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割的!”江木兰苦笑,“是不是觉得一直敬畏之人会如此残暴不可思议?”

“有些。”完颜烈没有否认。也许他并不了解完颜宗弼,也许他已不再是当初的四哥。

江木兰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复道,“倘若只对木兰,木兰不足为怨。被自己爱的人伤害不是伤害。可他不是……而我拖累了太多的人。”韩世忠,师兄,父母……一切过往刻在脑海,除了弥补,她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自由,她早已不在奢望。从惹上完颜宗弼开始,她的心从未自由过。

阿措突地在完颜烈耳边附言。完颜烈眉头深锁。

渣灿进来,淡淡一笑,“外面的人都是完颜宗弼的人。不是冲着你们。”

江木兰望着窗外的日头,手下一慌,渣灿紧张不安,“手又疼了?”

江木兰摇头淡漠一笑,看着完颜烈,“安素是他的人,你们日后多加小心。”然后又瞟了一眼外头冷漠道,“你们快走吧。”

显然,她心事沉重,不愿多惹是非!一句他不准我见任何人,说明了一切。

待完颜烈感谢转身,江木兰复又开口,“王爷毒寒还未侵体,倘若王爷肯舍眼睛……”

“什么?”完颜烈不解。

渣灿抓住江木兰的双肩慌乱的摇头。

江木兰凄苦低眉,转身摆手,“一月后我会去看你。”即便她有心,完颜宗弼也会杀了完颜烈!

完颜宗弼是病卒的,但完颜烈她根本无从得知此人的命运。所以她不能断送他的生命。

完颜烈踏入王府院门,地上竟平放着一具尸体!

两旁跪着十八个武士!燕云十八骑抬着烈拙的尸体而回!

白布下,烈拙面色干僵铁青,浑身干净,一袭白衣素裹,十八骑早已为他换洗了衣服。但背后的血印复淌出来!完颜烈仔细翻看着烈拙的伤痕,是刀和剑所为,背部刀印,定是暗害加至,前胸一剑,也是猝不及防。

烈拙功夫不在他下,下手却从不狠毒。但杀烈拙之人狠毒至极,因知正面敌不过烈拙,暗地埋伏。烈拙一向谨慎警惕,何至于此?

完颜烈眸子充血,微微起身,突地提起十八骑头领的前领,冰寒至极的声音,“是谁?”

十八骑齐头领猛地摇头,“属下在一片林中发现,是两头狼拖着烈将军的尸首走出树林。”

“你想说是狼杀了他!”完颜烈看着头领,几乎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

十八骑齐刷刷的跪地,“属下没有保护好烈将军,属下自愿挥刀谢罪!”

“好啊,统统自杀!”为烈拙陪葬!完颜烈凌厉的转身,一阵寒光射出,大手一挥,一声喝下。

啪啪啪!

众人毫不犹豫的拔剑!

“住手!”

阿措扑过来,跪在地上,哀求的目光,“十八武士是老将军留给少主的念想,如今老将军归逝,无任何牵念,少主不可冲动!”

“他死了!”完颜烈突地提起阿措的衣领,目光寒栗,“他死了,你们怎么看着他的!”

该死的人是他!赎罪之人也是他!烈拙,一个永远要守护他的男人死了……

可笑!如此之可笑!

“哈哈哈哈……”募地,完颜烈仰头大笑,笑声如一头受伤的雄狮,咆哮,嘶喊,愤怒!

“少主!”阿措惊恐!

“老天!该死的老天,你是不是瞎了,为什么……为什么带走这个男人,你睁开眼看看……该死的是我……是我……”完颜烈突地戳打着自己的胸口,一拳一拳,力气十足,好似要打开一道口子才能扼制心中的痛!

“少主!”两个男人忙制止,被他一脚踢开,“滚!”

“少主!属下知罪!”十八骑头碰地,不停的磕着,直到出血……

“嗷……”

“噗……”

突地,一口血从胸口朝天涌出,完颜烈护着心脏,欲碎的疼,撕扯着他,耳边嗡嗡嗡炸开一道缝,寒意浓浓,眼前黑白交替……

“怦!”伟岸高大的身体仰天倒下……

“呃?”夕瑶抓着胸口,不断的翻呕。三月的身孕折腾不休,但今日异常厉害,心里发慌,全身疼痛,胸口憋闷,好似要爆炸开来。

沉沉吸了口气,小腹依旧平坦,他是太思念他了吗?大夫说孩子才豆子大,没有感知能力。

“哇哇!”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今日的想儿哭的也很厉害。

“平日你都是乖乖的,今儿怎么了?”夕瑶抱起想儿哄慰。

她给孩子临时取名,想儿!想家的人儿。

“哇哇!”想儿哭个不停,怎么哄怎么抚还是一直哭。耶律美菱听着声音而来,“这孩子闹腾什么?”

