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我本倾城 风云会——计中计,局中局 1

(?)

一枚穿着红线的口哨,自某人的手心内弹跳了下来,铮亮铮亮的,在金凌的视线里左右摇晃起来。。

金凌的身子僵了一下,差的被嘴巴里的肉给噎住!

头顶上是一阵阵发麻——

哎哟喂,完了完了,救人果然救出事来了,那天晚上,这小子真的有醒过来,真的把她看清楚了——又被九无擎猜中,这人,果然了得。

她瞪着那枚惹祸的口哨,郁闷死了,不知道是在郁闷被猜中,还是在郁闷被认出——

东罗和南城面色跟着一沉。

她和拓跋弘竟是旧识?

他们的心,不由得悬到喉咙口,当初,她为了救拓跋弘差点被炸死,摔死,这一次,她真的能对拓跋弘下得狠心去吗?

他们不知道,只能用一种沉重的眼神看着面露僵色的“青城”公子,公子府的生死存亡,只在她的一念之间——这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但是,她的善心,也许会坏事。

他们有点忧心,爷怎么就敢将如此大的赌注全部压到了她身上。

拓跋弘因为她这么一个动作,眼底渐现喜色,他从来是个稳重的人,可这一刻,心里被那份突来的喜悦给塞满了,不觉在眼底**开了一抹真挚的温笑,嘘了一口气,摇摇手中的哨子:

“我就知道是你!若是寻常人捡了这哨子,保定早扔了,只有你懂它的意义……”

这哨子太旧太普通了,谁会要?

“小凌子,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它……一直一直想念着那个漂亮的小人儿……以为你早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真好!”

前面一句是轻快而欣喜的,后面一句,说的很轻,依约夹着几分激动,以及无法言语的感慨。

金凌慢慢的嚼着嘴里的肉,慢慢的消化着他的那种重逢的喜悦,他是开心的,可她难受了!

曾经,他是她的朋友,虽是萍水相逢,却做到了生死相托,虽然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两个人都以孩子的真性情对待着对方,以至于会在记忆当中留下那么深刻的画面。而今再见,那种感觉重新被翻了出来,只是早已走了味儿——

他已不是当年生活窘迫的他,她也不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她,现在,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前程,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形势里,认或是不认,都没什么意义。

她不想认!

金凌打定主意,眯眯一笑,伸出一只油光光的小手,弹了一下那只口哨:

“晋王,您在跟我说话吗?真是奇了怪了,我何时救过你的?还有,这玩意是小孩子玩的吧?晋王如今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若不是一年年的推迟婚期,只怕老早就和我家倾城妹妹几个娃娃都生养好了,居然还玩这个……晋王返老还童了……嘿嘿!”

她笑的没心没肺。

脸色明亮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

她还是不肯认他!

眼神是陌生的。

他对着她瞅了又瞅,那股调皮劲儿,依稀还有着当年的影子。

“晋王是不是认错人了?”

东罗看得出,爷的这个宝贝疙瘩是有意和晋王撇清关系,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这事,与爷而言是好事,于是,恰到好处的插进一句话,希望尽快将这个晋王打发掉。

晋王回眸看了一眼这个东罗,九公子身侧最最倚重的心腹,愉悦的心情丝丝缕缕的沉定了下去。

他想到了鍄京府发生的种种,如果她真的是当年的凌子,想来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她和九无擎是一伙的,九无擎知道青城公子是个女的,却没有点破,可见他们已经勾搭到了一起。

可是,也不对,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在东林,她为何救他?又为何给他吸毒?

还有,她是如何出现在公子府的?

怎么就成为了九无擎的贴身侍卫?

祈福大会上的事,是不是和她也有关系?

很多事情,他很费解。

“也许……”

拓跋弘将口哨收了起来,神情恢复,随即,扯开一抹宁静的笑,目光又在金凌身上逡视了一圈,点头:

“也许真是认错了!”

他会慢慢查明白的。

“没关系,没关系!认错人是正常的事?我也常常认错人!”

