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城箭楼顶上,透过微曦的晨光,看见天启和蓟辽经略熊廷弼在一帮大汉将军的护卫下站在箭楼上,查看军队防务。

城头上,有一群人在忙着擦拭几架大将军炮,熊廷弼喜爱的拍着炮筒子说:“这东西真是个好玩艺,我刚进沈阳时,一切都乱糟糟的,努尔哈赤来攻,根本组织不起力量反击,幸亏这些大将军救驾,硬把攻城的鞑子炸得狼狈逃蹿。没有它们,我早就成败军之将了!一个军人,何尝不愿意看见一个兵强马壮的军队,可钱呐?现在好了,仰赖万岁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辽西最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我们也该出口恶气了!”

天启笑道:“只要我们打好这一仗,形势会越来越对我们利!”

一位将军跑上城楼:“大帅,抓到一名后金的探子!”

熊廷弼命令:“把他带上来!”

片刻,士兵带上一位上身穿麻布短衫,下身穿青布裤,脚蹬大刹鞋的汉子,他一看见熊廷弼就磕头说:“官爷,小的是嘎子屯给张大户扛活的贱民,不知道军爷带小的来干什么?”

熊廷弼什么也没说,上前把他扯过来,卡吃扯开他的麻布短衫,里面露出衣甲:“扛活的穿这个干什么?”

那女真人一看瞒不过去了,腰一挺说:“我们的五十万雄兵就是来杀你们的,识时务的就赶紧打开城门迎接我们大汗,要不然,我们大军一到,你们人过刀,房过火,鸡犬不留!”

“说,努尔哈赤老贼在哪里?”

那女真人一梗脖子说:“大汗就是来杀你的,当然在我们的军队里,你横什么,看见我们军队跑的像兔子,现在来横劲儿了!”

天启没说什么,拉过一位大明士兵,拿手掂掂衣甲,又掂掂那女真人的衣甲,面容沉重的抬头看看天,一滴热泪滚出了眼眶,在抖动的腮上流下。

那女真人把嘴一撇笑道:“看见了吗?我这是铁甲,你们的弓箭射上去就给顶回去,你们那是纸甲,就是十八层也给你射个对穿!我们赫图阿拉城东十几里地都是铁匠炉,专门给我们士兵打甲、打枪刀的!你们这里,嘻,十几里都是窑子,专门喝士兵的血!”

天启大吼一声:“不,大明的士兵一定会有比你金狗更好的衣甲!”说着欲挥手里宝剑,被熊廷弼阻住。他对那女真人说:“你觉得你身上的铁甲就不能被我们的利箭射透吗?”

那女真人傲慢地说:“那当然了,你们现在还没有能射透我这身铁甲的利箭!”

熊廷弼说:“好,我现在放你下城回去,在一百步时,我就射透你的铁甲,你信也不信?”

那女真人笑道:“你要不使诈,不射我没铁甲的地方,我肯定能逃回大金!”

熊廷弼:“好,来人,把他拿筐子吊到城下,让他跑吧!”

士兵将那女真人吊下城墙,那女真人立刻飞跑起来,活像个脱兔,跑起来一溜尘烟。

城外一望无际的大水前,一蓬芦苇丛里,一只女真探子的小舟钻了出来,女真士兵看着奔跑的那名女真士兵,嘴里不停地喊道:“别跑直线,拐弯,快拐弯!”

那女真人开始划龙了,东扭西拐,城上的将士担心地盯着熊廷弼的拿弓的手。熊廷弼紧抿的嘴轻轻地咧开了,他的手慢慢地平举起来。

看看快一百步了,熊廷弼拿左臂慢慢地拉起神臂弓,嗖,一道流星呼啸着朝那女真人追去,那女真人突然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已经滚到了草丛边。

城头上的人们同时啊了一声,脸上挂满了失望的表情。

草丛里的女真兵刚站起来抓住那女真兵的手,那箭头已经噗一声钻透了那女真兵的后心的铁叶子,透胸而出。

血溅了接应他的人一手一脸,那女真人看着前胸透过铁叶子钻出的矢尖,已经扎进了接他那人的胸膛里,他苦笑一声,喃喃地说:“好硬的弓!”

天启高兴地一拍熊廷弼的肩膀:“好,爱卿这一箭不是射在金兵身上,而是射在了努酋的心口上了!放心,辽东将士的铠甲交给朕了,我大明就是砸锅卖铁,也让我们的士兵穿上比金兵更好的铠甲!”

熊廷弼满含着热泪一下子跪在地上说:“万岁放心,有我们这十四万将士,决不让鞑子再前进一步!”

天启大声说道:“不只是不让他们前进,而是要收回我们丢失的山河,把我们的龙旗插遍我们大明的一切领土!”

熊廷弼看看城头的士兵:“万岁说的话,是对我们辽东将士的期望,将士们,有没有信心光复河山?”

“有!”

“有!”

“有!”

将士在回答,山川也在回答!

后金的大贝勒代善督促着军士把从沈阳和辽阳缴获来的五十六门大将军炮拉到了离牛庄仅三十多里地的浑河岸边就发现河对岸的一望无际的大水里有三十几张大木排,上面都各架着一门大将军炮,一些士兵正往大将军炮里装填火药,似是要炮轰牛庄。代善一面派人到牛庄报警,一面急忙下令士兵架炮,一定要把那些大炮消灭掉,以解牛庄之险。

代善拎着皮鞭来回奔跑着催促士兵加快架炮和装填火药的速度。

大明的军队似是没发现建州女真军队,依然在那慢条似理地装填火药,炮口都对准了牛庄的方向。大明士兵懒散惯了,装填火药的竞赛,虽然比后金早架好长时间,但直到后金的大炮已经瞄准了他们,他们还在那没忙出个头绪。

代善咧嘴乐了,挥着鞭子大声地喊着:“预备……点火!”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炮声传出几十里远,大炮在炮声中被炸的四分五裂,炮筒子,炮架子和炮兵的胳膊大腿满天飞舞,代善的皮鞭子飞的最高,仔细看去,一只带着一截胳膊的大手还死死的抓着皮鞭,在空中舞动。

后金的五十六门大炮一次性的完成了历史使命,连那二百多人的炮兵和二百多人的女真卫兵,二百多匹拉炮的关东大马,一起腾了空,驾了云,喷洒着血雨肉雾。血染红了河滩,染红了浑河水。

这是卢象升临走安排的假炮炸真炮的小计,卢象升的副将蓝中信遗憾地对熊廷弼说:“可惜我们那里没一门真炮,他们后来去的人里,绝对有两个大个的傻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