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是四品武官,岁给禄俸仅二百八十八石米,其中仅有现米一石,谓之本色。其余则以布和钞折算,谓之折色。折色部分不给实物,只发给凭证,凭证可以自由流通。天启年间,一匹布只相当于钞二百贯,当时的钞一贯只相当于钱二三文,而米一石折钞十贯,即是一石米仅值钱二三十文,布一匹亦仅值钱二三百文,一匹布可折合二十石米,二十石米也就顶十四五文钱。虽然遵化战役后万岁升了他的官,当上了三品武官,而且朝廷也发了诏告,官员年俸增加三成,不再实行本色和折现两种,一律发大明皇家银票,可随时兑现银,这一来年俸要比过去番上一翻还多,但那得年终才兑现的。现在这么点钱,去了养家糊口,哪有钱喝酒?今天要宴请孙得功,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也只好应了下来。熊廷弼知道他的难处,给了他十两纹银说:“大方点,别让他看出你的不情愿来!这可是万岁交办的差事!”

“大帅,这计是不是太简单点了,他能信吗?”拿着熊廷弼给他的信,一面往袖子里塞,他一面说。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简单,他就越可能相信!而且信不信,还得看信里写的贴不贴边!你放心吧,他们准上当!”熊廷弼拍着他的肩膀说。

他现在端起酒杯说:“伯仁(孙得功的字)兄赶上好时候了,不出这个月,我就请你喝万岁赏我祖大寿的金封御酒了!卢将军让建州女真的四大贝勒损其三,剩下一个和努酋一起马上就是我祖大寿的下酒菜了!哈,哈,哈!来干!”

孙得功愣了半天才说:“那可太好了!噢,那两个贝勒可得关押好了,别让他们跑了!”将军看来要指日高升了!将军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呀!”

祖大寿喝了一口酒说:“好酒,味道纯正,酒香清冽,真是酒中上品啊,确实是一种享受啊!喝酒,别提那扫兴的事!那俩建奴不归咱们管,都是那新来的卢将军亲自看押,在哪押着我都不知道!别说那事了,等万岁赏了御酒,孔倔子咱们三个再好好喝一顿!”

“孔倔子?”

“噢,就是孔有德,那小子脾气才倔呐,典型的倔驴!那次打蒙古,他的马一出城就毛了,其实也不怨那马,他在草里走,从马蹄下秃噜飞起个山鸡,把马吓惊了,他一下没坐住,从马上摔下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从士兵手里拿过弓箭就给了他的战马一箭,把马射死了,士兵给他重新牵来匹马,他就是不骑,一直走到前线,直到他杀了一员敌将,夺得了那将的一匹**青,才算骑上了马!”边说,祖大寿边哈哈大笑。

孙得功也皮笑肉不笑地陪着干笑,笑够了,孙得功问:“将军和孔有德感情不错?”

祖大寿一愣,脸一红说:“别问,该伯仁兄知道的告诉你,不该伯仁兄知道的就别问,反正到时候哥哥喝酒少不了伯仁兄那份就是了!”

这是,外面说有军情禀报,祖大寿匆忙走了出去。

孙得功急忙贴在门边偷听,只听见来人低声说:“将军,孔将军说,努酋派人来说,广宁战事紧张,后金在十日寅时三刻只能给皮岛送十五船粮草,努酋去不了皮岛,我们歼敌之策怕是难以成行!”

“噢,他奶奶的,是不是谁把大时给泄露出去了?”祖大寿急火火地问。

来人又说:“孔将军给您来了一封信,您看信就知道了!”

那人走了,帐外静了下来,但片刻又有人到,低声说:“去皮岛的弓箭手还出发吗?”

祖大寿嘘了一声,然后低声说:“一切照常!再调几门大将军炮去,专轰努酋的座舟,这次一定要在海上把努酋灭掉,为我们下步收复辽沈扫平障碍!”

那人走了,片刻祖大寿进了内帐。孙得功已经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颐睡着了,打着轻微的呼噜。

祖大寿叫醒了孙得功,笑着说:“哈哈,让伯仁兄久等了!来,伯仁兄入座,咱们接着喝!”

说着祖大寿端起大酒碗说:“妈的,扫了酒兴,某先罚三个!”说着连喝了三大碗,然后拿起个鸡爪子边啃边说:“伯仁兄,该你喝了,这酒可是喝一口少一口呀,别亏了肚子!”

孙得功一气儿把祖大寿灌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说胡话说:“伯仁兄,后天咱祖大寿就大显身手了,干啊,我要拎着努酋的脑袋进北京了!”

孙得功扯过祖大寿的胳膊翻了一下他的袍袖,竟真的翻到了一封已经拆封的信,他看了看,下面的署名真的是孔有德,就把信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叫来祖大寿的随从:“总兵大人喝醉了,你们帮我把他扶**去吧!我给他拿点醒酒药来,你们等着我!”

安排好祖大寿,孙得功就急急忙忙赶回了他的家里,把信交给了李小芳说:“你快看,我得马上把信重新送回去,祖大寿万一醒了,我们就该暴露了!”

李小芳马上打开信边看边抄,他吃惊地说:“皇太极确实明天寅时准备给皮岛送十五船粮草,看来这信是真的!”

“他们必然会有所准备,我们怎么办?”孙得功焦急地问。

“得马上把情报亲自送给大汗,让四贝勒有所准备!你得想办法缠住祖大寿,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李小芳忧心忡忡地说。

“好,我马上就去祖大寿那里,把信还回去,也缠住他!”孙得功说完,把信揣好,急匆匆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