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会——义结金兰

不!

不对!

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长大的她,眉眼更显坚毅了!

十三年不见,她已尽敛青涩,与生俱来的气质,兼容了其母的豪迈大气,其父的果断霸气——在她身上,他隐约可看到“爹爹”的飒爽英姿,以及义父的强者力量。

很小的时候,他总觉得“爹爹”是这世上最最俊美的“男子”,母亲冷艳,让人难以亲近,义父金晟太过霸气,叫人倍感有压力,只有“爹爹”最和善,最识温柔,后来“爹爹”突然成了女子,“爹爹”不再是爹爹,一转身,做了他的“义母”,身份上的转变,曾令他伤心了好一段日子——他成了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最后,他渐渐习惯了,在认祖归宗以后,他无比享受生命里有两个母亲,一个生养他,一个教养他,她们都以母亲的情怀爱护着他——

“义母”过世那一刻,小凌哭成了一个红眼睛的小泪人,他何尝不是!忆当初,两个孩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情景犹在眼前呵,然,一眼间,他们都已经不是孩子……

“喂,干嘛什么?怎么看傻了?不认得了吗?”

金凌伸手往他额头上狠狠叩了一下,踮起脚往他耳边大叫一声:“回魂了!”

她眨着扑闪扑闪的美眸,轻轻浅浅的笑,那弯弯的唇角,亮晶晶的,就像上了顶级的“唇彩”——挑着完美的下巴,她是如此的骄傲,美的令人无法呼吸。

九无擎摸了摸耳朵,耳膜有点被震好,心上有种想笑的冲动!

呵,这淘气鬼——还和儿时一样!

他回了魂,冰冷的心涌起一阵暖意,紧绷的心弦因为她明灿灿的笑容而松驰下来。

还好,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毁掉,还好,她还是她,美丽、良善而又开朗——这真是一件叫人欢欣鼓舞的事。

凉凉的脸孔的因此柔下了线条,他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子——这举动,并不暧昧,自然而然流露了他对于她的怜惜之情。

“呀,干嘛捏我!”

金凌一怔,遂呵呵一笑——这种“宠”人的举动,真的很能给人遐想——燕熙哥哥总爱这么欺负她的!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肯定是她多想了!

几丝异样的情丝在两人之间流淌……

九无擎挑起眉,执笔,煞有情致的在白纸上落下一行字:

“因为,从没有瞧见过这么标致的小丫头……心痒痒,手痒痒——很想捏,没能忍住……哎,鬼丫头,不许恼的,你说的,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就得经得起捏……”

金凌看得嘴角猛抽:是朋友就得经得起捏,狗屁的紧,也有趣的紧——

她懂,这句话,既在逗弄她,又在跟她耍花枪——尤其末一句,最是有味儿,有嚼头!

金凌先是一呆,而后噗哧一笑,轻掩了一下露出皓齿的小嘴,这般一笑,流光四转。

她啧啧道:

“晏之兄倒是挺会捡好听的写,而且挺能给自己辩说的……”

九无擎瞟了一眼,知道她未恼,温温的摇头,低下又落下一句:“愚兄只是实话实说……用标致这个词儿形容你,有点委屈你了,若送你‘倾国倾城’字,你也当之无愧……”

嗯,她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儿,拿子漪的话来说:“小姐男装,能引来一大票美人儿排队而嫁,若为女儿妆,更能惊艳龙苍,惹尽公子为卿痴狂——”

逐子更是犹衷的赞啧:“像你这副模样,这副心思,要寻怎样一个出众的男人来配你?”

那些话,她从不放在心上,母亲曾说:美丽与容貌无关,姻缘犹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个命定的情有独衷,无关相貌,无关身份,遇上了便是一辈子无怨无悔。

她曾坚信,她的美丽只为那个人绽放——只是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寻寻觅觅这么久以后,命定的那个人,迟迟不见,一个半路里蹦出来的程咬金,即便不能说话,也吸引了她的目光!

不可否认,她是有点喜欢眼前这个男子看到自己时那份惊为天人的神采,心头有几丝奇怪的雀跃,不觉轻浅一笑:

“哟哟约,晏之兄还真会甜言蜜语呢……说吧,家里娶了几位嫂夫人,这般能哄女孩子欢心……”

晏之的年纪,已过弱冠之龄,有家世的公子,一般在二十岁左右娶妻生子。

金凌猜测他或者已有妻房!