金凌抓着一个大骨头,如玉的手指,尽沾着亮晶晶的汤汁,笑呵呵招呼

他说:

“要不要一起吃,这里的骨头汤,那真真是一绝,每番来鍄京城,这地儿我是必来的……来来来,别客气……掌事的,再来一个沙锅骨头汤,把账记公子府头……”

话音落下,外头有人应下。

某女无耻的眨眨眼:“那个,出来匆忙,没带钱……两位小哥身上应该有银子吧……”

东罗和南城听得嘴直抽,她倒很会借花献佛。

“本王来付!”

拓跋弘说,以一种深思的姿态审视着青城公子,深深的被她“俏皮”的样子吸引着,这女子,小时候如初升朝霞,如今,更看一朵开的正艳的罂栗花,一眼便再难忘。

“听说公子青答应父皇来帮忙查案,公子青若没有银子花可到晋王府取……这是本王的令牌,公子青若有任何需要都可凭令牌到晋王府直接找我!”

一块铁青色的令牌推到了跟前,盾牌状,上面铁铸了一个“晋”字,凭此令,可自由出入晋王府,还能在银庄凭令取钱——

金凌睨了一眼,又往拓跋弘身上转了一圈:“无功不受禄!咱不收非份之财……”

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把盾牌弹了回去。

“公子青现在是在替皇上办事,本王替皇上招待公子府,也属份内之人……对了,不知道公子青对于这宗案子有什么看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是来探底的,都是一些老奸巨滑的主儿,一不留神,就能叫他套了话去。

“吃饭时,咱不谈案子,会影响食欲的!”

这案子,其实没啥好查的,什么内幕她都知道。

她拼命的啃骨头,拼命的猜着那人的心思,也拼命的权衡着要怎样做,才能两全。

拓跋弘将令牌收了回去,淡一笑,这么有用的东西,不收,代表她想跟他划清界限,收,则证明她意图不轨——并且,他已探到了他想知道的事。

她不认,他总有法子能令她不得不承认。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管事的给晋王送骨头煲来了,这滚烫滚烫的煲才放到案上。

“晋王爷,您的骨头煲!”

晋王挥挥手,管事退下。

东罗和南城因为晋王入了座,守着规矩,再没有坐下。

这时,又人推门走了进来,抬眼见,没有意外,来的果然是凤烈——

唉,她再度在心里轻叹,九无擎真是可怕,怎么就算的这么准?

这样一个人不去做神仙,真是可惜了。

“你果然在这里!”

玄袍墨带,气宇轩昂,微含笑,凤烈精精奕奕,徐徐而进,看到晋王,并不意外,冲他点了点头:“晋王也在!”

晋王站了起来,欠了欠身,举止得体,尽显亲王风度,浑身上下再没了当年的卑微,流露的是人上之人的尊贵和优雅,笑甚是谦和,说:

“遇上了,吃顿便饭!凤王可曾吃,要不坐下一起吧……”

说着,手一扬,示意他也入坐,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一下子反客为主了。

“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凤烈笑笑,若有所思的在晋王身上睇了一眼,走到金凌左侧的位置坐下,目光深深的往吃的不亦热乎的某人身上打转:

“身子好痊了?”

“差不多!”

金凌没正眼看,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

凤烈不太喜欢她这种冷淡的口吻,以前,她常唤他“凤兄”,从没把他的王爷头衔看在眼里,而他则唤他“阿青”,彼此甚为亲呢,那时二人论交,无关尊卑,只凭喜好——他是真心喜欢这个无畏权贵,聪明绝顶的小兄弟的,在得知她是金凌以后,越发喜欢了。曾四下派人疯狂寻了她这么久,如今人是找到了,不想她如此漠视他。

他心里真不是味儿。

“你没好好照顾自己,又瘦了!”

“我一直就瘦,吃不肥……”

她皱了一下眉,淡淡的答了一句。

不乐意他在这么多人前表现的这么亲近。

凤烈摇头,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不远万里的来到龙苍,天天在江湖上闯**,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怎么能不瘦,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像几天没有吃了一般,忍不住又叮咛了一句:

“慢点吃,又没有跟你抢……”

这种满带宠溺的口气,终令金凌白起一眼:

“凤王,肚子饿就点菜吃饭!”

