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说话不算数,竟声东击西,单挑杨开,却叫人攻下了对面的一座小城!

交锋之间,杨开和完颜烈也发现了不对劲,但当他们一同回身策马扬鞭想去看个究竟时,一抹人影渐渐从城门上升起……

“完颜烈!”挞懒站在城楼,眯眼,惫懒的目光看向下方。完颜烈双拳一紧,手中大刀怦然落地,嵌入地下五分!

夕瑶被挂在城门上,缓缓落下,缓缓升起,头发散着,脑袋耷拉着,因为有些距离,他看不清,但肯定她是昏迷的!

“完颜烈,本帅废话不说,杀了杨开,你的女人还你!”挞懒早已叫人关住城门,城楼下只有完颜烈一人,当然还有按兵不动的杨开!

完颜烈眯眸,杨开奚落的声音传在身后,“他耍你!”

“他若动夕瑶,我只能杀你!”完颜烈不示弱。

“彼此彼此!”今日,他就先杀挞懒,再抢夕瑶,安慰受伤的岳云,以报挞懒伤他兄弟之仇!

赵桐急着下城池,侍卫拦截,“不可,公主,他们的弓箭手对着咱们,对着将军呢!”

“我们没有弓箭手吗?”赵桐也准备好了。谁先动,谁先死!只是杨开打了几场胜战,甚是傲气。方才与完颜烈比武,明显完颜烈在让退,杨开竟没有感觉到!

完颜烈不是个莽夫,有勇有谋,有血性!倘若挞懒不来,这一仗必平手!但夕瑶在挞懒手中!完颜烈没有筹码,只会一搏!

“想着吗?”挞懒冷沉的目光忽然一闪,拉着夕瑶的绳子自由落体式下降!

“不要!”完颜烈双臂展开,跃起身欲去接,却被乱箭射的退了回来!

夕瑶的身子猛地落定,高高的挂在城楼上。

完颜烈双鬓的青筋都要爆裂了!红目充注了整个绿眸!

“完颜烈,我挞懒虽比不上你天生尊贵的身份,但这么多年,我言出必行,杀戮累累,你不是没见过吧?”挞懒威胁的目光虽令人厌恶,但话中的真实的确令完颜烈动心!

骑虎难下,完颜烈终于懂了,也许从他接下圣旨那刻,完颜掸,完颜挞懒就开始算计他,他们不会放过他!这个想法坚定了他之前的决定!

绿眸暗沉,突地转眸,令杨开眼前一颤!他没必要为这些不知感恩的大宋人留有余地,他步步退让,只因不想开战,不愿大金的士兵血流成河,不想违背父亲临终嘱咐!但他们一个个寸土紧逼,上次是完颜宗弼开战,这次是岳飞叫战,没有的想要抢夺,被抢夺的想要夺回,这种日子他过够了!

大刀挥起,策马劈向杨开,暴怒与激动的同时在完颜烈体内迸发,杨开下意识的闪开,长枪欲飞,一阵冷风穿过耳边,银色头盔瞬间落地!

完颜烈的速度极快,杨开措手不及!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法!

“完颜烈!”杨开大吼,枪顶住他的大刀,浓眉眯眼,“下马决一死战,如何?”

完颜烈嗖的一下跃下马,冷眸泛起。正欲动手,杨开转眸看向城楼上的女子,远波极深!

“要说几句?”男人冷哼。

赵桐不知在和侍卫争论什么,待她回眸瞧来时,杨开忽的回头,凌厉的脸庞扬起,长枪一指,“能见识霹雳刀法,当真无憾!”

完颜烈削眼,这小子眼补拙,竟能认出他的刀法!

噼里啪啦,尘土飞溅,豪气戾气,一冲激发!

赵桐盯着完颜烈疾速的刀法,几乎目不暇接!杨开步步抵挡,心悬到喉咙!

