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奇遇 12

子漪静静的听着,她曾一度流落在天下第一青楼,那地方上往来之客,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是一些江湖豪客,故也常听人提有一些有趣的江湖奇谈,至于逐子说到的这些事,她闻所未闻,关于煞龙盟,她是听过的,只是从不知里面另有内幕。懒

“你的意思是说静馆风褚那一支人马建立在西秦国的联络点?”

金凌秀眉微蹙。

“现在我无法确定百分之百肯定,但是我有这样一种想法,主子先听我说完如何?”

金凌点头,不再插话。

车子缓缓的往前走着,摇摇又晃晃,逐子翻想着三年前的那场大变,以及这三年来的种种查探所得,静静思忖罢,徐徐道来:

“这些事,还得从三年前说。嗯,主子,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救下满身是伤的我时,曾问过我什么吗?”

这么一提,金凌想到的是一片黄沙,一具只剩一口气、几近绝望的“干尸”,满身全是剑伤刀伤,血肉糊涂,伤口溃烂,爬满黑蚁。看到这样一个活死人,她一时心血**过去瞅了瞅,看到人家还有气,并且有着强烈的求生,就将他挂到了骆驼背上,带到了一处绿洲,将他救醒后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

“你到底得罪了谁?被人杀的那么厉害!”

这句话,她还记得的。虫

逐子轻一笑,点头,主子的记忆真好,一字不差。

“对,你问的就是这句话。当时,我跟你说是我的组织里想弄死我。我是个杀手,谁沾上我谁倒霉。我以为你会丢开我的,可你却转了转眼珠子,问我想死想继续被人追杀,还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重新活过一回。我说我想活,没有人乐意糊里糊涂死去的,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才发现做杀手真的很混账。然后,你帮我换了一张脸,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我,从此再不必在刀口上添血吃。主子与逐子有再造之恩,逐子却没有完全与主子说了实话。其实,当初想杀我的人,不止一帮人。”

金凌心里囧了一下,说起来,当初之所以救他,只是想试试新研究出来的药有没有效果,自己的医术有没有进步,最终的目的:是拿他当了试验用的“小白鼠”,一切禀承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邪恶心理,恶意胡闹的,谁知啊,把人救就这样稀里糊涂就被缠上了。想来,这便是缘份。

她的这种心态,逐子不知道啊,他心里一直将她当好心肠的神仙供着,孰不知一切皆是机缘巧合,呵呵一笑,她极有兴趣的跟下去问:

“哦,那另一帮人是什么来历,把你这个神通广大的鬼愁逼进了绝境!”

关于逐子的过去,他很少提,她也不问。当初他在认定要跟她时,她便告诉他:“想要跟我,成,从今往后,你得洗心革面,我不会逼你非去做一个好人,但一定要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正正经经做人,正正经经做生意,正正经经过日子……再不许随便杀人沾血生事惹祸……”

逐子答应了,从那时起,他只是逐子,青城公子身侧的侍从,再不是鬼愁,彻底与那些追杀和被追杀的日子划开了界线,今日,他突然提到那些旧事,自然与他刚刚要说的事有关系。

“起初,我是真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追杀我!”

作为一个顶绝杀手,做到这个悲惨的份上,也够衰了,逐子苦笑了一个:“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那些人是煞龙盟右派一系的人马!”

“哦,那你是怎么得罪他们?我记得三年前你说过,你是任务失败才遭到追杀的。那一次,你去暗杀谁了?那人是煞龙盟里的大人物?”

前后一联系,一分析,金凌目光犀利的挖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逐子投以深深一目,早就见识过主子的能耐,此刻却依旧不得不佩服主子心思敏捷,令人肃然起敬:

“那个时候,我并不以为那是个大人物,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知道那是不是个大人物!三年前,我接到的任务是行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人!我甚至于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买家给了一幅画像,指定以十万黄金悬赏他的人头。”

“十万黄金?”

子漪听着乍舌惊叹。

果然是天价买下的人头,那必然不是一个寻常人物。

“那是怎么样一个人!”