这样的猜测,微微让她觉得有些怅然的。

九无擎无奈的想笑,这辈子,他何曾说过甜言蜜语,但绝少赞人倒是真事——这丫头倒真能联想呢……

他正要摇头,忽想到公子府的女人,心弦陡一紧——只要想到那些肮脏的旧事,他便感觉极不舒服,转而落下五字:

“晏之尚未娶!”

落下最后一笔,他怔怔的望着那个“娶”字失神。

金凌敏感的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碰了碰他的手:

“想什么呢?不会是心里有人,却因为某些原因,娶她不得吧!”

一语刺中痛处。

他却选择第一时间摇头,凉淡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的端详着,脑海想像着她若有朝一日着红火红的凤冠霞帔,会是怎样一副美丽的容貌,可惜日后挑起那方喜帕的人,必不是他……

心,再度痛了一下,他压下那股冒上来的伤感,移开眼——这话题,不能继续,他思量一会儿,低头,执狼毫蘸墨,写了一句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凌子你这人,爱管闲事也便罢了,还生了这副人神共愤的漂亮相貌,实在招人眼……日后少显摆着这张脸出来祸害人——若爱玩,就着了男装,切不可穿成这样,遭人惦记……”

“嗯呢……知道的……我本就最爱着男装了……

字字句句的关切之意,她看得明白。

因为明白,才会更乱。

君未娶,妾未嫁,她在这样一个夜深独处的时候,她问他可有妻妾,是不是有点别有意味?

这般一思,心生别扭,脸额发烫,随即故作飒爽一笑,一句话不由自主脱出而出:

“晏之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义结金兰如何……我爹爹和娘亲,就曾结拜做了兄弟——我跟你说,我娘亲也爱女扮男装了,而且足足扮了二十四年呢,也足足瞒了我爹爹十二年,没想啊,最后还是栽在我爹爹身上……呃……”

她轻快的提及了父母那一段惊世奇缘,最后突然煞住了嘴,在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清凉眸子时,猛的发现“义结金兰”这个事,经她后面这么一补充,有点变味——爹和娘,义结金兰,最后成了夫妻,她和这个男子若效仿了他们,那结果会是怎样……

她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往下想了……有点骑虎难下,最后,还是追问了一句:

“你,到底要不要结拜?”

九无擎眨了眨眼,心情极愉快的点点头,而后抓了一张纸过来,往上面又写了下去。

金凌不知他想说什么,凑上去看,但见他在上面写的是烛台檀香之类东西,没别他事。

搁笔后,他拍拍手,小丰推开了门:“爷有何吩咐?”

九无擎取了纸,走过去递给他,小丰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却没有问什么,欠了欠身,出去操办。

待人消失不见,他回头,冲着她招了招手,又指指门外,示意她出去一起祭告天地。

金凌笑的如花一般,提了裙摆走了过去:“现在就去行礼吗?”

九无擎嘴角轻扬,眼底泛着层层愉悦之色,点点头。

这时,楼外一阵噪杂,是小丰唤了剑奴他们把祭台什么都搬了过来。

他想了想,走近一步,小心的将那面巾提起来掩住了那张可教天地黯然失色的脸蛋儿,又退后三步,试探性的向微微发怔的她伸出手。

金凌楞了楞,吸一口自门外吹进来的冷气,用手摸摸微微发烫的脸,转而又轻笑:即义结金兰,日后便是兄妹,也就不必太拘于礼法,况她从来随意的……如此安抚了自己一番后,她便将纤纤玉手交了出去。

一双手轻轻握住着,彼此的心都急跳了几下,他心神陡然一**,而她则是莫名一臊,滋味怪极。

二人出了阁楼大门,园子里灯影绰绰,一行字院提着六角灯守在四周。

小丰则静静的站地祭台前,一对大红的蜡烛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这孩子心里甚为纳闷:公子爷这三更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看样子好像是打算结拜。

当然,听这姑娘的口气,他已知道她是谁——人家正是那位神秘失踪的慕倾城呢!

估且不论她怎会突然出现于此,单说公子待这姑娘生着不一样的情义,就不该结拜,祭告天地为兄妹,那就不能成夫妻了——这是人人遵从的礼法规矩!

