好多的亲人,这不光是为了佑佑,也象是为了我自己,能在这里找到一种归宿感。

“你就好好养病吧!有些事情别多想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我拍了拍小轩的头,他还动不了,脸“唰”地红了,切!还难为情呢!我觉得好笑,故意恶作剧的又拍拍他的脸,小轩的眼睛象是要冒火了,恶狠狠地瞪着我。

他气的要命,又拿我没办法。“瞪什么瞪?小屁孩!”我转身笑着走出屋去。

第三天,我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边晒太阳边教佑佑背诗,背得都是几首关于梅花的诗。这几天正是苑里梅花开得正闹的时候,但见亭台水榭间,或是几株相依,或是一小片簇拥,有花白萼绿的“绿萼梅”,有着花密浓花瓣粉红的“宫粉梅”,仔细找来甚至还有几株品种稀缺花瓣紫白的“玉蝶梅”,微风拂来,郁香扑鼻,沁人心脾。

小紫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小脸红红的,兴奋不已的样子。

“小姐,苑里来了个大夫,说是云雁堂的,来给小轩看病的。小芸带他去迎梅院了。那……那个大夫长得可真好看!”小紫一脸陶醉状。

“有多好看呀?”我猜想可能是“神仙”来了,打趣地问道。

“反正……反正是除了姑爷以外,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跟姑爷不相上下,只是姑爷从来都不笑,冷冷的,小紫有些怕他。这大夫笑起来可好看了。”看来小丫头中的毒比我昨天要严重,连平日里忌讳不提的苏大少爷都给扯了出来。

“那你过去看着吧,等大夫忙完了,请他过来一趟,我还有事想跟他谈谈。”关于小轩的来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半个时辰以后,小紫带着“神仙”沿着梅树丛中的小路向亭子里走来,“小姐,莫大夫来了!”

我抬起头,放下书,跟佑佑都站了起来。

“神仙”今天仍是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象是被园子里的景致所吸引,眼里露着一抹赞赏,看到我和佑佑,朝我们扬起温文和煦的笑容。这笑容顿时让我觉得眼前一片金光,落英缤纷,漫花飞舞,如神亲临。我不由暗暗感叹,这世上怎么就会有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站在我身旁的佑佑看到“神仙”,叫了声“莫叔叔”,就兴奋地向“神仙”冲了过去。

“神仙”好脾气地抱起佑佑,走进亭子里,朝我点点头,又转向佑佑问:“佑佑小帅哥今天在做什么呢?”居然他还记得这个词。

“今天我娘教了我一首叫‘梅花’的诗,佑佑已经学会三首背梅花的诗了,莫叔叔要不要听听?”

“好啊,莫叔叔听听佑佑背诗吧。”“神仙”放下佑佑,我们在亭子里坐下,小紫又送上了两杯热茶和几碟点心。

佑佑背着小手,看了看我,我鼓励地笑笑。小家伙眼一眯,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是王安石的《梅花》。”

“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珍重多情关伊令,直和根拨送春来。这是苏轼的《红梅》。”

“一树寒梅白玉条,回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这是张渭的《早梅》。”

背完三首诗,小家伙充满期待地看着“神仙”。

“佑佑真聪明,小小年纪就能背诗,长大了定能中个状元。”“神仙”也不吝啬他的称赞。

“我才不要中状元,我长大了要当个大财主,赚好多好多银子。”咳咳!这小财迷,不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很破坏气氛吗?

“赚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呢?”“神仙”一脸惊讶。

“有了银子就可以天天给我娘发红包,还可以买好多好多象小轩舅舅那样没银子吃饭的人,让他们跟我一起住,还可以帮他们治病……”我昨晚的教育好象没白费,只是这表达方式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怪呢。

神仙看了看我,眼睛里亮晶晶地,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我尴尬地笑笑,忙对佑佑说,“娘要跟莫叔叔谈点事,佑佑先跟紫姨去园子里玩玩吧。”小紫走过来,牵了佑佑出了亭子。