金凌好奇的问。

“很年轻,二十来年岁,一张冷脸,那眼神冰冷冰冷……至于功夫,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厉害的让人乍舌……”

这句话,令金凌心头猛的一跳,潜意识里,她将晏之和这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来,话说她真不喜欢这种联系,非常之不喜欢。

“怎么个厉害法!”

她闷闷接下去问。

“我的功夫,主子也知道,在龙苍地面上,虽称不上打遍天下无敌下,但也终归是少有对手,武功排行上,我必在前十之列。可那一回,我竟栽在了那个小子手上,差点就回不去。”

眯眼回想那一场大战,逐子至今仍觉惊心动魄,那个少年,是他从不曾遇到过的高手,那速度之快,罕为人见。

“十招之内,他夺了我的剑,百招之内,他将我打的几乎没有回手之色。那时,我是又惊又骇,情知敌不过,脚底抹油,跑了,然后就不断被人追杀。刚开始,我以为是门主想杀我灭口,任务失败,他可能怕我泄了客人的底。后来,我发现,另两拨神秘的力量堵截我。”

“另外有两拨?”

金凌一怔,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越来越诡异莫辩了。

“对,两拨!”

逐子点头,伸手两根手指强以强调:

“一拨是买凶的人,想了结我,以绝后患,另一拨是被买的人,却是想查出到底是谁在买凶杀人。一拨完全是想将我置于死地,另一拨一心想活擒我……想我鬼愁在杀手这行也混了十来年,熟知如何避开追杀,可是那番里,我却被这三股势力逼入了绝境,不得不跑进沙漠里求生……那时,若不是遇上主子,我早成了黄沙底一抔白骨了。”

说着,他摸摸自己的脸孔,死亡大沙漠,没有亡了他的性命,反而令他绝处缝生,他不由感慨一笑,心里充满感激:

“遇上主子,是逐子之幸……也是跟了主子以后,我才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世上。而这三年,我一直在暗中留心黑白两道,想查出当初另外两拨人马的来历……前段日子我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逐子一直在背地里查着一些事,金凌心里隐约知道一些,但他手法比较隐晦,极小心,自是不愿给她添麻烦,她自也不曾过问。

逐子回答道:“有人在查煞龙盟三个当家的下落。其中百晓生是一路人马,还有几拨势力都在以各自的方法寻找百变龙。这几拨势力当中,就有煞龙盟右脉一系的人在暗查。所以,我结合以前种种,以为那次任务刺杀的极有可能是煞龙盟右派一的司主……如果不是司主,那一定就是一个右派一系内地位极高的人,否则,他们不可能动用那么大的力量想查出到底是谁想买那人的人头。”

金凌很仔细的听着,慢慢的嚼着其中的意思,而后,点头:“很有道理,现在,你得再说出一个理由来证明那个司主和静馆之间有着这样一种关系!”

逐子会这么说,必然是抓住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三年前,我曾亲眼看到我要行刺的那人进了福楼。那日我跟踪其后,看到他包了一间雅座,中间稍作离开。我趁机藏于其间,之后看到他从外面回来,扭动机关进了一处秘道。紧跟着,我也跟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府。一条秘道,曲曲绕绕,长的不见底,最后抵达的地方,我看不到出口设在哪里就只能折回。回来的途中,我以定南针确定自己的方位,咬破手头,在袍子上粗略的画下地道图。出得秘道,我在地面上按图找去,最后找到了地道尽头那个位置,就在静馆里!就那天晚上,我夜探静馆,跟那些人过了几招,惊讶的发现那些人功夫极高极高……并且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少年……”

听到这里时,子漪不由得惊呼出声,说:“对啊,静馆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功夫了得。”

“能和龙山三煞斗上一斗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金凌安静的接了一句,眉心不自觉的皱来,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所以,你没有闯进晏府去,主要是怕一旦施展开功夫就被他们认出来再生是非是不是?”

“主子明见!”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的痛快。

“嗯,那跟我说说,那个能在百招之内把你打伤的人,有什么相貌特征!”