这规矩,金凌是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才要结拜——以绝了那可能冒出来的想入非非。

九无擎也明白结拜之礼在龙苍的意义,可只要她高兴,他什么都听从她——如果不能做夫婿陪她一辈子,那就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守着就好,能看着她笑的如璨阳,也是一种幸福的事。

二人跪了地,端端正正。

小丰忧心的瞅了公子一眼,心里直嘟嚷啊:公子啊,您真的要和她结拜啊?

公子冲他眨眨眼,伸了手,向他索要手中的檀香,心情极为欢愉。

小丰无奈只能递上。

两人焚香而叩,三拜之后,金凌侧头看向眼前这个俊逸风流的的男子,先宣了誓词:

“我,金氏琬瑛,今与晏之虽然异姓,即结兄妹,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坦诚相待,互不相欺。从今往后,生不做亏心事,死不做伪君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其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三叩首。

九无擎投以深眸,她已直起身,笑的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晏兄,换你了……小丰,给你家公子取纸笔来……”

小丰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取来了纸笔。

九无擎将纸铺展在小丰的背上,信手将金凌刚刚说过的誓言,一字不漏的写了出来,由她代为读了一遍,而后将这誓纸焚于香炉之中,再三而叩。

礼成。

“大哥,请受小妹一拜!”

站起身,金凌对九无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九无擎连忙将她扶起,清凉的眸洋漾着款款柔软之色,放开时往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

“呀,又敲我……疼死我了,做兄长的就这么欺负我这个新妹妹……”

金凌抚着额头,笑吟吟的瞟着他。

他弯了弯那漂亮的剑眉,又捏了捏她的小小瑶鼻,隐隐约约笑了一笑,随即拉了她的手往小楼而去——外头实在冷的厉害。

金凌被他的轻快情绪感杂了,一边跟着走,一边望天,夜色深浓,可她依旧没有睡的***,心情极度兴奋着。

“大哥,我们下棋好不好……那天我们都没有把棋下完!”

九无擎点头。

门关上了。

剑奴从凉亭旁假山后钻了出来,肩上扛着剑,眉头皱在一起,真想上去把这个女人揪过来劈开了她的脑袋看看:这么晚的天,这么冷的夜,她不好好待在窝里,跑来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啊?就算她不想睡,公子还需要休息——

话说公子也够疯的,怎么什么事都顺着她?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女人,是祸水——

留不得呢!

一局棋,杀的那可是惊心动魄。

铺开棋盘,落子为局,这才结成的两兄妹,你一子我一子,互不相让,斗的那可是难解难分。

九无擎非常享受这样的静处,时不时用眼神偷偷瞄看这张美的让他惊讶的脸蛋,收起顽气之气,噙着漂亮的笑弧,时而托起纤致的下巴看他琢磨,时而趴在桌上瞪着那紧张的棋局思量,时而打几个哈欠……

她需要睡觉。

一局棋并没有下完,他借着如厕一去许久,回来时但看到这丫头已经倚在棋桌上沉沉睡了过去,精致如画的小脸,恬静而美丽,那睡姿,一如儿时。

九无擎就像入了魔一般,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和她相处的这么愉快。

他不由自主就勾了一下嘴角,这滋味,真是棒极了。

凑了过去,指尖才轻轻的抚上那如婴孩般娇嫩的脸孔,好滑腻的手感——

九无擎突然觉得心窝窝处忽就冒出了一阵热气,血肉喷张了,两腮滋滋的烫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在脸红,这味儿,像小时候他趁她睡着偷偷亲她是一样的——心跳加快,无比心虚,又无比喜欢。

对,喜欢啊——

这真是一种难用言语形容的喜欢,恨不能时间就此停止,将这一刻的美好保留到永远。

如此痴痴的凝睇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定她已深睡过去——这丫头睡性一向很沉。

九无擎想抱她去睡……手臂轻轻圈住她的腰,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浅浅的鼻息,淡淡的香,拂过来,挑衅着他的自制力。

就这时,她忽然惊喘的尖叫起来,呼吸急窒起来:

“九无擎,拿开你的脏手,滚开,滚开……”

又惊急,又恐惧。

俊拔的身子猛的一僵,温温的浅笑,顿时凝成冰霜。

心痛如绞!

待续!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