“你不希望佑佑以后通过科举做官吗?”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做官为民,那是太不能把握的事情。如果真有能力,我到是希望他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地聚集财富,然后做好身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我是未来人嘛,明朝的历史也略有知晓,频繁地换了十多位皇帝,有些皇帝坐龙椅也就几年十几年的,一朝皇帝一朝臣,我可不希望佑佑以后卷入这种政治旋涡里去。

“佑佑很聪明,看到他,总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佑佑跟他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佑佑比他要可爱多了。”“神仙”象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又看向我说,“你的这种想法,到是也与他颇为相投,以前我也是听他说过相似的话。”

我看看“神仙”,把话转入正题,“莫公子,我想请教一下,我弟弟小轩这次中的毒,可是什么不平常的毒物?”看“神仙”看着我,有点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继续说道,“不瞒莫公子,小轩并非我的亲弟弟,而是那天我在街上买来的,我原以为他是生了重病,到了你们云雁堂以后才知道是中了毒,这平常人家,很少会有可能中毒的,我是担心小轩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还请莫公子吩咐下去,如果万一有人来你们药铺寻找中了此毒的人,还请千万不要把小轩说出去。他还是个孩子,我怕……”

“这位夫人,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了?”“神仙”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仿佛我说的这些都是杞人忧天。

我一恼,也顾不得文绉绉地组织我的语言了,“不能怪我想象力丰富啊!这种中毒后又被贩卖,不是应该发生在那种江湖恩怨、手足相残、仇杀灭门等等等等这些背景下的嘛。”

“呵呵呵……”奇怪!“神仙”怎么又笑出声了?我说的有这么可笑吗?我翻翻白眼,瞪了瞪他,这样子笑很不象神仙了好不好。

“你多虑了,昨天解毒后我已经问过他了。他是因为第一次出门,没有江湖经验,在住宿时被黑店家下了药抢了银两,后来又被卖给人贩子,结果让你买了来,就这么简单,根本没有你想的这些事情。” “神仙” 终于止住笑,对我说道。

这?这?这是什么情节发展呀,咋我穿越到这里,就没遇到件紧张刺激的事呢?好不容易发现一件有苗头的,结果事实还是这样的。害我还自以为体贴人家小屁孩,不愿意在他受伤的时候让他提起伤心的事,早知道,我就直接问小轩了嘛。

“莫公子,这个……好象真是我多虑了。”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异想天开了。

“莫公子怎么会想到派个小学徒来我家,你们云雁堂还提供这样的服务吗?”不知道谁是老板,有前途,难道也是穿越的?

“我是听说梅苑里没有男仆,所以临时安排了一个小学徒过来。”“神仙”回答道。瞧!好象我又多想了!

“怎么?梅苑里这种事情,外面也有传闻吗?”

“梅苑是扬州左家庄的别苑,现在住在苑里的是左家庄唯一的小姐,这位小姐是京城苏家的少夫人,杭州有很多左家和苏家的商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看来还真不能小看古代八卦的传播力度,我这难道也算得上是名人隐私吗?所以才一直传到杭州来了。

“哪莫公子是如何看待我这个被左家和苏家齐力驱逐的人呢?好好的苏家少夫人被几年扔在这座别苑里,其中原因想来大街上也流传着好多版本吧!”因为我不是左月月,所以即使谈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我也没觉得伤心或难堪。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神仙”一脸认真。

“好个‘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不瞒莫公子,我因为曾经落水后大病一场,再次醒来就患了失忆之症,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是否要我帮你诊断一下?”

“不用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对我来说,过去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把以后的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忘记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

有暖暖的阳光,有浓郁的花香,能有人这么无所顾忌的聊天,真好!

“我叫左月,你以后可以叫我‘左左’!”脑子一热,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后我就后悔了,这个年代恐怕还没有女人家这么跟男人介绍自己的闰名的。

“左左?”“神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淡笑着说,“我叫莫雁离,你可以叫我‘雁离’!”

相似一笑,灿如山花。

看着他平静的笑容,我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幸好自己这违背常理的言论没把他给吓着。

雁离?雁离?不管!不管!有点别扭,还是决定叫“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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