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夕瑶真不知该怎么与他说,因为完颜烈和阿措亲眼见过烈拙的尸首,亲手埋葬,的确说不通。但烈拙尸首不见了,为何他们都没有任何怀疑?

“这世间有种假死法,可听说?”

假死就是脉搏不跳动,无意识,但心脏还活着。人会处于暂时休眠状态,时间持续长短要看病人的意志和精神状态。有的人没死但活人以为他死了,就把他埋在地下,变成了真死。有的人则意志不坚定也可能醒不过来。有的可能要意识瘫痪一辈子。

烈拙被葬在后皇陵,第一,里面常年积寒,十年内不会腐化肉身。第二,他只睡了两日,洪流便爆发,更蹊跷的是尸首莫名消失。第三,她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倘若真如你说,他身上刀伤穿胸,又如何自我恢复?如果他活着,为何三年不回家,你不会告诉我他失忆了吧?”即便假死,身体上的伤势总不能自我复原吧。显然,完颜烈当她疯说,幻想。

“不是不无可能。冷冽是狼人这事实你怎么能接受?”

“……那是例外。”

“木兰姐呢,你又怎么解释?”

“……”

“所以,这世间无奇不有,烈,我们要相信奇迹。”夕瑶摇晃着他的双臂。

完颜烈握住她的手,捏住她的鼻子,“丫头,你就是太善良,凡事只往好的方面想。”

“倘若烈拙还活着,你将如何?”她追问。

“一切听你的。”死而复生,他倒是愿意她如此傻傻的想,傻傻的活着。

“拉钩?”

她勾住他的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傻瓜。”完颜烈戳戳她的鼻头。

“完颜烈,你为何总能准确碰到我的五官?”她一直好奇。

“你在我面前,我自然能感觉到你,否则,我有何资格爱你。”他说的理所当然。

是么?他爱她,所以不用看便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部位。如果是她看不见呢?会不会连门槛都迈不过?

“不准胡乱想。”

他知道她想什么?夕瑶瞪起美眸。

“这是本能,与爱有关,除非你不爱我。”他挑眉。

乖乖,他居然真的知道她想什么?

“怎么不说话?觉得你爱我不如我爱你多?”他捏住她的下巴。

夕瑶水眸直直地盯着他淡淡的面前,“完颜烈,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可怕?”

日后,她在他面前岂不是变成一张白纸。

“怕我看穿你?看透你?”

“……”以后,她撒谎都不是心虚,恐怕是畏惧。

“是你眼睛失明后的缘故?”才令他用心观察周围的人和事?而且试图挖掘别人的弱点和心思。

“算是吧。但你和旁人不一样。因为你在这儿,一直在。时间久了,自然感觉。”他握着她的手捂着心口,认真深情。

“合二为一?”许是就是如此感觉。夕瑶嫣然一笑,身体刚倾过来,便被完颜烈抱起,莫名道,“你做什

么?”

“合二为一!”

呃?夕瑶听着沙哑的声音,她不是那个意思好么?

窗外,一双闪亮的绿眸看向屋内,但见娘亲和完颜烈如此亲密温存,嘟嘴不悦跳下窗口,闷哼。

他本来是道歉的,看来不必了,他们根本不稀罕。

转眸,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他跳下跳上的身影。

完颜雍拍着屁股上的灰尘,靠近那双黑眸,皱眉,“你也是坏爹爹府里的?是哪个妻妾生的?我娘是公主王妃。”

想儿皱眉,细细打量完颜雍,旋即伸手抚上他肉嘟嘟的包子脸。

“……”完颜雍觉得她的手冰冰的。本来么,想儿比他大半年,长年住在冷宫,身子瘦小,身又染病,体质自然不好。

完颜雍在她眼前晃晃手,“是不是坏爹爹打你,不疼你娘亲?才把你饿成这般样子?”

想儿温润一笑,摇头,不多话。

“跟我来。”完颜雍抓起想儿的手,跑出院门口。

拐角处,一双阴暗的黑眸瞅着不远处的房门,手中的匕首紧握,唇角狠狠咬着,“完颜烈!”

房顶上的阿措瞅着那抹带着戾气的倩影,无奈摇头。

美丽的阿拉神山山洞里传出女子凄凄的咿呜声。白布巾不停擦拭着女子额头上冷热交替的汗水。

“针!”男子长臂伸出,立刻手里多出一根白银针,扎入女子双鬓间。

“痛……”女子咬着唇不肯松开,额头大汗淋漓,双手抓着被单,双脚紧紧绷在一起。

“师父,姑姑又咬破了唇。”守在女子身边的清秀少年焦急道。

“咯吱咯吱!”地上,一双犀利的瞳孔闪出痛苦的光芒,紧紧盯着女子痛苦凄楚的表情。

唇角的血丝缓缓流淌……男子浓眉一锁,大叫,“塞口!”

