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在电话里心急火燎的问我在哪,她语气急促,却带着一丝揶揄。

我说我在吃面,问她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

她沉默了一下说:“我不饿,你带你的小秘书去吃吧。她这一阵闹,应该饿了。”

“怎么了?”我吃惊地问,从她的话里我听出来现在不仅仅是揶揄了,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没什么!她睁开眼就叫你。”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说:“现在闭着眼还在叫你。”

“是么?”我没心没肺地说:“让她叫吧。人家愿意叫,我有什么办法。”

“嘁”她拖长音调,埋怨道:“你怕是早就想着让人家叫了吧?”

“乱说。”我斥道:“我是她领导,她叫我是很自然的事。”

刚好面端上来,热腾腾的惹人食欲。北方人做面,还是很有一套。单是目观,已经令人垂涎欲滴,再闻面香,足以让人摔个跟头。

“有直接叫领导名字的下属吗?”

我顿时语塞,沉吟一会说:“叫名字也不用大惊小怪。”

“怪不怪是你的事。你得赶快给我过来把她带走,我不想看到她了。”她下命令般的冲我吼,临了加一句说:“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到,赶不到后果自负。”

我只好匆匆吃完面,叫了的士急匆匆往她的宾馆赶。

薛冰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苏西出来的女人,都不小家子气。她们有一种难得的大度,甚至超越许多见过世面,学识过人的都市女人。但今天她的表现确实出乎我意外,居然会为一个世事未通的黄毛丫头大动干戈。

退一万步说,薛冰现在与我毫无关系,我们的恩怨早在几年前就烟消云散了。她现在是徐孟达的人,尽管她并不承认,并且有意识反抗与否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谁又能否认得了?

一个与徐孟达扯上关系的女人,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与之有干系。何况徐孟达的心里一直对我与她的关系存在怀疑,倘若他真的知道我与薛冰过去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他还会像现在这般照顾我?

徐孟达与我萍水相逢,他凭什么照顾我?无非就是麒麟山庄的事。他想利用我扳倒让他损失巨大且颜面无存的人,而这个人与我并无过节,反而很欣赏我,垂青我,在很多时候甚至帮助我。或许他是我仕途上的帮手,是我的贵人。纵然我再清高,遇到能帮自己的人,我绝对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到了宾馆,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薛冰紧皱着眉头,掩着鼻子,示意我进里间去。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门。

**历玫玉体横陈,胸口的衣服散乱敞开,能一窥她丰满洁白的胸。

非礼勿视!我在心里默念。

她的头发散乱,嘴角还残留一丝污迹。她显然吐过,床前摆着的垃圾桶沿边,飞溅着她的呕吐物。

历玫仿佛听到开门声,她微微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我,慌乱的想将身子藏到被子底下去,无奈手脚无力,徒唤奈何。

她羞愧得赶紧闭上双眼,胡乱喊道:“你出去,出去埃”

我苦笑几声,转身过来,倒了一杯凉水再次进门。

薛冰让开身子,从我手里接过水杯说:“我来吧。”

我推开她的手,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刚才我进屋看到她满脸的厌恶神色,如刻在心底一般无法抹去。薛冰如今变得会厌恶他人,这是我预想不到的事。她本身是个多么美丽善良的人,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滚了几圈后,变得没人敢认识了。就连我,一样的不敢认了。

薛冰被我拒绝后,讪讪地笑了笑说:“本来我早就想让她喝水的,可是她一直叫你的名字。叫得我是真心烦。”

“不就叫个名字吗?至于吗?”我没好气地说:“你去一边休息吧,这味道不好闻。”

薛冰苦笑一下说:“我没事,我去叫服务员来打扫吧。”

本来可以电话叫的,她却开门出去了。

我也没多想,端着水径直走到床边,对羞愧不已的历玫说:“起来喝口水吧。”

历玫脸上的颜色变了好几遭,她的睫毛微微抖动,却半点也不睁眼看我。

良久才轻声说:“我浑身无力,坐不起来。”

我只好将水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去拉她。

她顺从地坐起来,似乎坐不稳一样,身子又开始往后倒。

我侧着身子坐下,拿过枕头垫在腰间,让她的身体靠着我坐好。顺手将水递给她说:“喝一口,清清嗓子。”

历玫温顺地点头,却抬不起手来接水。

我又只好将水递到她唇边,安慰她说:“喝点水会好受一些。喝吧。”

一杯水下去,她羞愧的神色开始逐渐回转过来。

“我是不是丢丑了?”她问我。

“没有。”我笑着说:“人人喝醉都是这个样子。只是这么一点红酒,你喝下去就醉了,你还真不会喝酒啊。”

“我一杯啤酒也倒的人。”

“哪你还喝?”