“完颜烈,你在耍把式吗?”挞懒阴冷的声音在空气飘**,“杀了他,放了你的女人,一命换一命!你不想你的女人身上多了几个孔吧,我数十个数,一二三……”

弓箭手长弓拉开,完颜烈手下一松,秃噜噜,大刀在面前旋转,如陀螺般在手中飞旋,杨开长枪骨碌碌被卷入,眼珠内刀尖锋利直穿而来……

“不要!”

“跐溜!”

一阵阴风穿过,脖间如履薄冰,像是插过一缕清风,瞬间,冰冻三尺,结果了时间,空间!

两抹身影顷刻定格,尘埃落定,身无旁骛!流水无声,摆叶无息,募地,一阵长鹰嗷叫,划过长空……

“扑通!”

高大伟岸的身影倒在完颜烈面前,半截长枪插在土里,杨开双膝弯曲,头发垂落!完颜烈却笔挺的绷直身体!

“嗖!”忽的,一只长箭侧耳飞过,男人倾身躲过,眼前却是一抹飞雾飘散……

“嗖嗖嗖!”两军同时开弓,剑雨划破长空!

赵桐放下弓,因距离太远,杨开又背对着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心急如焚!

完颜烈深看了杨开一眼,蠕动了一下唇角,转身扬眉,夕瑶瞪着鹅蛋大的眼眸怔怔看着他!

身子落地,城门外,夕瑶整个身体是被冻结的!

完颜烈急奔过来,眼前忽的黑了一片,闭了闭眼,飞快的速度来到夕瑶面前!

“你的女人自由了!”挞懒满意的撩眉,打开城门,完颜烈抱起夕瑶飞了进去。

赵桐扑在杨开面前,脑子失去整个意识,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模无声无息的男人!

“军医!”猛地回身,拉住军医的领子,大喊,“治!看什么!”

医哆哆嗦嗦,“公主,杨将军殁了!”

“怦!”一脚飞来,军医踉跄跌在地上,侍卫瞪着杨开,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头依旧垂着,赵桐拨开飘散的头发,惨白的面孔没有狰狞,没有挣扎,没有惨烈,倒像是睡着了一般温和。

“将军走的很安详,应该没受苦!”军医道。

可见,完颜烈的刀法有多娴熟!

“滚!”

“公主!”

“都滚!”

赵桐的吼声凌厉恐怖,托着杨开的脸庞,柔和的声音,“醒醒,杨开,你睡哪?杨开,咱们成亲了,成亲了……”

“杨开,记住,你可是有家眷的男人了,不准犯浑!”

“遵命夫人!”

“三令九条!不准轻生,不准逞强,不准夜不归宿,不准酗酒,不准逛窑子,不准……”

“没了?”

“我还没想到,你得意什么?”

“没得意,在夫人面前我只有失意的份!”

“娶我你很失意?”

“高兴的手舞足蹈!”

“我可以不跪着了吗,夫人,属下膝盖疼!”

咔擦!

轰隆!

雷声炸开!乌云密布!倾空暗沉!

噗通!

女子跪在男子面前,木怔片刻,突地仰头哀嚎,撕心裂肺横击长空……

完颜烈跪在夕瑶面前,双手捧着她的柔荑,摩挲着胡渣爬满的下巴,彼此沉默良久。确切地说,从他抱她回营帐,彼此就没开过口。

“少主,饭来了。”内侍端着热菜热茶放在一旁,“是元帅特意犒劳少主的!”

完颜烈挥手,侍卫退了。

饭菜放在他们面前,完颜烈亲手一勺一勺的喂她,他以为她会闹会绝食,但一切安然。她吃了饭,喝着水,表情淡淡,只没开口。

魔怔了吗?完颜烈心口一紧,上次是装傻逃避,这次会是……

“完颜烈,纳兰倪被挞懒霸占了!”募地,夕瑶开口,口气平冷。

完颜烈波澜不惊,定了定才道,“我知道。”

夕瑶撩眉,“她怀了那人的孩子,你也知道?”

完颜烈没有否认。

“她被强辱?”

他再次点头。

“你打算如何?”他要把纳兰倪撇开吗?他是如此的事不关己?

“你想让我如何?”