言下之意是:别多管闲事。

真是的,吃一顿饭而已,就跑出这么多人来打搅。

若想得来她的好脸色,以后必是一件难事,凤烈并不意外,只是难受。

东罗和南城看着甚是头疼,他们早发现了,这两尊不好惹的佛爷,对他们爷的女人都怀着十二万分的兴趣——青城公子是个女人的事,这两个家伙都心知肚明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拓跋弘微皱眉,不喜欢这凤王用这种口气说话,太过亲呢——世人皆知,凤王和公子青是莫逆之交,这交情会深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只听说,凤王和曾公子青同处一室,论天下道——嗯,这个丫头,真是太不安份了。

拓跋弘在打量凤烈,凤烈回头也看了他一眼,鍄京府那夜,他二人同时出现在城外,这说明,他们的对某件事达成了共识,所以,他以为拓跋弘接近金凌是有政治目的。

“晋王下,剩下的时日无多了,不知道案子查的怎样了?听说你们的皇上已下了圣旨,各个亲王,谁能破了这案子,谁就能继了储君之位?凤某到是好奇着,这局棋,下到底,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绵里针,笑口刀,凤烈问的轻描淡写。

“只要能破了这案子,把那背后的祸国殃民的黑手抓出来,便是好事!”

拓跋弘答的圆滑,刻意的避着提立储一事。

凤烈一笑,点头:“也是也是,破案是最重要的……但愿晋王能笑到最后……”

这二人一来一往又说了一会儿话,金凌听着,一声不吭。

谁破案,谁坐储君之位,这事,她刚刚听说——她接下去要做的是要如何让拓跋曦如何“完美破案”,这有技术上的难度,稍不留神,会把自己赔进去,得想想啊……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对了,令牌我不需要,这桌酒席,公子府的人会付……再见……”

扯过一条湿巾,擦了一下手,抹了一下嘴,拍拍屁股走人,打算去好好想想。

“青城……我有话跟你说……”

凤烈见她没有预兆的说走就走,丢下晋王,追了过去。

金凌不曾停下步子,噔噔噔往楼下而去:“不好意思,我很忙……现在没空和你叙旧……”

暖暖的大手牢牢的抓住了她,哪肯放人:

“必须谈,你躲啊我足足半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走,跟我去个地方……我们好好叙叙旧,关于十三年前的事,我也必须和你说一说明白……”

这话令金凌浑身一震,心下总算明白,他这么纠缠自己,原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是“金凌”了。

“放开青城公子!”

东罗看这凤王无耻的拉金凌的手,心里就直冒火——在他心里已经认定,这女人是爷的属有物,任何旁人都别想肖想。

“对,先放手……凤烈,我讨厌有人碰我……”

“放开可以,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

金凌不想答应的,才想拒绝,脑子里闪过了九无擎曾说过的话,便改了口:

“去采月台……”

凤烈轻一笑,松了手。

二人一前一后出去。

晋王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疑云重重。

北城,采月台,地势颇高,有一月阁,四周有层层小流瀑,四季常开的花木繁生,景致很迷人。

“金凌,你是不是在恨我?”

凤烈开门见山的捅破了这层纸。

听得这句话,东罗不由得冲这个凤烈投去了惊异的一目:凤王竟知道她的本名叫金凌。

南城则目光深深一转,甚为诧异。

金凌本想把这两人打发的,可他们坚决跟着,在他们的爷没有安然出来之前,他们会随侍在她身侧——她将这个举动称之为了变相的监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倚着廊柱,她淡淡的望着天容,不答反问。

“在你离开之后!我在你住过的归客楼一号房内发现了那本手札,许是你走的匆忙,无心当中落下的……”

凤烈坐到她身侧,从侧面看着这一张俊美无瑕的脸孔,眼底难掩几丝痴狂。

他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却因为儿时的那份温暖,令他留恋至今。他喜欢这个孩子,自小就喜欢。因为她太会笑的,笑起来,比春花还灿烂,眯眯然的样子,是他阴暗生命里的一抹神奇的光亮了,腻在怀里那软软的滋味,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在。在她母亲秦紫珞,化作凤璎成为旃凤国的摄政王后,他最喜欢窝在她的房里逗弄她,母皇还在世的时候,曾戏语:或是喜欢,长大了,纳作妃子吧!

