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章 探望

邹沫沫进了年锦的卧室,他原以为年锦是受了什么重伤,但是因为是艺人为了形象却不好去医院,只得在家里卧病在床,不过,他看到年锦,并不是这样。

年锦靠坐在床头,耳朵里塞着耳麦在听音乐的样子,手里拿着书在看,除了脸色苍白没有精神外,似乎并不能看到他生着重病。

莲姐走过去,一把把他手里的书抢过去合上放到了床头柜上,道,“身体这么不舒服,还看日语做什么。”

又把他的耳麦拔了,道,“给你带的鲍鱼蔬菜粥,是‘味腴’的,还是热的,即使你没有胃口,怎么也得吃点。”

年锦头转了一下,就看到了在门口的邹沫沫。

邹沫沫看到他朝自己看过来,就对着他露出个微笑来,道,“我从莲姐那里知道你生病了,就来看看你。”

年锦看到他,似乎有点吃惊,更多的是突然不自在和不安,他转头皱眉看了莲姐一眼,这才对已经驱着轮椅到床边来的邹沫沫说道,“也没有病,就是吃坏了肚子,拉了一天肚子,有些虚脱而已,就趁此推脱了一些工作,在家里偷偷懒。”

邹沫沫的轮椅在年锦的床头处停下来,眼里满是关怀和担心,嘴里却说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贪吃吃坏肚子吗?以后还是不要太贪嘴了。”

年锦虚弱的脸上露出笑容来,道,“知道了。”

莲姐去厨房里拿了碗和勺子,从保温杯里舀出粥来,递给年锦让他吃。

年锦吃了两口,就说道,“味腴的东西果真不一样,这粥真不错。莲姐,还有没有剩,你给沫沫也盛一碗吧。”

年锦在私下里总是叫邹沫沫“沫沫”,在外面的时候才叫他的艺名。叫沫沫的时候,年锦总觉得自己和邹沫沫要亲近很多,他喜欢这样叫他,就像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真正地亲近。

莲姐又去拿碗去了,邹沫沫才道,“我在家,这个时候是吃甜点的,今天在你这里来,倒是可以吃鲍鱼粥,待遇要好多了。”

年锦自然听得出他是在开玩笑,还用调羹舀了一勺喂到邹沫沫面前去,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睛却温柔而有神,道,“要不要先来一勺。”

邹沫沫赶紧摇头,道,“你自己吃就好。”

莲姐给邹沫沫也盛了一小碗,邹沫沫其实不大吃海味,而是偏向喜食素食,但此时也高高兴兴地接到手里,慢慢吃起来。

两人吃完,莲姐又帮忙收了碗,在厨房里去忙别的。

邹沫沫看到年锦床头放的日语日常交际用语书,很是好奇,问道,“你这是自学日语?”

年锦道,“我高中未读完便辍学签了长治,很多想学的东西也没有机会学。这次要拍一部片子,我要扮演倭国人,必须说日语。说起日语,”他看着邹沫沫,露出带着搞怪的笑,“我只知道‘呀灭跌’这个词,所以,先好好突击突击,不要到时候出问题。”

年锦日语当然不会真这么差,不然不可能被选上这个角色。

他这样说完,邹沫沫就道,“我知道呀灭跌是什么意思,是‘不要’是不是。”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

年锦因为邹沫沫的回答而笑起来,腰都弯到被子上,然后他就扯到了伤处,只好又苦着脸坐直身体,靠在床头。

邹沫沫陪着年锦说了好一阵话,然后才离开了,而莲姐还要留在他那里再照顾他一阵。

邹沫沫坐在回家的车上,一直沉着脸,完全没有了在年锦那里时的活泼和笑容,他拿过手机在手上,要给邹秦打电话,后来又把手机放下了,觉得若真是邹秦故意让人去伤害年锦,那么,绝对不能只打电话向他讨个公道就能完事的。

他的胸腔里憋着一股怒气,脑子里想的是一定要给盛叔说,让他教训邹秦一顿,但是之后细想,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且不说这样向盛叔告状的行为只是孩子才能做的,而且,这样做估计只能让邹秦更加气愤,要是他再让人对年锦做出什么出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但是,从年锦家一直回到家里,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万全之策,哪里那么容易想到。

刚进屋,管家就上来说,三公子来了。

家里的佣人们的对主人的称呼也是很有意思的,这半山别墅,是邹盛送给邹沫沫的,甚至房产证件上面都是邹沫沫的名字,所以,佣人都只称邹盛为邹先生,称邹沫沫为小公子,但是这邹秦,想起时就会到这里来住,佣人们就叫他三公子,但是心里多是想他最好不要来,因为他每次来,必定让佣人们变得非常忙碌且不自在。以前来的时候,多半会带着伴,为了影响,多半是女伴,也带过男伴来,只是行为上会注意一下,而且说是自己朋友,以免被邹盛教训。这次他没有带伴回来,但是却和邹沫沫闹了矛盾,吵架了,让佣人们心疼起邹沫沫来时,就又在心里对这个总是不学好的三公子起疙瘩不喜欢。

邹沫沫听到邹秦回来了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正要找他,他便自己来了。

邹秦的卧室在三楼,邹沫沫坐轮椅上不去,便让佣人去叫他到他的书房里来,自己便坐到书房里去等他。

邹秦进邹沫沫书房的时候,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地耷拉着眼皮,脸上也有些浮肿,很不精神,不过,邹盛打他那一巴掌的巴掌印倒是没有了痕迹。

邹沫沫看到他这样,就知道他估计又是和他的那些朋友不眠不休地玩乐去了,以至于睡眠不足。

邹沫沫盯着邹秦,一直不说话,但是视线却像是刀子一样射在邹秦脸上。

邹秦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走上前去,道,“你一回来就找我,是有什么事?”