“她是你的王妃,名正言顺。”她提醒,看着纳兰倪昨日的架势,恨及了挞懒,万一挞懒怒了,杀了她……

“挞懒不会杀纳兰,他们自小认识。何况纳兰康与皇上的情分依旧在,他不敢动纳兰倪!”完颜烈云淡风轻。

“不敢动?还强取?纳兰喜欢你,不是挞懒,完颜烈,你应该去看看她。”纳兰失了孩子,即便怀的不是自己男人的骨肉,但她相信,女子从不愿伤害自己的血脉。

“我只想看着你。纳兰不是我想娶,是他们硬塞给我。我没有责任义务保护她!”完颜烈直截了当,毫无情分可讲。

对于女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对耶律美菱,只是愧疚。

对纳兰倪,毫无感觉。

在感情上,他不喜欢拖泥带水!

“……”夕瑶。

完颜烈坐在她身边,欲吻她,却被她撇开头。

“完颜烈,我很累。”

完颜烈眼眸低沉,眉头动了动,没说什么,起身离开,出帐前,低冷的声音,“不管我作甚么,出发点都是为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即便是你的亲人,朋友!”

夕瑶抬眸,泪水不争气的掉落。就因为如此,她不和他吵,不同他闹。

当她睁开眼,看见杨开披散着头发倒在完颜烈面前时,她才明白,无论她怎么躲,都逃不开死亡。亲人的死亡,朋友的死亡,甚至自己的死亡。

但她不能死,她死了,完颜烈也会死,他们的孩子欲如何?

窗外的天空蓝幽幽的透彻,夕瑶大眼眨着泛疼的泪水。杨开被完颜烈杀了,她和赵桐的朋友之情也走到了尽头……

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恨不起完颜烈,如今有个血脉连着彼此,更是无从恨起。

“不管我作甚么,出发点都是为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即便是你的亲人,朋友!”

脸庞埋在手掌中,无声的抽泣,冷意攻入血液中,透心的寒……

完颜烈叫人去打探纳兰倪的情况,侍卫说,挞懒不准任何人靠近纳兰倪,否则杀无赦。

逃走的计划如期进行,完颜烈在出发之前便部署好沿途一切事宜。利用父亲的关系,还算顺利。

漆黑的夜,金军的营帐却是灯火通明,每个一个时辰军卫换班,营帐戒备甚是森严。挞懒是个怕死之人,所以步兵和防卫方面一向谨慎。

上次密杀决计是将计就计,完颜烈被挞懒戏耍了一把,但这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挞懒置他于死地,却一直未动手。拿夕瑶威胁他,却只是为了杀杨开。挞懒非但没有向完颜掸禀告密杀之事,反而“举荐”他为护国左将军。

一切疑虑在完颜烈脑海中盘旋,却没有结果。他

一直过着离家在外的自由日子,心中自然没朝中臣子那般计较和深算。

黑色裘皮地毯上的人儿睡得极其不安,小手握成拳放在头侧,踢开了棉被,眉头紧皱,双唇嘟着,嘴皮有些干裂。男人拉了被单重新盖在她身,不时,又被她踢开。

他无奈,躺下身子,拉起棉被,拥住她身一同入睡。

夕瑶侧着身,背后一双大手揽着她的腰。隔一会儿便醒来一次,基本没睡,再加上胃里不舒服,晚饭恹恹,食之无味。

“醒了?”磁性的低沉。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没睡。

“要我抱着睡?”

“不要。”她回的冷淡坚决。

两国交战必有伤亡?人死不能复生?杀他情非得已?这些废话很多余!从他们相认那一刻,他的双手就沾满鲜血。如今又多了一笔……

她一个字未说,难道连恨都没了。心七上八下,无比煎熬,无法在大帐安睡,只好来拥住她。

看着她,抱着他,他才觉一切安好。他没有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你睡了吗?”半响沉默,夕瑶募地开口。

“没有。”

夕瑶翻身,正面对着他的脸,他的绿眸很深,如汪洋大海中旋涡,看的久了,就会陷入,甚至沉迷。她贪恋,痴狂,嗔怪,却想逃开。

“孩子在,我不能要你。”他邪气十足,勾唇,手指抚摸着她软软的唇形。

“下流。”夕瑶嘟嘴。

“那你叫我?”

