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处——兵临邛关

暴风雨过去了,埋了尸骨,冲了血水,皇宫依旧金碧辉煌,就好像那一日的血战,只是梦一场。

可对于经历了这一场“凤王之乱”的将士及受到波及的百姓来说,这场祸乱,惊悚之极丫。

百姓们对这一场战争的记忆可用八个字概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死的多半是荻军。但杀敌一百,自损五十,西秦人自也有不少将士命丧此乱之中。

荻军退去,一路败逃,十几万人马,被各路前来营救鍄京城的西秦军,打的那是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据说有一支六万人的荻军,被追赶的失了方向,居然往南往邛关方向而去,后被带兵前来勤王的邛关守将刘检带领燕家四虎将诱入山谷,几近全歼。

后查,这是凤王手下最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媲。

这支人马一垮,凤烈在东荻培养多年的势力,至少折损了一半。

等凤烈狼狈不堪的杀出重重围剿,回到东荻时,身边的士卒已不足三万。多少意气分风的儿郎,在这一场战投中,俘的俘,逃的逃,亡的亡,抛尸在异乡,成了一缕归不去的孤魂野鬼。

另外,又有消息传来说,正当凤烈落难之时,在荻国,荣王宇赞之子宇嚣,也就是曾经的七公子七无欢,揭竿而起,集兵十万,拥荣王为帝,划河而立,扬言要声讨伐凤王。

由于凤王败逃之时,将四脚尽残的兰太后遗落在了西秦国。此人虽有奇才伟志,可权势终没有真正完全的扎根东荻。兰太后被俘于秦的消息一传出,东荻朝上顿成散沙,诸候纷纷自立。一场内战就此爆发;而宇嚣——七无欢,得人点拨,救下被囚禁于东荻的太子墨景天,云国感恩戴德,同意借兵十万助其一统河山。

以金凌估计,将来的东荻国,将是七无欢的天下——这个满怀故事的男子,借着这一场战乱,名声鹤起,誓必会名留青史,功成霸业。

而所有这些事,都是拓跋弘对她说的。

她被软禁了!

软禁她的是拓跋躍。

那日被告知不许离宫,金凌急怒跑去质问太皇上,当着拓跋弘的面,直呼太上皇其名,怒火中烧叫起来:

“拓跋躍,你们拓跋氏到底要不要脸,难道当真就只会恩将仇报!”

拓跋躍其实已经病入膏肓,这些日子被他们用药禁锢,绝不是在演戏,他能醒过来,金凌觉得匪夷所思,这里面的缘故,她并不清楚。虽说这人如神人般乍现,对稳定当前混乱的时局,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人物。

“朕并不想为难你。今番祈儿可以反击成功,金凌公主功不可没。但现在,朕不能放你走。至于原因,你心里应该明白!”

拓跋躍盯着她,目光似乎可以直透她灵魂最深处,睇了一会儿后,才轻轻道:

“公主若想回去,请把九儿还给朕!”

他知道她的身份,直呼她为公主,以示客气。

金凌立即嗤之一笑:

“拓跋躍,你在痴人说梦吗?我家月姨从来不是你们拓跋氏的人,你强留我月姨在你宫里,害她险些就遭了毒手,若不是她福大命大,此刻她早该成了一抔灰!你居然还想霸占。你问问你的的良心,你还想害她多少年?她的花样年华尽数叫你祸害了,你就不能网开一面,饶了她吗?”

拓跋躍一阵难堪,似被人戳中要害一般,甚是狼狈,末了,眼神幽幽,轻语了一句:

“很多事,说说容易,做起来,太难。不管怎样,我总归还是要见她一见的。如今,也只有将你留在这里,才能得偿所愿。所以,我乐意再无耻一回。”

他命人收拾了一间殿宇,令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就是不许外人接近她。

连剑奴都被驱离。

金凌孤立无援,加上害喜症状越来越厉害,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厉害,只能暂且在宫中住下,另谋对策。

所幸,这两个西秦国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都已清楚她的来历,绝不敢陷害她。可这只老狐狸在她的宫殿外,设着上千禁军看着,除了帝后,任何人不能进来探看她。

她在宫中走不出去,外头的人,则进不来,成了笼中之鸟,想来,龙奕一定急坏了。

那日,金凌进宫,并没有告知龙奕:那小子只知道金凌进鍄京城另有企图,根本不清楚她有此冒险的计划。她背着他入宫,背着他去干了这么一大桩玩命的大事。怕他阻拦,她甚至还在他的茶水里放了药,把那孩子给彻底放倒。

等他醒来,知道自己着了道,得到消息她被强行留在了宫里,只怕会急成热窝上的蚂蚁。

唉!

她也急,都过去七天了,一次次偷留出宫去,一次次给逮回来,真是倒霉,想知道外头的事,还得通过拓跋弘的复述——

这位新帝经此一劫后,成稳许多。他倒是不赞成太上皇将她软禁的,可孝字当头,他也不敢怫逆。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似乎也想把自己一度引为仇人的“亲生母妃”要回去。

他曾对她说过这么几句话:

“当日种种,皆是受了蒙蔽,险些害了母亲。今日得幸母亲尚健在,身为子嗣自当该迎她归来享清福的……凌儿,母亲与九华燕王爷并没有行大礼,却与我父皇正式拜过堂。如今,燕熙又不在了,按理说,她该回来的……”

他自然是向着他父皇的。

她当场就寒笑的着顶了回去:

“强占的总要还回去,这就是道理。如是按你的理论,哪天本公主若领兵把你的西秦给强占了,你们西秦国是不是就得从我而终?好,你要是认为这理儿说的过去,那成,我就把月姨留下,然后,我来夺了你的国,抢了你的宫……你信不信,本公主说得出就做得到……”

某人被赌的哑口无言。

……

“凌儿,你看,这衣裳好看吗?是我亲手做给你肚子里的宝宝的!”