邹秦是很喜欢邹沫沫的,这种喜欢,不知该如何表述,就像是一个无论多么为所欲为、没有操行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是他的软肋一样,对于邹秦,邹沫沫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邹沫沫是他的侄儿,他尚能记得邹沫沫刚被邹盛接到邹家,在医院里,他坐在邹沫沫的床边给他读故事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心中的那种欢喜和满足一直像是阳光一样,照耀着他那早污秽不堪的身和心以及他的整个世界,所以,他才会对邹沫沫对他的看法那么在意。邹沫沫说讨厌他,这的确是真正伤了他的心。

邹沫沫死死看着邹秦,道,“你是不是让人去找了年锦的麻烦?”

邹秦听邹沫沫一说就是年锦,脸马上就沉了下来,道,“你到底是邹家的人,还是年家的人?年锦那小白脸给你吃了什么**药,你这么关心他。”

邹沫沫咬了咬牙,道,“看来就是的了,是不是?”

邹秦一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邹沫沫对邹秦这样非常失望,他对邹秦的感情,虽然没有对邹盛那么深厚,但是,他也的确是把邹秦当成家人亲人来看待的,在心里给了他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但是,邹秦却总是这样,完全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完全说不通。

邹沫沫失望地要驱着轮椅离开,邹秦上前把他的轮椅按住了,道,“你找我来,不就是想替那个小白脸讨个说法的吗?怎么,又不说了?”

邹沫沫对他简直忍无可忍,只侧头去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开我的轮椅,和你这种人,我的确是无话可说了。”

邹秦很受伤地把邹沫沫看着,邹沫沫一脸非常失望的神色,这让邹秦站在那里,失神地把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邹沫沫又回来了,却是把邹秦送他的那只极具纪念意义的水晶瓶拿来还给他,递到他面前,道,“这个还你,你的这个东西,我受不起,以后,也不想看到。”

邹秦看着面前的水晶瓶,拿到手里来,道,“为什么?”

邹沫沫却不理睬他了,转动轮椅离开了,才到门口,听到里面一声清脆的玻璃摔碎的声音,然后是贝壳哗啦啦掉得到处都是的声音。

但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他虽然对邹秦失望,但是,终究是永远不想看到他一直肆意妄为没有一点建树的,他希望他能够做些值得人称道的事情,而不是别人说到邹家老三就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

他希望,邹秦终究能够明白过来,能够变好一些,然后再来和他和好关系。

邹盛晚间回来,从管家那里知道邹秦又和邹沫沫之间闹矛盾了,而且还砸坏了那个水晶瓶。

邹盛先去看了邹秦,邹秦躺在**睡得死死的,看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就又下楼去找邹沫沫,邹沫沫在画室里画画,邹盛走到他身后,看到邹沫沫画的居然是邹秦的素描,是邹秦精神比较好的时候,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时候的半身像。

邹盛在那里站了一阵,突然说道,“又是怎么闹矛盾了?”

邹沫沫回过头来看到他,不由得心中的那些酸楚全都冒了起来。

邹盛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邹沫沫放下笔,对邹盛说了邹秦去找年锦的麻烦的事情,然后又说了自己希望邹秦能够改一改恶习变好的事情,但是最终只耷拉了脑袋,苦涩又失落地道,“但是,三叔这么多年,该改的坏习惯一点也没有改。”

邹盛看着他,伸手在他脸颊轻轻抚摸过,满是爱怜,道,“人要改变,真正的力量只能来自于自身,老三他没有改变,是他心里一直不想改变,或者想要改变而没有毅力。这不是外人所能强求的。你希望他好,是因为你心里很在意他,喜欢他,但是,他不去改变,也并不是他不在乎你不喜欢你,只是,他自己不想去改变而已。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我们能够逼迫人去改变,但是,当环境发生变化,他没有毅力,还是会变回来。你不要这么为老三伤心,他一直这样不思进取,该是他自己伤心才对。你的那个朋友,我让人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被找了什么麻烦,看能不能给他一点帮助,你看,好不好?”

邹沫沫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不想他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你让去查的人一定要保密,好吗?”

邹盛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道,“好。”

邹沫沫之后要把那幅画画完了才下楼吃夜宵,邹盛也就坐在那里陪着他,看着他画。

邹沫沫专注地画起画来,邹盛回头看了没有关的门一眼,分明看到邹秦的身影在那里一闪而过。

其实,刚才的话,是说给邹沫沫听,何尝又不是说给门外的邹秦听。

邹盛对邹秦,也多是怒其不争,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怎么可能真不希望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