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肥沃的土地同周围的荒漠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些土地上的出产,供养着当时全城的五十万人口,是这座当时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巨大城市的可靠基石。

正像河中地区的所有其他城市一样,撒马儿罕城也由三部分组成。不过,这个城市的三部分是由南而北依次排列,先是城堡,接着是内城(本城),最后是外城(市郊)。纪元十三世纪撒马儿罕的本城(内城)在今天撒马儿罕市以北的阿甫刺西牙卜.撒马尔罕城遗址处。

内城共有四个城门,东门就是著名的"中国门",由此可以使人回忆起自汉代以来河中地区与"丝绸之路"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南门则叫"巴卜吉失门",也就是"大门"之意,南门旁边有集市街,这里出售各种各样型式大小的锅,同时也是商队客店和堆栈的聚集地,是全城人口最稠密的街道。

在撒马尔罕,尽管工人区和集市区很多,但由于这个城市面积很大,市内有很多花园和院子,以至于花园艺术成为了每个市民必生需要研习的一门学问,每幢房子无论其规模大小,前面都有种满鲜花的庭院,而市内水渠网的四通八达为发展园艺提供了方便条件。处于大沙漠边缘地区的撒马尔罕的优美与乐趣首先在于它的鲜花装饰,在于纵横交错的水渠、清澈的水池和人造喷泉的魅力。阿拉伯地理学家曾盛赞该市的建筑,特别是大礼拜寺。后来巴尔托勒德曾在该市城堡以西阿甫刺西牙卜街发现了大礼拜寺的遗址。

撒马尔罕的能工巧匠在整个东方都是很有名的。他们生产交织银丝的织物,生产著名的"撒马尔罕织品",供应着整个中亚所有商人使用的帐篷;商业区内还出售各种铜器和精制的酒具;专售鞍具的商业区出售各种皮革马具,从喀什噶尔到设拉子,人们常常争相购买来自撒马尔罕的精巧马具;这里有全穆斯林世界中最大的造纸工场,工匠们生产的名为"撒麻儿罕纸"的布浆纸,这种技术是纪元八世纪时从中国人手中学来的。这种布浆纸取代了穆斯林各国原来使用的纸莎草纸和羊皮纸;撒马尔罕还出口丝织品、棉织品以及水果、农产品,著名的撒马尔罕甜瓜被摘取后,装在银光闪闪的铅制盒子里远销至巴格达。

这就是该城在成吉思汗于纪元1220年五月对其展开包围前的整体情况。

在他的十万大军和同等数量的俘虏苦役围城扎营后的第三天,术赤会同塔孩、阿剌黑和速格秃三将率领五万兵马,携带大批俘虏开到。一见成吉思汗,塔孩等三将便一齐上前,为不能生擒帖木儿灭里而请罪。成吉思汗示意他们不必如此,并表扬了他们的战功。但是,对于术赤的赫赫武勋却只字未提,只是略略颔首,便命他退下了。在成吉思汗看来,这些都是术赤应当完成的任务,同时他也在心中筹划着在攻陷撒麻儿罕后,将一个更为艰巨的任务交付于他,做为它真正成为苍狼的最后试炼。

后世传说,当时术赤对于父亲的故意冷淡十分不满,因此埋下了日后分道扬镳的种子。可是,术赤当时是否真的就产生了背叛的念头呢?只有天知道了。只是当时在场众人的心中对这位因出身之谜失去王位与宠爱的王子而生出几分怜悯与惋惜之意。这一切,都被立在旁边的亦勒赤台看在了眼中,心中那复仇的种子因而再度萌芽。

正思索间,他忽然感到身体象被刺了一下似的,疾抬头时正迎上耶律楚材的目光。那目光如同闪电亦似箭簇,仿佛洞穿了他的心,将其中全部的心思悉数剖解开来,散落于光天化日之下。

"好可怕的眼神!"

亦勒赤台心头大震,自觉无所遁形,情不自禁得便要转身拔足奔逃,双足却又仿佛被钉在地面上一般动弹不得。幸好,这时大汗已经命令术赤退下,他这才缓缓挪动着如灌了铅的双腿,艰难地离开了大帐。

回营的路上,术赤一言不发,面上毫无表情,似在寻思着什么,又好象头脑空空,什么都没想。亦勒赤台本人则依旧沉浸于被楚材盯视所造成的震撼之中而无法自拔,同样也说不出什么。于是,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去了。

翌日,窝阔台与察合台的五万大军也赶到了。比成吉思汗规定的集合日期提前了两天。他们之所以迟至还是因为所携之战俘几乎超过了本军的一倍以上,同时还有数不胜数的战利品。他们受到了成吉思汗的热烈欢迎,其规模之隆重比之昨日术赤所遭之冷遇,不谛云泥之判。人们认为,这是大汗为彰显窝阔台的继承人身份,提升他的威望而故意安排下的。这一点,成吉思汗本人也未对任何人加以说明,然则从情理而言却也可以讲得通。