可没等长大,他们之间就生了裂痕——

“是龙苍第一卷吧……”

自小金凌就长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这习惯来自于母亲——也正有了这些日记相伴,父亲才能熬过无数个寂寂孤独夜。

这些年,她也写了无数日记,习惯性的以一个个文字来记录在失去燕熙以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来了龙苍以后,这种习惯并没改掉,随身总是带着一个上锁的玉匣,匣中放的便是她手扎。

只是半年前,离开获国时,其中一本弄丢了,她找了很多地方没有找到,原来是被他捡了去。

“嗯,是你离九华来到龙苍以后记载的一些零零碎碎……”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对燕熙的思念。

她为燕熙而来。

他知道。

金凌忽然轻轻一笑,满面淡漠化作一抹潋滟光辉的笑,转头问:“知道了又如何?你可知,那一夜你喝的烂醉,我手中的寒鲛剑差一点就刺进了你的这里……”

她拍拍胸膛处,挑起的挑衅的模样,是何等的耀眼,完全不掩这饰她心中的怨恨。

“我知道!”

他轻轻道,没有惊到。

她再度挑眉。

“那一夜,我并没有醉!”

只是在装醉。

金凌一怔,继而笑的更深,一抚素手,对空而叹,倒也不意外:“我就说嘛,堂堂凤王对人的警惕怎么这么差,原来你一直在试探我,所幸我没有把杀念动到底……想来也是我命不该绝……”

要是那一刻真下了手,照这种情况,吃亏的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动手?”

这是他知道公子青是金凌以后,最最疑惑的地方。

“因为金博!”

她答了四字,随即深深吐了一口气:“你说过,你曾养他两年,后来,他被人盗走,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他……我想我在龙苍人地生疏,而你却已是这里的堂堂凤烈,与其我杀了你,而后被人追杀再不能在龙苍混下去,倒不如留着你这条命也许更有用……”

她敛起笑,心情陡然有一些沉重。

“仅仅是这样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放过你吗?”

金凌讥嘲一笑:“你也该明白,我接近你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想报仇……母仇不共戴天!”

凤烈的脸孔微微一黯,这丫头说话真是残忍,她将她曾在面对他时的笑语晏晏定为做戏。

“以后,别再找我……”

没有二话,站起来,往外而去……墨衣飘然,姿态是何等的洒脱,又是何等的绝然。

月阁生冷,影重重。

他想走近,她绝情,前曾恩怨生生的横在他们中间,那怕那些事,不是他的错,可是,她母亲的死,他终难辞其究,她唯一的弟弟,也被他弄丢。

他想叫住她,却发现发出什么声音,默默的只能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线,在她翻身上马时,又急急的奔出去,想到自己的还有话没有说。

“凌儿……”

金凌坐在马上睨着。

“西秦宫的事,你别插手……也别和九无擎走的太近,那个人,不怀好心,迟早把你给害了……”

以他判断,接下来九无擎会翻起大浪,他不想她搅进去拓跋弘和九无擎之间的斗争。

“凤王,您管过界了……”

她淡淡的撂下一句,调过马头扬鞭而去。

没有多想凤烈的事,不管这个人怀的是怎样的心情来见她的,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路人了。

她去了玉锦楼,听说龙奕受伤了——拓跋曦说的,而且伤的很厉害。

没有预约,想要进玉锦楼是一件难事,所幸,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玄影正提了一打刚刚从回春堂抓回来的药。

“玄影,你家主子怎么了?”

她追上去问。

玄影回过头看到她时,脸一沉,喝道:“你还来做什么?”等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东罗和南城后,更是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

这怒来的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惹上他了?

“俊”眉一蹙,身子一飘,再度拦住:“怎么了?”

“你害得我家少主还不够吗?”

玄影面生愠色:“我家少主待你一片真心真意,你呢,何曾善待我家少主过,还要问怎么了?”

被这么一喝,金凌忽生了几生歉然之心,也是,在龙苍,除却逐子等人,这龙奕是真真待她好的一个,只是她一直不怎领情。

龙奕伤的很厉害。

“你来了?看来你还是挂心我的是不是?琬儿,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不管你有没有未婚夫,我都不想放掉你!”

金凌听到这话,差点从床沿上跌下去,面对这张冲她懒懒笑着的脸,她很想仰天长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