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如此身份,不必跟在贫贱之人,恐辱没了身份。”

“西夏弹丸之地,不足挂齿,看得公子身姿卓远,谈吐儒雅,也非一般人家。”拉朵故意靠近他,只想瞧瞧面具下面的容貌。

男子躲闪至一旁,拱手道,“姑娘身份娇贵,莫不可如此。”

“到底答不答应?”

“如何?”

“让我跟着你。”拉朵揪着他的衣袖,晃动着。口气倒也撒娇。

男子蹙眉,是拗不过她,沉声道,“只你不嫌随我之地简陋贫乏,倒也无妨。”

拉朵得意的俏眉,看他还能忍到几时。

秋风起落,转夜便是一地黄花秋色,夕瑶柔美的身子站在帐外,但见阿措提了一桶水过来,“王妃,洗漱一下。”

夕瑶点头谢过,“他呢?还未起来?”

阿措掠过一抹怪异的眼神,不语。自顾把水桶里的水倒入水盆中。

夕瑶吸了一口清晨独有的味道,直入完颜烈的大帐,挪开帐帘,两抹身影令她顿然失色。

身着粉红素衣女子正在为完颜烈擦脸,动作轻盈熟练,两人身子离地急近,完颜烈坐着,女子站着,倒像是一对夫妻般的距离。

女子和完颜烈都没有抬头看她。

夕瑶大方的走近,站在他们面前,看着完颜烈,“昨夜可睡得好?”

完颜烈眼睛看着前方,侧耳道,“你怎么还未离开?”

他昨夜说过,要么拿了孩子,要么她离开。

“你在哪,我在哪。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夕瑶欲接过女子手中的白布。却被完颜烈推开,“不必。”

夕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撤开手,瞟着眼前的女子,她的扮相和容貌倒也十分似她。心中不免莫名。

“你出去吧。”她看着那女子。

女子看着完颜烈,完颜烈挥手叫她出去。

“就算气我走,也不必找个替身来。”夕瑶一手扶着乏困的腰身,挨着他坐下,旋即头倚靠在他肩膀上。

“休书我已写好。”完颜烈从身上拿出,递在她手中。夕瑶接过,没看就撕了。

“到底出了何事?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完颜烈,我是你抢来的,当初,我那么恨你怨你,你都不曾离开我,如今孩子都有了,为何?”她瞪起水眸看着他,他却只给她半个脸。

“李雪芳逼死我额吉,我杀了你姨娘,杀了杨开,屠了拓图村,这些血债搁在中间,你是在逼我杀你,还是你要杀我?呵,我倒想起来了,曾经要对我下手的人是你!”完颜烈讥讽的挑眉。

“我恨不起来。”夕瑶沉沉开口。那时,她也恨过,可好累,每日如同身负千斤重担,想爱不敢,想恨又恨不起。

“所以,我们都活在夹缝中,活活煎熬矛盾。与其折磨彼此,不如分开。”完颜烈起身,双眸依旧直直远长。

“完颜烈,你变了。”他何时变得如此不利索,甚有些多愁善感。

完颜烈背对着她,不语,看不清表情。夕瑶胸口发闷

,呕在一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烈,我难受,你过来扶我一下。”夕瑶回头看着他。

完颜烈肩膀动了动,微颤,她能感觉到他肌肉在跳动,气息十分沉重。

“烈……我肚子痛……”她不相信他突来的冷漠和狠心。

咯吱!是他拳头发出的声音。

“好痛,好痛……”夕瑶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捂着肚子,连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砰!不知什么东西飞了出去,砰然摔在地上。一抹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的身子,拢起她,打横抱起,向外面喊道,“阿措,叫大夫。”

阿措自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只是这大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夕瑶整个身子靠在他胸口,这才细细盯着他的五官,伸手摸索,“完颜烈,你瘦了,颧骨都高了。”

“还痛?”完颜烈拿下她的手,欲放下她,夕瑶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愣是坐在他膝盖上。

“你骗我?”他脸色顿时霜结。

“胸口很闷,肚子也微微发疼,不过只一下下。”她表现的夸张了些,不可么?

“下去!”他眉头横了一条线。

“完颜烈,你为何不看我?”夕瑶扳住他的脸,扭来扭去,看他的眼睛就是不看她。

“……”

“烈烈烈……我生气了。”夕瑶身子贴在他胸口,瞪起大眼,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神,鼻头几乎碰到了一起。

“看到了吗?”长长的睫毛欲碰到他的眉头上。完颜烈盯着眼前放大的眼睛,脸庞,双手一紧,思念刻骨,思绪却极其清醒。

他只有这么近,才看得见她!该死!