总而言之,二十万蒙古军和几乎倍于他们的扯里克⑹所组成的浩**海洋将撒麻儿罕团团包围,使这座壮丽的城市在瞬间化为了无助的孤岛。

一连两天,成吉思汗都没有发布攻城令。面对这样一座重兵把守,壁垒森严的城市,他不能调以轻心。他认为,需要采取十分稳妥的战法才能保证胜利。当然,他并非只是思考,同时也不失时机地将者别与速不台这两位如今以堪称臂膀的蒙古军重镇传唤到面前。

"你们立刻带领三万精骑,如离弦之箭般按照我所规定的方向前进!你们的任务是一致的:追击摩诃末!要象猛犬追逐狐狸,苍鹰捕捉野兔般,一刻不得放松。他逃上天,你们把他射落;他潜入海,你们将水排干;他遁入地,你们将大地掀翻。沿途城镇毋需纠缠,降伏者一律宽免,胆敢抵抗者坚决消灭!"

者别与速不台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都为这精彩而沉重的任务所吸引。他们目光烁烁,眼中充满了对未知战场的渴望。翌日,这支杀气腾腾的猎杀部队出动了,如箭簇般电射而出,横跃阿姆河,向着蒙古人至今未曾涉足的广大世界飞去,从此展开了一段壮丽的远征史诗。

自从针对撒麻儿罕的围城行动正式展开后,花剌子模军便全线收缩入城,将整个郊区让了出来,包括算端那富丽堂皇的行宫阔克萨莱⑺。于是成吉思汗就将自己的指挥所迁入其中,在这里,窝阔台向他献上了一名战俘——前讹答剌城主亦纳勒术。

对于这个吸血的害虫,成吉思汗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他说,他甚至不打算让那张贪婪的脸玷污自己的眼睛。因此,他只是做出了相应的判决,并让亦勒赤台与龙琨去执行。

在"蓝宫"的庭院里,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亦纳勒术睁着迷茫与惊恐的眼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判决。如果有一名熟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会完全认不出来的。旧日全讹答剌最胖的人,眼下已经变得又黑又瘦,和一名饥民没有两样,整个人如同撒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奄奄一息。自从被俘后,他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是被各种凄厉的恶梦所缠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受到赦免,唯一不可预见的是,对方会以何种刑罚来处死自己。他想到过以自杀来了结这无尽的折磨,然而又恐因此死后遭受伊斯兰教义的严厉片惩罚。

他正胡思乱想之间,却见亦勒赤台与龙琨并肩而来。此二人,前者受其迫害险些命丧其手,后者则被他杀害了亲密的战友,成吉思汗以他们为执行人正是要体现出这个判决的复仇意味。

两名执行人行过亦纳勒术面前的时候,并未停留,而是向前方继续走去。在相距捆绑亦纳勒术的木柱约一箭地外,怯薛歹们正按照大汗的指示架起大镬,燃起烈火,将大块的白银锭投入其中烧融。亦纳勒术此时还未意识到这个举动与自己的命运之间的必然联系,及至两名执法者提着装满银汁的大筒和大铜勺重回他面前时,他的心才惕然有所觉悟。

"你们要做什么?"

"惩罚贪婪的强盗!"

"不——"亦纳勒术的惊叫刚起,龙琨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颌骨,轻巧的一托一送,便将他的下巴摘脱了骨环。这一招避免犯人咬舌自尽的手法,他是和中都城内一名曾经服侍于金国朝廷的老刽子那里手学来的,想不到却在这西域之地派上了用场。之后,他将大筒放到了地上,向亦勒赤台示意可以进行了。

亦勒赤台将铜勺探入筒内,承起满盈的银汁,青色的烟雾立刻扑入亦纳勒术的眼中,耳中听到沸腾的银汁丝丝做响,将灼热的气味直送入他的鼻翼。他的视线在呛出的眼泪中完全迷朦了。

"你既然那么爱钱,现在就一次给你个够,让白银和你的身躯融为一体,为你陪葬吧!"

说完这句话后,亦勒赤台毫不犹豫地将滚烫的银汁注入了亦纳勒术的体内,从嘴巴、耳朵分别注入。

"吃下银子,听着银子,这不是你毕生的渴望吗?"

