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符撰,符长宁心中虽有些开解,但到底因为符长安的事情,心情仍旧是沉甸甸的。这会儿,从符撰那处回来,符长宁脚跟儿一转,也不去别的地方,径直就去了惊鸿殿。

那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次,符长宁并没有见到白氏。宫女说,太子妃已经去了小佛堂为太子爷和江山社稷诵经祈福,若是慎敏公主来了,可自行去看太子。

这行为本算不上受礼,细细的掰扯起来说了,也是有些失仪的。但是符长宁却不是很在乎这个,她喜欢白氏,更况且,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符长宁径直就去了符长安的淮安阁。

淮安阁仍旧是里里外外的黑暗,符长宁这次有了经验,轻车熟路的进去了,却并没有在很深的地方才看见符长安,反倒是就在门口儿不远,依稀还能见着外头天光的地方,就能见到符长安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手边儿是一卷书卷,也许是刚刚才翻看过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自己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一处发带。

还是赤足散发,落拓不羁的样子。

符长宁带了些疑惑的轻声问道,“阿兄?”

符长安似是惊醒,细细的看了符长宁半晌,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是羲和来了……”

符长宁蹙了蹙眉。

符长安却收回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边扣着的一卷书折上,拍了拍身侧的作榻,“过来坐。”

言语之间颇多亲昵和不容抗拒。

符长宁不置一词的打量了符长安一下,然后安安静静的走了过去,却没坐在符长安的身边儿,反倒是与他隔了一个茶座的地方,敛裙坐下了,对符长安说道,“阿兄现在不是可以见烛火的吗?为何不让人掌灯?这样看书,对眼睛无益处的。”

符长安将书一拢,枕在脑后,懒洋洋的对符长宁说道,“你怎么说教起我来了?”又斜着眼睛去看符长宁端庄娴雅的坐姿,摇头说道,“黑暗之中,目不能视,更何况这里尚且只有你我二人,因何如此刻

板规矩?”

符长宁闻说这个,眉头也不带挑一下儿的就回说道,“慎独。”

又带了些不解,或是什么其他情绪,反正是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黑暗之中的符长安一番——因这地方不很深,依稀能见天光,所以也可以不那么费力的就看到人脸上的神态,这会儿,符长宁就看到了,符长安那一副懒洋洋的**不羁的样子。

符长宁没什么表情的问了一句,“阿兄何以这么说呢?”

符长安没爱搭理她这话,径自自己用手去翻卷着符长宁垂在身侧的发,半晌,才说了一句,“没什么了……”

符长宁皱着眉头一侧身子,将发丝从符长安手中绕开,心中却直觉不对。

但是她仍没说什么,反倒是说起了符长安的病事,“看阿兄也能依稀见到一些亮光,烛火之光也是无碍了,想来,太医院开的药方还是颇有奇效的吧……”

“并不是。”符长安开口截断符长宁的话。

“……什么?”符长安说的太果断,又是重叠着符长宁的尾声说的那话,以至于符长宁根本没有听清符长安方才说了什么。

符长安似笑非笑的看着符长宁,“我是说,并不是。”

“不是什么?”符长宁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太医院给我开的药方呢。”符长安说的累了,所幸双手环在脑后,就这么靠着仰躺了下去,“是个奇人异士,是父皇招揽来的。”

符长宁心中有了些警醒,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哦?奇人异士?是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呢?”

符长安懒洋洋的回答她,“可观天象,能退运道,又可活死人,肉白骨,占吉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符长宁微微皱眉,不置可否。

符长安半天没听到符长宁的应话,这边侧过头,笑吟吟的看着符长宁,“阿宁竟是半分兴趣也无的吗?”

符长宁安安静静的回视了符长安。半晌,才挑了眉,“哦,那阿兄不妨和我说说吧?”

符长宁

是这个态度,哪怕符长安抱着想吊她的胃口的主意,这会儿看着符长宁半分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也不免有些泄气和无趣。他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想了想,符长安却似想起些什么一样,唇畔带了缕儿笑,说道,“唔,还说呢,这大概还是托了羲和你的福,这位异士,还是在你来的第二日,投奔而来的呢。”

“哦?”这么说了一句,符长宁才略略带了一丝丝的兴趣,“是为着什么?”

“倒也不是为着什么,大抵是巧合罢?”符长安含笑说道,“那人在你凤架来临第二日,遍叫广寻良医的使者见到了,并考核过了带入宫来。父皇一瞧,这人倒是确有几分能耐——他又能将之前天下所发生之事,包括‘淮水之战’什么的,尽说的像是亲眼所见,他据都说是占卜而来的。他又夜观天象,说是进来南边儿将有大旱——可真是巧合,他说的当夜,就又邸报,说是南边旱灾死了几千人,幸而当地太守开放粮仓,应对得当,才没有使得百姓暴动。父皇这才半信半疑的将他安置了,又派人去赈灾什么的——这会儿,他配了药过来,之前也叫人试过了,也叫太医看了,并没有什么坏处的,我才吃了……这不,这会儿就已经能见天光了……”

符长安越说倒是越收敛了懒洋洋的姿态,他在提气这个人的时候,神色似有些奇异。因为屋子里头光线太暗了,故而符长宁倒是并没有注意到符长安的奇异神色。反倒是她被符长安口说的话所吸引了,这个时候,也不免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哦?竟是如此神奇吗?他叫什么?”最后一句,不过是随口一问。

哪想符长安微微一笑,竟说,“他自陈姓袁,讳守逸的。”

姓袁,讳守逸?!

这个名字在符长宁听来,无异于一道惊雷席卷而来,直一下子劈的符长宁瞪大了眼睛,震惊在原地——袁守逸,袁守逸,竟是袁守逸!?

这三个字一串联起来,符长宁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那张美得雌雄莫辩的脸,和闻人妃那颗安安静静的人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