少年立刻用白布绑住了女子的嘴巴,以免她咬到舌头。

“啊……”地上跪着的男子忽的跳起身,向女子的身体扑来,眼疾手快的渣灿将手中的绳索猛地一扯。咆哮的男子顿时冷静下来,胸口依旧起伏不定,表情变化莫测,五官忽阴忽暗。

“师父,他又要变了吗?”少年瞪起惊愕的眸子,魁梧健壮的身体似乎要绷脱身上的缰绳,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石岩上躺着的女子突地被一阵痛楚惊醒,转眸看向不停向她扑来的男子。

“不要……求求你,留下他!”女子努力扬起半个身子,护着腹部往后退缩,大眼惊恐乞求,“我不痛了,不叫了,你别碰他,我求求你!”

渣灿抱住女子,掩在身后,眼眸深沉暗烈,盯着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怒目相对,“当初,你就不该靠近她,如今事已至此,你还要伤害她,于心何忍?”

“他不能留!他是个怪物,会害死她,让我杀了他!”男子浑身作痛,裂变的痛苦日日折磨着他。他不怕痛,不怕血液在他身体里作怪,但拉朵吃了太多的苦,他着实要害死她!

“不要,烈拙,我求求你,留下他。我会好好

地,真的不会再痛了。”腹中的孩子已三月,但已明显凸起,而且已开始胎动。但每次胎动仿若在绞碎她的五脏六腑,令她痛苦不堪。

“渣灿,动手啊,你也不想看着她受苦吧?”烈拙狼性的黑眸隐隐翻出绿光,身体里如万条虫在在蠕动。

“孩子已成型,我……”他怎么动手。拉朵苦苦求着他,孩子迅猛发育,除了帮助拉朵减少每次胎动的痛苦,他也无可奈何。

“你听到没有,孩子成型了,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只是比较调皮,比较爱动,不是真的要伤害我,烈拙,求求你,留下他……”拉朵抱着渣灿的手臂,却不敢靠近烈拙。

上次她欲靠近他,差点失去孩子。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受苦,但孩子已在她肚子里,而且吸附母体很紧。渣灿说这孩子生命力很强,只需六月就能出来。

“他不是人!他可能在你睡觉的时候就剥开你的肚皮爬出来,你会死,你为什么不明白!”烈拙急着喊,声音撕裂,身体内部开始变形,怒目冲向渣灿,“把绳子解开。”

坤狼绳是当初他用来对付冷冽的,如今却用在了自己身上,当真可笑!

“你保证不伤害拉朵?”渣灿挑眉,护紧身后的拉朵。

“……”烈拙眯起一双狼眼。

“不要放!”拉朵拉住渣灿,泪眸涌动。

烈拙木然一震,“你真的想要他,即便付出生命?”

拉朵止不住点头,泪水掉落在地上,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灌他酒,让他酒后失性……

她知道他不爱她,但她爱上了,没法子了。她能为他弥补的只有这个孩子。

“好!”他怎能见她流泪,他酒后冲动,毁了她,本以为他离开会减少她的痛苦,不曾想,她怀孕了,她怎能怀上一个狼不狼,人不人的孩子?是他害了她!

“谢谢。”拉朵大把大把抹掉泪痕,但还是不敢靠近他。募的,一声声撕裂,一声声骨骼变异的脆响,渣灿见状,忙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刺啦!

烈拙身上的衣服扯飞,头部在空中转了一圈,赫然变成了狼头,双手双脚顷时幻化成狼爪,如人一般立在拉朵面前,仰头咆哮了一声。

“你答应过我,不碰他……”拉朵护着小腹,真是被吓坏了。他的第一次变异是在三年前,她险些吓掉半条命。后来经历多了,才习惯他的变形。

他死而复生,却变成了半狼半人的模样。记忆是在一年前恢复,他变狼的时候都很痛苦,有时控制不了体内的兽性会发狂,为了不伤人,他便把坤狼绳交给了她。

其实,他从来没伤害过人,反而常常在山上山下救人。他那么善良怎会伤人?故她从来没捆过他。

“嗷……”烈拙向天咆哮了一声。拉朵看着他柔情的眼神,立刻明了。他终于答应了!

愉悦的爬起身,抱住他绒毛的身子,泪水伴着喜悦,“谢谢……”

“哭什么?”突地,狼嘴波动了两下。

“……你……会说话了?”拉朵瞪大眼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