龙琨的这一句嘲讽,亦纳勒术已听不见了。银汁入体的刹那,他的脸狂烈的扭曲变形,身体不断做出上挺弹跃的动作,活象一只离水的鱼。禁锢他的铁链被挣着"哗啦啦"乱响,背后木柱则左右摇幌,发出"咯吱吱"的轻响。接着,在下一个瞬间内,这种挣扎倏然止歇,亦纳勒术的双眼翻出死鱼般的白色,以凄惨的表演完成了他的人生退场。

是这样,他在算端的宫殿中逃过一劫,但终究未能躲开永恒的惩罚。正如波斯史诗《沙赫那美》中所说的那样——

这就是天道:

它一手捧着王冠,

一手拿着圈套。

迟到的复仇快感并不能消弥人心中的怒火,并在高昂的战意催动下势成燎原。战争的车轮一旦滚动起来,除非将面前的一切辗成碎片,是不会稍事停歇的。成吉思汗驾驭着战车,也为战车所牵引,绝无片刻留顾。

在围城后的第三天,当被波斯人称为"忽炭之王"的太阳燃着熊熊烈焰焚尽漆黑夜纱,使茫茫夜色消逝在遥远的天际后,蒙古军吹起响彻行云的号角,发出雷霆万钧般的呐喊,开始了对城市的全面进攻。不幸的扯里克们被迫穿起蒙古军的装束,举着蒙古战旗,在刀枪箭簇的驱赶下,冲在攻城队伍的最前列。他们将以血肉为盾牌,为背后的蒙古军遮蔽来自同胞的锐矛利箭。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来自各属国和被征服地的工兵们,他们架起了投石机、巨弩炮和火炮等等攻城器械,对着城壁猛烈开火,将死亡的请柬一刻不停的向城内发送着。另一些突击部队则乘守城兵忙于应付扯里克们的时机,以不惧箭矢的轒辒车和木幔为掩护,搬运来大量的泥土石块填埋护城河,为后续攻击部队开辟前进之路。

从城壁上看下去,引自塞拉夫香河水的壕沟中不断被棕黄色的砂质泥土所侵入,原本明艳动人的青绿色渐渐泛出枯黄之色,变得混浊起来。一如这遭遇兵燹的绿洲般,呈现出枯萎憔悴的颜色。更多的土石投放下去,一片水面化做了平地。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蒙古可汗真的很喜欢大规模的攻略方式呀!"

身为城备总大将的脱海罕藏身于橹楼之中,从窥视孔中向外观察着战况,脸上泛着无奈的苦笑。然而,一旦想到成吉思汗的决心与蒙古军物资之巨大,连苦笑都很难维持下去了。虽然城内之军号称十万以上,但真正能战者不过五万而已。即使是这五万人中,又因派阀林立,互不服气而难于组织起一支有效的力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总大将所能调动的部队,充其量不足两万人。每一道通传全军的将令发下去,或受阻碍而许久后才能凑效;或需多方妥协平衡后打上几个折扣后方被贯彻;而更多的则根本被置之不理,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想到这里的时候,脱海汗的眼前忽然一黑,窥视孔外的视野被一团飞速接近的黑暗所完全遮蔽。随即,橹楼的墙壁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包石的外墙"哗哗啦啦"地一片破碎之声,木质的梁柱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一切都在诉说着被创的伤痛与恐惧。

脱海知道,橹楼中弹了。是蒙古人的巨型投石器所发出的大石造成了这次强烈冲击。所幸者,整个城防刚刚经过了修缮整备,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暂时还能挺过去。但是,长此以往下去,究竟还能抵御多久呢?整个呼罗珊已无机动兵力可言,算端临走所许诺下的救兵更如镜花水月般虚幻难及。天知道那些表面上臣服于花剌子模的伊朗领主们在这种危难时刻又会做怎样的左右袒?

"大人,街市方向着火啦!"

士兵的惊叫暂时驱散了莹绕在他头脑之中的悲观念头,从橹楼打开的后门向远处望去,凭借士兵手指的引领,他看到外城的几处街道上正有数道火光飞速地窜升起来。其中的一处立刻就被他辩认了出来,正是巴卜吉失门内那条最为繁华的集市街。

火舌如同被放出瓶子的妖魔般,在瞬间就膨胀出巨大的身躯,布置稠密的木结构房屋全然化作了它口中的美餐,为其提供了恣意肆虐的能量。城内到处都是强烈的**,人们从最初的无力中警醒,组成了临时性的救火队,展开了反击。

东海桃花岛,绝壁崖上.

依旧是整齐划一的石桌石凳,依旧是涛声不绝而耳的惊涛拍岸,只不过,再也没有那爽朗的笑声和那豪迈的歌声传出来了.黄容痴痴的坐在石凳上,不时皱眉,不时嘴角露出丝丝微笑.

一道灰白色的人影犹如鬼魅般的从崖底几个起跃,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犹如刀削一般光滑的石台上.坐在那儿的黄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竟然有人上来了,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估计就连普通人还有所不如,有怎么能够发现她那个功力越发深不见底的父亲呢?

看着女儿那痴痴的摸样,瘦削的背影,黄药师忍不住心中一痛,心中自然而然就对罪魁祸首,那个远在西北大漠的可恨小子,恨得牙痒痒的.

黄药师现在的气色,明显又要比十年前好上不少,不在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摸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一种大气,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与身边的田地融合为一体,说不出的潇洒自在.

也难怪,自从他从那已经式微的倭国天皇那里抢来了圣药,救醒了妻子,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只不过,女儿的事情,又让他头痛万分.

"容儿,还在想着那个臭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