“不是有你在吗?”她转过头来,对我调皮的一笑,羞羞地说:“我要是不喝醉,你会这么让我靠着吗?”

“当然不会。”我冷冷地说:“姑娘家的,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你看你吐了这么一地,也不怕别人嫌弃?”

“你嫌弃?”

我摇摇头说:“我肯定不会嫌弃。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

“我知道。”历玫幽幽地叹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想喝醉的。只是因为有你在,我高兴啊,也才贪杯一点,怎么就醉得不成人样了呢?哎呀,真没意思。”

她挣扎着想要坐稳,终究因为无力而叹息不已。

“好点了没?”我问,将水杯接过来。

“嗯。”她答应一声说:“好多了。”

我笑笑,想让她躺下去休息。刚动了一下,她就紧张地问我:“你不让我靠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没事,你靠着吧。”

她快活地笑了起来,抓住我的一只手紧紧握住不放,嘴里呢喃着说:“你刚才不知道呢,我就好像在云里雾里飘一样,眼前天地都在旋转,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哎,我问你,你醉过没有?”

我点着头说:“当然醉过。”

“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当然一样。”

“原来醉酒是件好难受的事啊1她感叹着说,突然问我:“我姐呢?”

“你姐?”我犹疑地问:“什么姐?”

“薛冰姐呀。”她吃吃地笑起来,身子愈往后靠,恍如一块巨石一般,压着我浑身不自在,不舒服。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姐了?”我惊讶地问。

“这不是刚认的姐吗?”她将身子又往后靠了靠,柔声说:“重不重?”

我叹口气说:“你现在就算是一座大山,我一样得承受啊。”

历玫的身体软玉温香,尽管她的体积很大,却掩不住少女的体香和柔和的曲线。我的眼光从她背后看过去,除了一片白,就是沟壑深渊一般的奇峰。

她似乎很放松,整个身体松垮垮的靠着我,我能感受到她身体传过来的温软。顿时心里一动,仿佛心猿意马起来。

“冰姐呢?”她不依不饶地问我。

“出去叫服务员去了。”我说,指着床前的垃圾桶说:“你看看,不打扫,叫人家晚上怎么睡呀?”

历玫的脸上就飞上来一片红霞,她扭捏着说:“都怪你。”

“怪我?”我惊讶地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在,我就不会乱吐了。哎呀,好恶心啊1她掩着嘴吃吃地笑,说:“你还不把垃圾桶拿开埃”

“你真是姑奶奶。”我无奈地说:“遇到你,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是吗?”她得意地笑,看着我说:“以后你要是不理我,我就喝酒,而且一定喝醉,喝醉了我就吐,让你恶心死。”

正说着话,薛冰带着服务员进门来,一眼看到我们相拥而坐,慌乱地退出去说:“对不起啊,不好意思啊。”

我笑笑,将历玫平放下去,正要走开,被历玫一把抓住手,死劲往她身边拉。

服务员尴尬地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我低下头叱道:“放手呀,你干什么?”

她根本不理会我,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只好低声说:“姑奶奶,别人都看着呢。”

她示意我将耳朵递到她嘴边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勾下身子将耳朵递了过去。

“我是故意的。”她轻声说:“我就要让冰姐知道,我喜欢你。”

她说完话,还在我脖子里调皮地吹了一口气。

我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姑娘家,胡说些什么?按辈分来,你要叫我叔的。快放手,休息休息,等好点后我带你回驻京办去。”

没想到她突然叫道:“大叔,我就是喜欢你。”

“等你清醒过来后再说吧。”我扯过杯子,将她严严地盖祝并叫服务员过来打扫,自己走到客厅里,看到薛冰抱着双臂,茫然地看着窗外。心里一痛,走过去轻轻碰了她一下说:“打扰你了,对不起埃”

薛冰转过头来,看着我淡淡笑了一下说:“陈风,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我不是客气。”我苦笑着说:“本来是请你来帮忙办事的,却让你费心了。我是真心说对不起的。”

“不用。”她挥挥手说:“你要办的事,不是我能帮的。再说,你们是在做一笔交易,跟我没半点关系。”

我叹口气说:“你本来是我们的贵宾,现在却被我们打扰得不清静了。”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小姑娘是装的吗?”

“装什么?”

“装糊涂啊。”

“为什么要装呢?”

“因为她喜欢你,又不敢说出口,只好接着酒劲了。明白了?”

我摇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你也别胡思乱想。”

她沉静地微笑,盯着我看了半天,幽幽叹道:“也不知你前生是什么变的,让这么多女人为你高兴为你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