夕瑶摇头,抚着孩子的额头,不烫,也没有尿湿,刚喂过马奶。但就是哭不停。

“我已找了一户人家,送她去吧。”美菱提议,他们总不能一直留在韩世忠的营地,战事随时会爆发。他们得尽早离开,但夕瑶说什么都不肯走!

“她是我的!”夕瑶抱紧想儿蹙眉,冷冷瞪着美菱。

耶律美菱摆手,“我只是一说。”心中烦闷,李雪芳为何带来一个刚满月的小女孩儿。谎说是捡的,她总觉心中不安,会招来杀身之祸!

扔了,送人,夕瑶又不肯。

募地,门口黯然多了一道目光,夕瑶懦懦地叫道,“师父……吵到你了?”

李雪芳瞪起凶狠的目光,如风的脚步,盯着夕瑶怀中的女孩儿,“叫她闭嘴!”

“我马上哄她睡觉。”夕瑶转过身去,躲在一旁。

耶律美菱无奈,夕瑶见了这尼姑跟见了鬼似的,完全失去了平时的精气。小心翼翼,懦懦不安,她是欠李雪芳和尤莫姬的养育之情,但天下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李雪芳就是其中一个,虽只是养母,但夕瑶视她为母,敬畏无比!

李雪芳默了半响,便走了,耶律美菱跟了出去。

夕瑶无暇顾及他们,耶律远送来马奶。

“打听到消息了吗?”夕瑶哄慰着怀中女孩急问。

“附近没有人丢失小孩儿。”耶律

远淡淡道,眼瞅着孩子有些熟悉,仿若看到了婴童时的夕瑶。

“这孩子灵气十足,眉宇,眼眸都和你十分相似,并非来自普通人家,定是富贵之处,非池中之物。”耶律远瞅着孩子的五官,逗弄。

“送与你和美菱抚养?”夕瑶俏眉,勾唇。

耶律远横了她一眼,“你想去找他,就把孩子扔给我。你也知美菱脾性,送她喂狼的心倒是有。莫说我不提醒你,夜里小心看着孩子。”

夕瑶咬唇瞪着他,“原是你们都如此狠心?”

“我们习惯了血腥,习惯了奔波,狠心是必然。完颜烈倒是不狠心,也不抛下你?”

“烈是个温柔的男子,他会来接我。”夕瑶撇开头,不与他争论。

“蠢到头了!他快死了,还盼着……”

“你说什么?”耶律远说的极其囫囵小声,但夕瑶隐隐听到了,瞪大眼眸。

“我说等吧等吧等死最好!一群痴情种!”耶律远起身,冷冷的看向外面,那个小女人又跑哪里去?见他就躲!倒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可知他是她的主人!

“远哥哥,你和美菱什么时候成亲?”

“咳!”耶律远木然呆住,莫名瞪着夕瑶。

“美菱不知道你喜欢她?”

“我喜欢你!”耶律远看着她,很生气的样子。

“是吗?那是多久的事了?七岁八岁还是十岁?”夕瑶不屑的瞧着他,哄着想儿呐呐道,“我都要当娘了,你要和完颜烈抢我吗?”

“他算什么东西,耶律戎的事我还没找他算呢?”耶律远冷冷的抛下一句话。

“嗯,找个时机杀了他吧!”夕瑶撩眉,云淡风轻的样子。

“夕瑶……”耶律远欲开口,旋即止住。轻咳一声,悄然退出。

夕瑶胸口猛然又是一痛,抓着衣襟,想儿哭个不停,该死!

完颜烈,你出事了吗?

不!绝不可能!他答应过她,她的命是他的!

完颜烈,你给我好好活着!

等我!

清冷的王府正院,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檀木棺藏,红底黑漆,白带飘扬,黄花四角点缀,烈拙整个身上撒着白色粉末,面色惨白,但五官整洁干净,衣服素青,不染一丝尘埃。仿若睡着的世外隐士!

完颜烈一袭黑色长袍,腰间头上系着白色襟带,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少主,准备好了。”阿措与他同样服饰。

“上路。”完颜烈大手一挥,十八骑抬起烈拙的木棺,吆喝,“启程!”

完颜烈要把烈拙藏在后陵冰洞寒窑,以求烈拙千年不坏之生。不腐不朽!

后皇陵乃历代孤王埋葬自己死后尸体的地方,无人敢闯,无人敢入。但因宋辽,宋金百年之混乱之战,如今的后陵虽隶属宋国地带,但也被金人常常侵犯,人烟荒诞,只留一袭地方官员驻守此地。

完颜烈一入后陵,那驻地宋兵拼命拦阻。完颜烈二话不说,下令一路杀戮,浩浩****的进入冰天寒窑。为首官员大呼不可,却也不敢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