出于杀手的本能,逐子做事一向很谨慎。

逐子回想了一番,才道:“圆脸,冷目,使了一手好剑法,说话的时候,嗓音又沙又冷……”

“等等,你说,他能说话?”

金凌蓦的叫住他,听到这里时,她莫名的一喜,奇怪的松了一口气。

逐子一怔,点头:“自然能说话!怎么了?”

“我们遇到的那个公子,是个哑巴,脸蛋不圆,稍嫌尖,很削瘦……里面的人称其为主子……名晏之!”

青子漪低声答着:“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逐大哥嘴里说的司主吧……”

“可这不能排除静馆与煞龙盟有关系!”

金凌微微皱眉,心里起了疙瘩,眼前浮现了那张清俊的脸孔,这样一个男子,怎么会和煞龙盟有关,原来还有几丝欢喜,难得结交了这样一个安安静静又志趣相投的朋友,想不到……

她微微有些怅然,有些心疼,想起龙奕说过的煞龙盟和十三年的大船被烧一事有关,她便越发的怀疑桃林邂逅,兴许是早就预谋好的,又或者,那人待她的好,也是有目的的——她并不想这么想,可是,她不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女子,看多了刀光剑影,这种想法,几乎是本能的。

上午时分的欢喜劲儿,一点一点在流失,心窝窝内就好像被人扎了一针,不会疼死人,只会隐隐的让人觉得不舒服——这种滋味很奇怪!

青子漪一直盯着小姐看,脸色不太好看,她看得出,小姐挺喜欢和那白衣公子在一起的,虽然沟通有些不方便,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志趣相投。

“逐子,当初,是谁买你杀人的?”

“一个很不起眼的商人。我任务失败后,那个商人也遭了暗杀。可见那人并不是真正的买家。”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谁买凶的?”

“之前不知,现在我已查出来了……”

“谁?”

“来头很大!”

“哦!”

“是晋王府里的人!那人是晋王的亲信,他们都叫他平叔!”

金凌呆了一呆,这件事,牵扯的人,越来越有来头了,一个意想不到,接着一个意想不到,一个始料未及,接着另一个始料未及。

天呐,在她身边出现的,怎么全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啊,阴谋套阴谋的,情况太诡谲莫测了。

马车内一片宁静,马车外一片喧哗,今日是祈福大会第三天,鍄京城内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叫卖声,吵闹声,嘻耍声,不绝于耳——与百姓而言,日子是极简单的,开门七件事,柴米盐油酱醋茶。可与那种权位上的高官贵主来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们酒足饭饱之后,成天就在搞这种阴谋诡计。

如果说三年前,晋王府的人买凶杀人,那么,她得反过来看了,晋王为什么要买凶呢?

假定逐子行刺的那个神秘少年就是煞龙盟右派一系的新司主,这样一个神秘人物的存在,和晋王府会生着怎样的利益冲突?若没有冲突,晋王不可能没事拿金子出来砸人,人家又不是傻子!

良久,金凌才吁了一口气,敲了敲有点乱的脑袋瓜,努力理出头绪:“你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最终想说明什么?”

“刚才,主子不是问昨儿个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了这么多,总归是有理由的。

“嗯!说吧!我听着!”

“昨日桃园发生命案,八个龙域人有七个被人化尸在了桃园,其中一个逃了回去,现在昏迷不醒。龙卉公主带人大闹镇南王府,认定她们的人死与慕倾城有关,偏巧,昨儿个小姐失踪,昨日到现在,整个镇南王府已乱成一团。”

金凌再度一呆,那几个女人死掉了?怎么会死掉?而且,用的还是化尸粉?谁会这么残忍?

