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风的报告,张嫣的眼泪就淌了下来,低声对坐在御辇里的天启说:“万岁,我们进庙吧?”

天启大声说:“王伴伴,朕要到大雄宝殿为辽西百姓祈祷福祉进香,怎么还不进殿啊!”

王安立刻大声奏道:“万岁,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许显纯带人包围了黄寺,挡住了万岁的御驾!”

天启啪地一撩御帘:“大胆,把许显纯给朕叫来,朕为万千辽西百姓福祉而来,他竟敢无事生非,挡朕御驾,难道想造反不成?”

闻信赶来的许显纯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面如捣蒜般地磕着头,一面嗑嗑巴巴地说:“昨天厂公家里进了贼,杀了两个人,还把厂公的青龙剑给盗走了,东厂的人说把贼人已经围在了寺里,臣也是奉旨……”

天启眼睛一瞪:“嗯,朕不知道,谁敢乱传旨意,难道你真要造反吗?你把旨意拿来,看看是谁在矫旨而为!”

许显纯的结巴更厉害了:“是,是,是口谕!”

“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开,今后没朕的亲手御批,什么旨意也不好使!今天之事,罚俸两月,滚吧!”天启喝道。

“谢万岁!”许显纯擦着头上的汗,忙一挥手,带着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这一撤,东厂的人就露在了外边,王安喝道:“你们想找死吗,连万岁的御辇也敢拦挡?”

东厂的太监立刻让开了道,王安指挥着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保护着万岁的车驾和仪仗进了寺院,受到了方丈和全寺和尚的跪迎。

进到大雄宝殿院里,天启刚要下辇,一眼看见张嫣朝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远处立着的太监,他立刻明白了意思,马上重新缩回辇里,不紧不慢地说:“陈爱卿,把这院里的东厂的人都给朕抓起来,送到镇抚司去,你给朕查一查,他们是不是想帮谁造反啊!”

小代子立刻大声把万岁的话重复了一遍,吓得留在院里的太监蹦着高的跑,慢一点地被锦衣卫抓住,反背着胳膊一绑,栓在马后,拖出了寺门。

张嫣看看院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这才示意小代子,小代子喊道:“万岁爷驾临大雄宝殿为辽西百姓福祉祈祷进香啊!把供品抬上来!”

喊毕,两个太监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进了殿,他们出来后,天启在张嫣搀扶下才走出御辇。

庙里主持和两位高僧进院跪迎天启下辇。

天启边走边说:“雪梅陪朕去进香,张昭仪,你就留在外面吧,让他人都撤到院外去,朕要安静地祈祷!”

一听这话,那主持和两位高僧也自动撤到了院外,几位大汉将军把院门都关上,退到了院外。待万岁自己步进殿里,大院里,就只剩下张嫣守在御辇前了。

嗖,一位清秀英俊的姑娘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姑娘刚要喊,张嫣把小手指放在嘴上,低低地说:“嘘,嫂子,快进辇里!我哥呐?”

那姑娘俊脸飞红,低声道:“娘娘千岁,人家还没……”

“你们闯了这么大的祸,阉贼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只能在我这躲几天了!你们已经双宿双飞了,人言可畏,不是夫妻也得是夫妻了,总不能让人指你们的脊梁啊!小妹今天就给嫂子上头,当我张家媳妇吧!”张嫣可不是逗她,这是为了两家的声誉。

姑娘脸红过耳,但还是低声说:“谢娘娘千岁成全大恩!”

她的话音没落,张清也落了下来,撩开门帘就要进车里去,被张嫣挡住。

张嫣向张清伸手说:“拿来!”

“什么?”

“李进忠家的那口青龙剑!”

张清把手里拿着的剑藏身后:“怎么,这剑不能还给他,杀不了他本人,拿他口剑还得还他?”

“拿不拿来,你不拿来就到上面等死去吧?”张嫣斩钉截铁地说。

陈泠把剑拿到手,递给张嫣,张嫣说:“记住,你们没看见过这口剑,也从来没去过李家,你们一直在大内你妹妹那里闲住了!”

张清点了点头。

张嫣撩起车帘:“快进去,不准说话!”见张清和陈泠钻进车里,她拿着剑走进大雄宝殿。

殿内,雪梅已经把香烛供品摆在了案上。

天启见张嫣拿剑进来,低声说:“快把剑给雪梅!”

张嫣扶天启刚退到殿外,雪梅就在殿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听见喊声,大门呼地大打开了,小代子等人扑过来就护住刚从殿里跑出的天启和张嫣。

今天替李进忠带着东厂太监来的是秉笔太监李永贞,此人是李进忠的一条狗,他听说万岁亲临大雄宝殿,把他的几个人给抓走了,当时也吓了一跳,可他静下来一想又放心了:“有客印月给撑腰,万岁能把我们怎么样?上次移宫案李进忠闹得那么欢,客印月几句话,不还是烟消云散,成了宫里的大总管!”

李永贞带着一伙人没撤走,还守在庙外,他可不敢让那贼人借机溜走。抓不住贼人,李进忠虽然不能扒他的皮,可会罚他到浣衣局去洗衣服。

听见喊声,他带人就要闯进去,但被锦衣卫的缇骑给挡住了:“退下,你想劫驾吗?”他只能听着里面的呼喝声和刀剑相交的打斗声,过了半天,里面声音都没了,他才看见万岁的御辇走出了大院。

万岁的人马出来了,只有宫女雪梅左臂缠着洇出血的白绫,好像万岁并无伤害。

李永贞手下的太监现在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他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出来人的脸,直到那御辇来到他的身边,他还站在那里查看。

张嫣看那太监,对陈长安使个眼色,陈长安立刻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刺杀万岁吗?”

几名大汉将军立刻涌上去扯住李永贞。李永贞忙喊道:“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我是奉旨来抓贼的!”

车里天启淡然地说:“永宁,放了他,你会同李公公把现场勘查一下,这件事你们明天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吧!”

看着御辇辘辘地走远,陈长安带着北镇抚司的人和李永贞一起拥进大殿,只见殿里供品已经撒了满地,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刚刚被刺死的穿着黑衣黑裤的贼人,那人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柄宝剑。

“青龙剑?这就是进厂公家的那个贼人!”李永贞惊喊着扯下那贼人的头套:“是他?这不是房山万福楼的少当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