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一走,屋里的几个人立刻爆出哄堂大笑,但张嫣却愣在那里,眼里沁满了泪水。半天,她才撩起天启的背心,一边拿汗巾擦着天启胸膛的汗水,一边柔声说:“万岁不是把水车造出来了吗,怎么还要歇朝啊?万岁不怕臣子说您是怠政啊?”

天启把她往怀里一搂说:“你寻思光有水车就行了?你没看见那天救火时,士兵们拿个梯子,既靠不上边,也上不去楼,只好眼看着那大火把那楼烧完了事,那叫什么救火呀?”

“不是有云梯吗?从墨子那时就有了,他们不会用云梯上楼呀?再说,这些也不是您这一国之君亲自来考虑的呀,您可以工匠去干嘛!”张嫣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陷进木匠房里不出来,他要的不是木匠,而是一个带着大明向前飞进的天启大帝!

“是有云梯,可上面飞来的是火,是烧断的木头,云梯上的人能站住吗?而且云梯支起来很慢,特别是那几层楼高,云梯怎么支?下面的人在火烤,烟熏的情况下,眼睛都睁不开,让他们怎么支?噢,你知道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他们不是皇帝,不会给你考虑那么多的,朕既然想到了,就帮黄尚书考虑周全嘛!”

天启的几个问号还真把张嫣给问住了,她不言语了,半天才说:“凡事大不过朝堂议政,万岁总不能光想这些小事而忘了上朝吧?”

天启笑着说:“大事要管,小事也要问!朕是一统天下的皇帝呀!”说完搂着她就往外走,雪梅忙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走到门口,天启对涂文辅和葛九思说:“把门关好,你们也回去再睡个回龙觉吧,朕刚才说的几个问题,你们也想一想,其实这不光是消防用,战时也应该能用上,特别是攻城时,要能够把云梯自己开到城墙边,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云梯支好,带突击队冲上城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云梯!”

张嫣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了,半天才哀怨地说:“万岁又怠政了!

“怎么是怠政呐?朕要当个创业之君,不当个战战兢兢只知道守地的笨皇帝!不抓好攻城掠寨的准备还行吗?”天启一面伸手擦着张嫣的脸,一面强词夺理地说。

张嫣抓住天启的手说:“那也不至于扔下朝政不管啊!已经歇了一朝,怎么还歇呀?”

天启看看四面,小声地说:“朕能不管吗?你知道李进忠今天晚间为什么来?”

“还不是为了那两个倒霉蛋?”张嫣仍然珠泪涟涟地说。

天启轻揽着张嫣的腰,蚊声地说:“他才不会为那事来呐,这人是够聪明的,这么快就参透天机,看出朕的杀机了,真可谓贪鄙中的智者!朕今天就是为麻痹那写还没清醒的人才歇的朝,让他们看到,朕还是个贪玩的皇帝!”

张嫣一愣,瞪着大眼睛痴痴地看着天启,半天才说:“怎么,难道还要别人也要造反不成?”

“那也难说,但朕现在要的是时间,是把百姓安置好,让民富国强的时间!连李进忠都会装猫,朕岂不会?那就看谁装得像吧!哎,嫣儿,你说谁出任刑部尚书为好?”

“嫣儿不敢猜,也不愿猜,太祖爷有令,女人不得参政!”张嫣身体往天启的怀里靠了靠,轻吟似的说道。

天启摇摇头,揽着张嫣的手轻轻往怀里带了带,低声说:“太祖爷的训示,朕岂能忘?可你是朕的皇后娘娘,是要与朕同生共死的夫妻,朕的事,也应该是皇后的事,朕之所念、所思、所想,也应该是皇后的所念、所思、所想!朕忧虑时,有排解不开的难事时,你是朕最好的解忧鸟啊,朕不跟你说,不跟你探讨,又去跟谁说呐?朕跟你说,你总不能光长个耳朵去听吧,你总得帮朕出点主意吧,这怎么是参政呐,这是你帮助自己的夫君嘛!这也是朕征求你的意见的原因,朕的爱妻不应只是为朕生儿育女,还应该是朕的一位征服天下的助手,是帮朕排解苦闷的知己,是朕考虑朝中大事时的一个伙伴!当然,这一切都是只有我们两人时才可以商量的话题,对外,你还是缄口不问朝政的贤淑的皇后娘娘。这就不是参政了吧?他们言官又弹劾个什么?

张嫣点了点头说:“臣妾听万岁的!”

“唉,这木匠坊,朕也只是遮掩一下朕的杀机而已,朕现在的事儿好多好多,大明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没给朕在木作坊里留多少时间啊!”

“哦,万岁真的这么看大明?”

“怎么,你说朕说的不对吗?一个小小的建州女真区区八万骑兵,竟把大明的五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卸甲,辽东几乎丢尽,这难道不是衰败的征兆吗?”

“万岁只认为辽东一事是大明的弊病吗?”张嫣试探地问。

“别考朕,嫣儿给朕说说,大明现在的弊病都在哪?”天启看着张嫣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臣妾不敢说,怕……”

“又怕说是女人干政?”

“万岁已经几次都说不会忘了祖训了,臣妾怎么还怕那不沾边的事儿呐?臣妾是怕万岁说臣妾说得肤浅,怕万岁笑话臣妾是小女人!”

“嗯,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该打屁股板了!”他这一说,吓得张嫣急忙提起裙踞的下摆朝前跑去,把个在旁边提灯的秀儿笑得要都弯下了,就连后面的雪梅也拿手捂住了嘴。

张嫣看见秀儿的神态,急忙站住脚,回身轻声对天启道:“万岁,这是在外面,您是天下的万乘之君耶!”

天启重新把她往怀里一揽,依然吓她说:“说不说,不说朕就真的要拍了!”

张嫣急忙说:“臣妾本来要说,让万岁都给吓忘了!”

“那朕就不拍了,快给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