青子漪听得背上拔凉拔凉的,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忽然灵光一亮,冷不伶仃冒出一句来:

“对了,昨天我看到了传说中的煞龙七星阵……七个人摆出一个北斗阵形……龙域那两个老太婆瞧见后,脸孔一下会都变绿了……立即落荒而逃……小姐,会不会是晏之怕自己的身份外泄,才向龙域的人下了毒手……”

逐子脸孔陡然一沉,看向金凌时,他的眼底多了几丝肯定:“只有煞龙七宿才懂得摆这个阵法,而这七宿,据说历来皆是司主的近身护法。主子,看来,那个救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煞龙盟右派一系的司主!”

金凌张了张嘴,彻底

凌乱了。

天呐,如果说,晏子是逐子嘴里那个神秘莫测的司主,那么,他为什么要刻意接近她?如果真是他因为怕被人叫破,而让人弄死了那几个女人,为什么又会有活口漏网?另外,子漪也看到了,他们怎么没有处理掉她?

会不会是另有黑手在背后意图嫁祸?

如果是,那么,对方是想嫁祸给“慕倾城”,从而祸及镇南王府?还是想嫁祸给“晏之”?这嫁祸之人,到底是与镇南王府有仇,还是和“晏之”有过结?

金凌咬着唇细思量,将美丽慧黠的大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线条,无数疑团在心里乱窜,她一再自我反省: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撞进了什么不该撞进的麻烦里面去了?那个“晏之”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不见任何生人的男子,一个如雪花般清凉冷静的男子,一个淡淡若秋风的男子,几乎是完美无瑕的,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让人喜欢,如此的见了一次便想见第二次……

他若大有来历,她不稀奇,他若真怀着狼子野心,她却会很难过——真的会很难过。

“阿大,调头,折回去,我要去见他!”

“是!”

马车外,是阿大在赶车,他一边慢慢赶着马车,一边听着他们说话,此刻,听到主子命令,立即应了一声,慢慢的调头,重新往回赶,跟在车后的阿二阿三一时不明就理,愣了一下后,皆跟着调转了马头。

不一会儿,回到了静馆大门前,金凌跳下马车,抬头望去,整长福街,喜气洋洋,一片热闹,独独这静馆,除了门前挂着喜庆的灯笼外,便是一片冷清,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静”馆。

戴上门纱,踏下马车,金凌举目对着这一座静似被人遗忘的别致馆府,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徐步上去,执着门环敲了三下,很斯趣的敲罢门,手才放下,一个黑袍男子来开门,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戒备之色,等看到是这位刚刚离去的姑娘时,愣了愣,问:

“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说着,将门开直,态度变的极为恭敬。

金凌点点头,往里面瞟,却见直通正厅的宽阔通道上,一片整整齐齐,没了刚才那满地狼藉,已收藏的干干净净:“我找你家公子还有点事说!麻烦通传一下!”

“这!”

黑袍男子露出了为难之色,一顿后,才道:“只怕见不了了……小姐前脚走,我家公子后脚就离开了……连龙少主也没见到我家公子的面……小姐这是有急事吗?”

“离开?去哪了?”

金凌疑惑的问。

黑衣男子呵一笑,说:“公子去哪怎会与我们这些底下人说……”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公子没说!”

金凌不觉皱起秀眉。

“算了,那我过几天再来找他!”

转身离开,黑衣男子带着笑在身后恭送:“姑娘慢走!”

马车边上,子漪捂着肩头跨了下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也露出了奇疑之色。

金凌默默的钻进马车,闭了眼,倚着车壁不再说话,思绪一片乱哄哄,找不着头绪,在这一切乱如麻的事件里,她寻不出规律。

但她知道,桃林这场“奇遇”,并非是“奇遇”,她也无法猜不出晏之怀的到底是什么居心。

唇角勾勾,似笑非笑。

他的表情,在眼前掠过。

从昨日到今日,一切如梦如幻,曾有过欣喜,有过奇妙的心动、异样的面红耳热,以及欢声笑眸,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这只是一场刻意营造的镜花水月。待到梦醒,才觉得那些反常情绪,是何等的可笑。

她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突然变的如此的患得患失?

那个晏之是什么来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何必去关心,又何去在意?

这世上,唯一值得她在意的就只有燕熙,其他人,其他事,与她何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