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董妈妈过了几天就回来了,所以每天下班还是有些压抑,董继杰决定自己在当地买套房子,和袁淑蓓商量要买怎样的房子住,袁淑蓓认为一般的商品房就行了,只要小区环境好,没必要非住在别墅里,从门口进来要穿过那么长的一道小树林才看见房子,弄得跟世外桃源似的,一进来安安静静的,都见不到几个人,要是晚上不开车,一个人走进来还感到害怕呢。远不如小区住着舒服,也有人气,也热闹。董继杰赞同她的意见,正好前段时间Y市有个很棒的小区开盘,他说抽空去看看。董妈妈回来后他们也相安无事,据袁淑蓓观察,这个准婆婆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可以说还有点简单,她所有的事都挂在脸上,喜怒哀乐从不知道放在心里,挑事也明着挑,不会暗地里使绊的那种人。这样也好,袁淑蓓知道她会干什么不会干什么,应付起来也没那么可怕。说白了,一句话,她就是不能容忍自己在儿子心目中这么多年的位置被取代了。她把这种不平都发泄到了袁淑蓓身上,换了别人,估计也是这个样子的,想到这个袁淑蓓也平衡了很多,大约天下的婆婆都是这个样子的,谁没有点私心呢。

这天,已经是周五了,董继杰说早点下班带袁淑蓓去看新开的盘,如果看中了呢就订一套,连工资卡都准备好了。下午三点过一点,他们收拾东西正准备出去,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们感觉到发生什么事情了。董继杰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一名还没来得及换下实验室工作服的年轻男子大叫:“快,实验室里出事了。出事了。有人受伤了。”都没来得及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就跑下去了。董彬也冲出来和董继杰第一时间赶到实验室,真是连跑带爬的过去的。袁淑蓓关上办公室门后紧跟着去了实验室,到了就看到几个人围着躺在地上的一个满身是血和烧伤的人,“救护车呢,快点快点。”董彬在大声指挥着。“救护车已经到了,马上过来,我们现在不能动他,得等专业的救护人员。”实验室主任陈效说。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受伤的人连叫痛声都低低地断断续续的了,医护人员到了观察了一下摇摇头:“很严重,我们也没什么办法,马上送医院吧。”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受伤的员工弄到了担架上,随着肃穆的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来,董彬和董继杰也驱车去了医院。“你留下了稳定下局面吧。”董彬走的时候交代袁淑蓓,“好的,我尽力!”她爽快地回答。他们走了之后,袁淑蓓又回到实验室,实验室主任陈效已经去医院了,留下了几个年轻的员工和实习生,“刚才怎么回事?那个员工是怎么受伤的呢?”她问他们。“他不小心被金水烫到了。”几个人一致回答。袁淑蓓观察了一下实验室的环境和仪器,虽然她不是专业出身,但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实验室隐患太多了,实验人员几乎没有防护服,仪器也老旧低级,这回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里条件综合下来的必然。“以前出过这样的事情吗?”她又问。“以前也出过小事故,没有这次严重。”几个人机械地回答,好像刚才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似的。也许是因为她是老板儿媳妇的事情人家不愿意跟她多说吧,“地上的血赶紧打扫一下吧。”她吩咐,也不知道明确让谁来打扫,只好这么一说。有个女员工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去拿拖布,“他估计是疼得受不了,直接把肉给撕下来了,否则也不会流这么多血。”她拿来拖布,看着有点下不去手的样子,抬起头来对袁淑蓓说。袁淑蓓看到的是一张清秀年轻的脸庞,脸面上分布了不少小小的雀斑,袁淑蓓猜可能是刚刚生完孩子的年轻妈妈。“算了,你搁在这里吧,把清洁的阿姨找过来。”她说。“这里一直是我们自己打扫的,阿姨不管我们的。”她说。“等等,我去找找。”袁淑蓓不忍心让她收拾,也许她家里的孩子还在哺乳期,袁淑蓓觉得不人道,她自己看了都眩晕的要命,何必为难一个这样年轻的妈妈呢。她出去找了行政后勤部的经理,跟他说了这个事情,行政后勤部是董继杰的舅舅家的儿子满宏在管理的,可是他整日不在公司,也不知道在哪里,诺大的一个行政后勤部就交给一个刚招进来的大学毕业生管着,管的乱七八糟的,不少员工都有意见了,只是因为后勤部经理是老板自己人,即使人家有意见了也不敢说。袁淑蓓找到办公室,吩咐他们去收拾实验室,新招进来的大学生杜丽丽满脸不悦:“那里我们不管的,一直是他们自己收拾的。”袁淑蓓一看这架势,完全没有听她调遣的意思,也难怪,人家谁认识她啊,还以为她也是新来的员工呢,根本就不认识她。更要命的是,袁淑蓓虽然有职位了,但是名片还没有印出来,她不知道怎么用职位来压这个刚进社会的小员工。“把你们经理叫来。”她有点恼火了,强压着自己的火气,严厉地说。“我们经理忙着呢,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等于跟我们经理说了。”杜丽丽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给她顶了回来。坐在她旁边的大姐认识袁淑蓓,知道她是老板的儿媳妇,私下里踢了踢杜丽丽,“我去叫人来打扫,您先等一下。”她对袁淑蓓说。可笑杜丽丽还是没反应过来:“毛姐,你那么殷勤干什么?给谁溜须呢?”她出言讽刺。毛姐没有理她,甩着胖胖的身体走到袁淑蓓的面前:“总经理,不好意思啊,我找人给您打扫去。”她说,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在她的张罗下,两个清洁工把实验室打扫了一遍,袁淑蓓挺满意的,连声对毛姐说谢谢。胖胖的毛姐回去后白了杜丽丽一眼,对她说:“你还想混吗?刚才那位是谁你知道吗?牛什么呢你。”杜丽丽不屑地说:“估计又是董事长亲戚呗,反正都是亲戚,无所谓啦,得罪就得罪啦。”她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亲戚,董事长的儿媳妇!”毛姐尽管压低了声音,全办公室的人还是都听到了,也许他们本来就知道,就只看着杜丽丽一个人蒙在鼓里出丑呢。“真的假的,毛姐,求你了,别吓我啊。”杜丽丽一下子就蔫了,刚才强势的样子直接变成送怂耷耷的了。“没吓你,是真的,东家少爷为了她都跟董事长夫人闹翻了多少次了。”毛姐八卦起来。“完了。完了。我死定了。早点找出路吧。”杜丽丽懊恼地说。其实袁淑蓓根本也没想把她怎么样,只觉得这个企业运营起来太费劲了,全部都是各路沾亲带故的亲戚,这么个管理法,不知道存在多少漏洞呢。

