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李莲的暧昧,点到为止。我为自己设立了底线,不论是为我,为她,还是为所有希望我好的人。

邓涵宇最后来个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我还需要多久?

我告诉他,放心!老子既然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失约。

车到麒麟山庄,老残刁民迎出来,夸张地张开双臂,欲要拥抱我。我侧身避开,不动声色。

刁民换了个形式,伸出手来要跟我握。

我还是避开,视而不见。

刁民就去与李莲握手,夸张地赞道:“李领导,越来越年轻漂亮了啊。”

李莲抿着嘴微笑,不答话,跟着我往屋里走。

门口大坪里停着几台车,都是价格不菲的货。我没心情浏览欣赏,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邓涵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天色暗淡下来,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全貌。

麒麟山庄深藏山里,一条道路曲曲折折而来。靠山庄的右侧有一口大塘,终年碧水长天。塘边有几个钓鱼位,一溜稻草盖的长廊,围着水塘蜿蜒。

借着尚未明的夜色,我打量着眼前的境况。这个地方我仅仅来过一次,但却在我心里,留下了许多的疑惑。

进门看见新竖起一堵高墙,墙上流水潺潺。几道灯光照射着流水,幻化出迷离的光。

水是财!看来主人刁民深谙风水之道。

我笑笑,眼光看到上次给我洗脚的女孩,却是比以前更丰满了许多。若隐若现的衣服,让人迷离以为进入了大都市的夜总会。

“邓哥在楼上等你。”刁民过来,低声告诉我。

“带路。”我说,带着李莲,沿着楼梯,曲折上去。

刁民老残十指缺二,江湖人称“八指圣手”。话说老残早年混迹澳门,练得一手绝活,终因天网恢恢,落得身残。此故事在前文已有述说,此不再表。

房门打开,看到一老者背对着门,邓涵宇弓腰站立一侧。看到我进来,夹夹眼,不作声。

我几步过去,耳里听到一句话:“来了!”

是关培山!

我心里惊了一把,立住脚,不敢再过去。

关培山回转身来,慈祥地笑,伸出手来与我握。

我诚惶诚恐地移步上去,双手握住他几乎枯萎的手,低声道:“老书记好。”

关培山似乎很受用我的惊惶,用另外一只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坐下吧。”

邓涵宇不失时机给我搬过来一张椅子。

“老书记好。”站在我身后的李莲也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

关培山愕然地看了一眼李莲,没作声。

我赶紧解释说:“李莲是县妇联干部,老书记您不记得了?”

关培山哦了一声,探询地看我。

我不分管妇联工作,妇联干部没必要找我汇报。但李莲身为妇联干部,又与我一同出现在这里,关培山自然会糊涂。

“她熟悉来这里的路,所以我请她来的。”我再次解释,言不由衷。

关培山大度地一挥手说:“来了好。来了就安心地玩。这个地方不错,休闲很好。空气好,吃是也都是绿色食品,健康嘛。”

我嘿嘿地笑,看了一眼邓涵宇。你奶奶的邓涵宇,原来埋了关培山这支奇兵!意欲何为?

老残卑躬屈膝道:“关书记,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关培山挥手说:“也好。今天请小陈县长来,是有点小事想找他聊聊。”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莲岂会不明白,赶紧说:“老书记,我也出去。”

关培山不置可否地微笑。

等到老残他们一出去,关培山轻咳一声道:“小陈呀,工作还顺手吧?”

“还好。有您罩着,不怕。”我笑着说,拍着他的马屁。

“年轻人,工作有闯劲。想法多是对的。但是啊,做事要考虑前因后果,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局。当领导的,一定要有大局观。你说是不?”

我连连点头,心里嘀咕。关培山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小陈啊,你们苏西镇迁址的事,到什么程度了?”关培山没容我太多思考。

我来苏西镇七年,从没见过关培山去过一次。难道他对苏西有看法?

“还好,目前正在施工。”

“新建一个城,工程是非常浩大的。”

“是是。”我不知不觉也躬下了腰。

“这个城建建设啊,主体未动,基础设施要先行。”

就像凭空炸响了一个巨雷,我顿时目瞪口呆。

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苏西镇的建设,没有基础设施。

所谓基础设施,就是供水、供电、环境卫生等其他关乎人们日常生活的设施。而在我们苏西镇,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

当初我们是一门心思去搞大楼建设,街道规划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我的心像是被重锤击中了一般,连头脑也晕晕乎乎起来。

基础设施要钱,而且需要大量的钱。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缺少任何一个,整个生活就无法进行。

“老书记……。”我欲言又止。

“我让小邓和小郭去看过了,他们拿了点意见。”关培山沉静如水,我丝毫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老书记……。”我头上冒出了冷汗。我现在是春山县常务副县长没错,但我还有一个位子,我还是苏西镇的党委书记。

出现如此不该出现的错误,只能表明我工作的能力有局限性。这个局限性,是杀手锏,让我在政治的道路上,将会寸步难行。

“你也不必太急。有些事,是可以补救的。’”关培山的话,让我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

“我听说,这段时间 你跟谢天在谈一件事?”关培山话锋一转,我的思绪不得不跟着转到了另一个事。

“您说的是返聘?”

“这个事啊,我在任上的时候就讨论过几次,不好动啊。”关培山感叹着,让我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只是觉得啊,老书记您也知道。我们的财政收入有限,每年在返聘一事上,财政要多支出将近一半。最大的问题是,新鲜血液进不来,新的思想也进不来,工作无法打开局面啊。”我诚心诚意地说。

关培山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出声。

“您的意见呢?”

我看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也许这返聘的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没什么意见。”他还是冷冷地说,眼睛去看窗外。

窗外黑咕隆咚,依稀可以看到灯光照射下的几根新枝。

我心里一动,他说没意见,其实就是大意见。这个大意见就是维持现状,不要动。

而且他未雨绸缪了,苏西镇缺少城镇建设的基础设施,就是我的软肋。

他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像是被他看透了一样,心慌意乱起来。

“我怎么办?”我试探着问。

“我个人认为,现阶段你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苏西镇的建设上去比较合适。”

“我手里没钱。”

“要钱容易。我不是让小邓去找了老刘了么?”

“我是说我想搞基础设施没钱。”

“要钱得有项目,有项目还愁没钱么?”

“谢谢老书记。”我由衷地表示感谢,起身想走。

来的这趟不亏!

我与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的筹码就是我拿不动返聘的事,换取关培山对苏西镇基础设施的投资。

“要走了?”他问我,手指敲着座椅的扶手。

“没有。”我说,拿了热水瓶,将他面前的茶杯续满水。

“现在全国啊,不管地方大小,都在搞经济开发区。我们春山县到目前还没有一个开发区。”关培山暗示着我。

我岂能不明白,本来郁结的思想顿时云开雾散。

苏西镇为什么不能搞成春山县的经济开发区呢?有个这块招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啊!

我大笑起来。

邓涵宇被我的笑弄得一头雾水。我能在老虎般的关培山面前大笑,而且有恃无恐,充分体现了我的把握。

关培山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