唇印在他薄唇上,等着他吻她。他却只是把温度传在她唇上,气息沉重。

“烈,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她字字清楚,唇碰着他的唇。

他知道,一直知道。但他体内的毒素在扩散,烈拙的仇还未报,他成了金国的叛徒,一切毫无头绪,如同陷入一个循环的旋涡中,无法挣脱。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答应我?”夕瑶靠在他的肩上,手依依不舍的放在他的脸上游走。

他不语,只紧紧的抱她在怀。手碰在她小腹上,明显感觉到她隆起的小皮球,一阵莫名的喜悦,一阵莫名的苦涩。

“好奇吗?他一天天的长大,大夫说他有手有脚,多有趣儿?”夕瑶眨着水月般的黑眸。

“嗯。”他终于应了一声。夕瑶满足一笑,扯着他的脸庞,“不许你对我凶,对我生气,抛开我,你能活?反正我活不下去。”

你有孩子。完颜烈心中一颤,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丈夫便是第二。父王一直不爱额吉,但有他,即便父王殁去,勃尔苏也从未想过轻生。母爱大于爱情,原是真谛。

“完颜烈,你觉得我是聪明的女子还是笨拙?”夕瑶挑眉。

“……”

“倘若聪明,我一定能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倘若笨拙,便只能用撒娇耍赖的手段?”

“……”

“你不必为难。我不知你为何突地变得不理睬我,甚至独自丢下我。这不是你的性子。当初,烈拙不肯认我时,我胸口疼得发难。夜里,我便想他种种的好,种种的爱护我,最后哭成了泪人。更何况是你。还好,阴差阳错,我们走了弯路,但大家还在一起!”

“我寻了时机,离开汜水关。还有想儿,你还没见过她,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和我极似,旁人都说我们是母女。我越发觉得和那孩子投缘。但如今她落在了秦僖手中……”

阿措端着早饭进来,闻言,抬眸道,“王妃不必揪心,我派人打探过,前几日秦僖府里闹了出火势,应是那孩子被救走了。”

夕瑶蠕动着眉头,“可是她娘亲?”

“不知,只那形容是个女子。”

夕瑶眉头舒开,却不知,若非秦僖故意漏空,苏佳偷不走孩子。秦僖故非好心,不过以为偷孩子之人必与夕瑶有联系。旋即一直派人跟着苏佳。不曾想,一直未寻到她的下落。

完颜烈自是行走江湖多年,一路早已布置妥当。又怎会让夕瑶再次陷入囹圄。

如今,岳云的军队跟随其后,自是不必害怕秦僖。

完颜烈沉思,夕瑶努嘴,盛了饭与他喂。她不知他眼睛只一米之内便看不清,一心只想讨他欢心。

完颜烈没有拒绝,赶不走她。又不能让她发现他的病,便倘然接受她的伺候。

“烈……晚上想不想要我?”早饭后,她噌在他身上越发依赖。

他依旧很少话。截然与从前的样子不一。冷漠冷情表现的极其明显。对夕瑶若即若离。

“完颜烈……”她挑起他的下巴,睁着水汪汪迷雾般的眼睛。星光灿烂。

他一直垂睑,浑身散发着令人看不透的冷气。

话说那厢,完颜烈与夕瑶别别扭扭,时好时坏,这厢,江木兰在屋子里四处找东西,专心致志,竟连身后站着一抹黑沉的人影都未发现。募地抬头,嘴巴张合了一下。

“在找什么?”完颜宗弼身穿黑白相间的狐皮外套,肩头落了些灰尘,身后有他入门时留下的脚印,头发散在脑后,唇角勾起,显然出门去了,方才回来。

江木兰微微一笑,“没什么。”旋即,叫人打水准备洗浴。

“这几日可闷?”他伸开双臂,她为他退去外衣,解开盘扣,卸了里衣。

“无所事事。”江木兰敷衍而过。完颜宗弼抬起她的下巴,不准她总是不看着她说话,“可有想我?”他出去半月,把她锁在府里,不准踏出府邸半步。

可想她有多生气。

“想。”江木兰再次掠过话。木木的回答。

“所以?”他挑眉,拉近她的身子,眯眼低沉,“在找我的东西?”

“一只耳环不见了。”江木兰眼中一闪。

完颜宗弼盯着她的左耳,果然少了一只耳环。抿唇一笑,打横抱起她,放在榻上,旋即压身而下。

“还未洗尘,晚饭过后可好?”她轻轻推拒,没有不喜,也没有不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