到了晚上,董继杰回到家中,他对袁淑蓓说:“要部到腿部以上重度烫伤,病人自己还不知道用什么扯下来一大块皮肉,唉,真是太惨了。”“没有生命危险吧?”袁淑蓓问。“应该暂时没有。”董继杰摇摇头,一脸苦闷。“是操作不当引起的吗?”袁淑蓓想起了她在实验室看到的仪器陈旧的事,问他。“不确定,只有等他清醒了,平静下来再问问才知道。”董继杰陷入了沉思。接下来的几天里,董继杰隔一天就要到医院探望一次病人,病人的家属却不理解公司,他的母亲和妹妹直接在公司门口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无良工厂,害人匪浅。她们拉横幅的事情被Y市的媒体一报道就发酵了,董家一下子就卷入了Y市舆论的风口。没办法,董彬只好找到一家大的媒体,给了好处费,要求公关,挽回企业形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家媒体刚拿到钱,另外一家就来要钱了,甚至还有威胁的意味。

袁淑蓓不干了,她觉得这么做太窝囊了,她跟董继杰商量,直接公关伤者家属,给他们钱,让他们面对媒体,或者自己录像,放到网络上去。董彬听了这个建议谨慎地想了想,死马当活马医吧,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袁淑蓓先找到伤者在医院的主治医师,问了伤者的情况,录了像,当然,做了医生的打量的工作,为了这份录像,袁淑蓓差点给医生跪了,还好,董家在当地口碑算好的,医生想了想也答应了。录完医生的口述,又找到躺在病**的伤者,请他在面对媒体的时候说句公道的话。伤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到公司闹事去了,面对媒体的时候,老实地说了实情,这下社会上的舆论又反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