“我想哭。”

“……”一时间,他怔住。胸口猛地一紧,夕瑶窝在他胸口呜呜咽咽的哭泣,一声接着一声,偶尔还用力咬他的肩,完颜烈无动于衷,搂的越发紧。

他的身体硬梆梆的,胸口却宽敞温暖。

“完颜烈,我们还能走多远……”

木然一怔,“一辈子……”

“一日也可以一辈子,一月也可以一辈子,一生也是一辈子,在伤害和杀戮中的一辈子……”

“我们还有孩子?”她的身体已在呼唤逃跑。完颜烈连带着她翻身,夕瑶整个身体趴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胸口。

“为何男女之爱总是占有?”

完颜宗弼爱江木兰爱到自残,渣灿爱江木兰爱到断臂,挞懒爱纳兰倪爱到强取,纳兰倪爱完颜烈爱到宁愿被忽视,只有烈拙肯对苏佳放手,苏佳却爱他爱到逃跑!

“求安心,求满足。人类本就是贪婪的动物,冷冽也不例外。”

冷冽,为了她宁愿冰封千年的冷冽……

“自私。”

“恩,自私。所以,你是我的,十五年前我们就种下姻缘。”

那晚,他们谁都无法入睡。

一股淡淡的馨香穿入夕瑶的鼻尖,令人晕眩。不一会儿便陷入沉睡。

待她醒来时,已在颠簸的马车里。

木兰滴露,淡幽飘香,安静无尘的屋子内,男人饱满的黑眸悠然地站在窗前,轻抚着木兰花叶。

“四太子,豫州来消息了。”哈迷蚩捧着卷纸道。

“念。”完颜宗弼淡冷。

“杨开单挑完颜烈,毙。挞懒趁势攻取豫州三座城池。岳家军溃败三关,此刻驻守扎屯关。”

“恩。”完颜宗弼显然没有多少愉悦。

哈迷蚩回眸瞟了一眼身后安睡的女子,眼神沉落。

“你在看什么?”阴鸷的目光。

“属下不敢!四太子,据探子报,九王已消失数日。”

完颜宗弼撩眉,“看来挞懒这个元帅坐的不称职,左将军都跑了,他还杵着不动。”

“是。还有一事,他抢了纳兰倪。”

“一个废人还抢女人?”

“早之前的事了,纳兰怀孕和挞懒有关,这事已报了纳兰康。”

“恩,做得好。”

借刀杀人,他的主子一向偏好这手。

“皇妃如何了?”完颜宗弼听到后面链子的响声,回眸瞅了一眼,女人依旧睡得安稳,只翻了个身。

“皇上下令,追之杀。”

“无毒不丈夫!皇上终于想通了!”

叮叮当当,又是几声。

哈迷蚩见完颜宗弼转身,忙退了出去。门口,图灵抱着孩子进来,正瞥见完颜宗弼轻抚着塌上人儿的脸。

“兀术,孩子饿了。”图灵过来道。

“她没奶水了,叫奶妈去喂。”完颜宗弼握起江木兰的手腕,左右翻开,淤痕隔三差五的出现。

眉头黯淡,他强逼她吞了安神药才入睡了一个上午。

图灵站着不语,眉头紧蹙。**人儿的双手被两条锁链锁着,虽能自由行动,却离不开这间屋子。

女子的脸色并不好,额头用布巾包裹着,是前日撞的。左脸红红的凸起一块,还有血痂未干。这也罢了,听说为了挣脱锁链,竟用刀片划开手腕,火烧手腕。

完颜宗弼几乎抓狂,只好强行喂药,打晕了她。

多日折腾,哪还有奶水可喂养孩子。

完颜宗弼根本不在乎,自从孩子出生后,他几乎没看过几眼,在乎不在乎没人知道,在他眼中,只有江木兰存在是现实的,真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