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和县长亲临土豪钱有余的婚礼,这在苏西镇是个天大的新闻,放在春山县,也会让人惊羡不已。

刘启蒙书记看到我,微微一笑道:“来了1

我赶紧过去握手,刘书记这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虽然时光如水,我们之间或许有误会,但终究我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即便我做官做到京城了,在他眼里依然如青柿子一般。

我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书记,您亲自来埃”

刘启蒙指着余县长说:“我们两个,遇到这样的大事,当然得亲自来。”

我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刘书记笑道:“老余是来主婚的,我是来证婚的。当然,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事,就这趁着这个机会,给钱有余同志授牌。”

“授牌?”我愈发迷惑了。

余县长在一边解释说:“苏西镇有今天,与钱有余同志的奉献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要给他授予‘优秀企业家’的牌子。让更多的企业家知道,在我们春山县投资,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啊1

我闻言鼓掌笑道:“县委县政府的决定真是抛砖引玉啊!”

刘启蒙书记一到,苏西镇的干部就得倾巢而出。我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大大小小的苏西镇干部,但却始终没发现月白的影子。

钱有余激动得走路都走不稳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过来,激动得连脸上的粉刺都能看得清残留的毛根。

大人到了,婚礼当然就要开始了。

钱有余的婚礼上,刘启蒙是最高级别的干部,因此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就连新郎钱有余,新娘雪莱也不例外。

婚礼选在镇文化中心大礼堂。当初我规划这个文化中心,就是想着要用文化来改变山区落后的面貌。文化中心建起来后,主要的功能就是放电影,但放了一段时间后就改成了一个月放一次。因为乡民们只要是花钱来看,保证一张票也卖不出去。如果不要钱,文化中心一定会挤得水泄不通。

文化中心还有个功能,就是镇里会经常请一些农业专家、畜牧专家之类的人,来给乡民传授种田养鸡养猪的方法。当然,这样的活动更是一分钱也不收的,反而还会提供免费水喝。遇到一些企业想借机搞点宣传的,还能获得一份盒饭或者其他礼品。

镇文化中心占地面积不小,大堂里可以容纳千号人马。

文化中心早就布置得富丽堂皇,门口守着的保安看到我们族拥着刘启蒙书记一道过来,赶紧立正敬礼。

婚礼的套路并没有太多繁琐,主婚证婚后,余县长亲自宣布授予钱有余“优秀企业家”称号,鼓励他继续为苏西镇的建设,乃至春山县的建设尽自己的力量。

轮到钱有余讲话的时候,他憋了半天说:“感谢感谢,一万个感谢。我一定对老婆好!”

说完也不顾眼前坐着上千人,抱着雪莱,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刘启蒙书记授完牌就要走,我跟在他身边,想送走他后,自己也先行离开。

出了文化中心大门,刘启蒙书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说:“小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我连身答应,刘启蒙带我见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否则他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因为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告诉我说,他这次来,不单单是给钱有余证婚,主要的目的就是来见这个人。

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刘启蒙和余县长亲自下到乡镇来见他?

我挖空心思想了半天,根本想不出苏西镇谁家有这么个通天的人物。苏西镇几千号人马,除了钱有余和孙德茂一个做木匠,一个做包工头发家之外,还没听说谁家有钱,谁家有人在外当官。

而且这个官还不是小官!小官刘启蒙不会下来。起码比他大,而且能影响到他的人。

谁呢?我迷惑不解。

刘启蒙也不揭穿要去见谁,只是上了车后,招手让我跟他同一个车走。

刘启蒙书记要走,钱有余岂能留得住?刚才的激动和幸福感已经将他击打得晕头转向了,他一个农民,婚礼能得到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主婚证婚,放眼全国有几人?