金凌坐在窗前,思量着这堆乱糟糟的事,殿门突然推开,一袭皇后衣装的慕倾城手中抱着一些粉嫩颜色的衣裳,一边挥退身后之人,一边笑吟吟的走进来。待来到身边,将怀中的物件儿一古脑儿全塞进了她怀里。

“我今儿上午做了几件!我亲手裁缝的,绣娘绣的花叶,你看可合适?”

慕倾城殷切的看着她,瓷白的绝色容颜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丫头现在笑起来可美了,看样子,拓跋躍待她还算不错。

只是后宫里的女人,都是悲哀的主儿,几个女人共侍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要借几个女人来平衡朝堂上微妙的权势倾轧,身为那个女人,只得到了几分之一的男人,何其不幸——

听说,就这几天里,拓跋弘又纳了几个重臣之女为妃。

这是慕倾城不小心说漏嘴的,当时,有些微微的怅然,可她已经认同了这样一种生活,唯一值得幸庆的是,拓跋躍在人面上很尊重慕倾城,这令慕倾城的皇后生活好过很多。

“谢谢!”

金凌先谢了一句,笑着站起,将这些小衣裳全放在桌案上。

看着这些小衣,她不觉摸起自己的肚子,不知不觉过去这么久,肚子越来越大,若是正常情况,是该开始准备孩子的衣裳了,然而她的生活一直处颠沛流离当中,常与刀光剑影为伴,哪有那份闲心去操持孩子的事。

她将一件小小的丝滑的娃娃衣拿在手上看,针线真好,还绣着好看的梅花,这是一件细致的活儿,是她所不会的:

“真好看!”

她衷心的赞了一句。

“喜欢就好,喜欢的话,我给你多做一些,你瞅瞅呢,这肚子这么大,兴许是双生子呢!得早些备齐了,日后生起来才不致于手忙手脚忙!”

慕倾城温温婉婉的笑着,眼底既有羡慕,又有怜惜——这种怜惜,金凌懂,孩子没父亲呵,还有,她是未婚生子。

“好啊!你做了,日后我回去了,一并带去,等孩子出世,就让孩子穿着,到时我会告诉孩子:这是他们的慕姨娘给做的,慕姨娘性子可好了,很会做女红,而我只会耍枪弄棒……”

一般的女人,都会为自己的男子以及孩子做衣裳,但是她呢……

她想了想问,轻声问:

“倾城,你替拓跋弘做过衣裳没?”

“做过!他也喜欢穿!”

曾做过两套常服,他都接受了,下朝的时候,常穿在身上。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在彰显他对皇后的与众不同——其他人做的,他只接受,没有穿。

“哦!”

金凌描着小衣服上那漂亮的绣工,心痛的喃喃了一句:“我从没有给他做过衣裳的。回去以后真得好好学学了。”

这辈子她做不成燕熙哥哥合格的妻子,至少得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慕倾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蹙起了眉:“九华远在万里之外,凌儿,你又重着身子,当真这么急回去吗?”

“自然要回去!”

“可是,太皇上……”

太皇上不肯放人,这连皇上也没办法。

据慕倾城知道,似乎是为了九夫人。

她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九夫人还没有死,才晓知道拓跋弘是九夫人所出,才了解了那些陈年旧事。

说起来,她与金凌还真是有缘份,不仅成为了好姐妹,还成了妯娌,可惜的是九无擎死了。

金凌淡淡道:“太皇上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玲珑九月,必须跟我们回去。这件事,没得商量。”

“可,太皇上执意扣着你呢?”

太上皇的心志,坚若磐石。

“那就拭目以待,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他想令西秦国再度大乱的话,那就由他任性到底!”

这种口气,忽令慕倾城忧心起来。

金凌是九华的公主,这事,她也刚刚知道,扣着一个大国的储君,只怕会惹出大麻烦。

可是太上皇见不到九夫人,不肯放人,饶是九华使臣磨破嘴皮都没用,这事儿可难办了呢!

“什么?百万异族军队陈兵邛边?他们是怎么来的?这么庞大的人马要穿越万里黄沙,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一点点消息?”

听得闻报,拓跋弘惊的跳起来,连拓跋躍也惊站了起来,两父子飞快的冲向地形图:

邛关在南边,万里沙戈在东方,很显然,他们不是从东方而来。

伏在地上的探子一脸风尘仆仆,面带急色,连忙禀道:

“回皇上,太上皇,这些人是从南方原林那边突然冒出来的,后自云国借道,目标明确的向我西秦邛关而来。邛关守将刘检因为带走了一大半兵力来围剿凤王,整个邛关无力防守,对方才用了一个时辰就完全占领了邛关。那群虎狼之师,集齐关上,发出檄文:请皇上和太上皇,即刻释放九华储君殿下,三日之内,若无消息,九华一百八十万精兵将直捣黄龙,踏平鍄京城,以报西秦囚禁镇国公主之仇,燕氏世子被害之恨。带兵之人,据说是九华大帝!”

拓跋躍和拓跋弘听着浑身汗毛惊悚,一百八十万精军,那几乎等于西秦国三倍的兵力,九华大帝疯了吗?居然举国来犯?

明天见!感谢所有亲们的月票及红包……晨鞠躬而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