随同刘书记一起来的有三台车,他自己一台,余县长一台。还有一台是魏延的,但这老家伙一直没跟我打招呼。

车从苏西宾馆门口出发,径直往温泉山庄走。

我赫然开朗起来,能在温泉山庄享受的人,非富即贵。刘启蒙书记带我见的人,应该不是富人,但一定是个高官。

我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在山庄里会看到哪位领导。

刘密斯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我们的车刚到山庄门口,这外国佬就迎了出来、

刘密斯在中国十几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他熟知中国人情世故,知晓民间喜庆故事。

美国人没有过年的习惯,因此刘密斯在中国大年的时候,还呆在这里工作。刘密斯是个生意精,他深知每到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温泉度假山庄最赚钱的时候。

刘启蒙书记下车与刘密斯打着招呼,我跟在他身边,听到他轻声地问了一句:“人呢?”

刘密斯笑着点头说:“在,放心。”

刘密斯在前面带路,刘启蒙书记跟着他走,我又走在刘书记身后,在后面就是一副贵人模样的余县长。

拐过一座小楼,扑面而来的是一座小小的木屋。

刘密斯指着小木屋说:“领导,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们自便。”

刘启蒙书记含笑点头,目送刘密斯离开。

他走到我身边,朝我挤挤眼睛,眉毛和胡子一起笑起来。

我瞪了他一样,心里骂道:“狗日的洋鬼子,一样的溜须拍马。看到领导了,就不把老子放眼里,连招呼也懒得打么?”

刘密斯做了一个手势,我疑惑了半天,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等到小木屋的门一打开,我惊得一张嘴合不拢了。

屋里两个人,一个是柳红艳,另外一个居然是素雅。

柳红艳看到刘书记进来,慌得从椅子上一蹦而起。

素雅显然对刘书记不熟,盯着刘书记看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你叫素雅?”刘启蒙书记和颜悦色地问。

素雅不安地点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她一个女人不怕都是假的。

“在这里生活还好吧?”

素雅还是紧张地点头。

余县长走上去一步说:“你不要怕。这是我们春山县的县委书记,刘书记。”

素雅闻言一呆,眼光在刘启蒙书记身上溜了几圈后,迟疑地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刘启蒙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在上访?”

素雅点点头,人更加不安了。双手扭着自己的衣角,大气也不敢喘。

我更是一脸茫然。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素雅。陈萌告诉我说她安排好了她,却一直没告诉我素雅在哪。再说大年初一我们见过面后,再也没联系过。

素雅这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而且身边还跟着柳红艳。

带着疑惑,我悄悄给柳红艳打了个手势,让她出来说话。

柳红艳迟疑了一下,还是悄悄走了出去。

我跟在她后边,急不可耐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红艳显然也不是知道太多情况,只是急匆匆告诉我说,大年三十晚上,郝强突然接到刘书记的电话,让他去衡岳市接个人过来。

当初她还以为上头来了什么大人物,等到人接回来,一看是个女人,而且显然不是大人物,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却接到让她陪伴这个女人的通知。

郝强在接到素雅后,直接就安排入住在了温泉山庄。柳红艳过来一接手,郝强就消失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心里开始不满起来,当即掏出电话给陈萌打。

陈萌听说我见到了素雅,她显然吃惊不小,沉默半响说:“我是没办法了。”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大年三十的晚上,她是在火车站找到素雅的。素雅已经买好了票,准备连夜回广西了。

原来在大年三十的上午,因为过年,素雅不打算出摊,准备一个人在家里搞点饭菜过年。没想到中午过后,突然来了一帮子人,城管的、公安的,还有街道办的一帮子人。一来就要赶她走,说她破坏了城市环境。

素雅开始不愿走,眼看着老残的案子有眉目了,突然离开,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翻过来。

谁知这帮人根本不给她商量,动手就将她的面摊子砸了,并且告诉她,如果不走,就将她送收容遣送站送走。

素雅一个弱女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得哭起来。

来的这帮人并没心软,他们三五几个人自己动手,将素雅的衣服什么的塞到一个包里,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上车,直接送到火车站。

素雅死的心都有了,眼看着回力回天,只好答应他们说自己一定走,并且当着他们的面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

就在素雅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陈萌找过来了。

陈萌在素雅的哭声里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能帮自己。于是她给他打了电话,这个人就是刘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