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蝶期期艾艾的迎了上去。

宓妃看也不看她,语声淡淡的,透着几分阴沉,“阿容不过比那崽子小了三个月,怎么那边儿紧锣密鼓的给人准备了拜师、要给人开蒙,这边儿阿容却问也不问的?没的这么偏心的!”

“娘娘!”如蝶和似蝶一个去关门,一个将窗子大打开了,叫人在外头守好了,见没什么异动,这才苦口婆心的劝了过去,“小殿下也还小,开蒙开得早了,未必是好处呢。早听了很多人说,小孩子开蒙过早,反倒是连自己的言语都忘了,捡了芝麻落了西瓜的大有人在呢。娘娘何必急在这一时?”

“不急?”宓妃冷冷笑道,“咱们建蒙国里头的规矩,惯常是六岁才开蒙。凭的什么,她家的还孩子就是聪慧无比了?这会儿,她家给开蒙了,我的孩子就得等到六岁,再挑师傅吗?”又咬了牙,恨恨地,“一步晚了,就得步步都晚,这话真是半点儿不错。”

如蝶和似蝶也不知道该劝说什么了,于是静静地垂首立了,便不再言语了。

她们也都知道,自己家主子是何等有分寸的人,在这里发牢骚怨怼也就算了,若是真切儿的时候,是半点不带失了分寸的。

果然,就见宓妃在那里沉沉的舒了一口气,捞起旁边笸箩里头的针线看了一看,也不知是走没走心,反正是拿起了针线,又绣起了那个没完工的荷包了。

如蝶和似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儿采薇殿不太平,大雅殿却也未必多活络。

皇帝又去了平旸殿,已经连续七日,都没有召见她了!琼嫔既是惶恐,又是无可奈何。

听闻了人通报说皇帝今晚临幸和端妃的时候,琼嫔正在打络子,这手一哆嗦,险些没给手指头绕进去了。

那边儿来通报的人说完了话,见上头久久无言的,忍不住就那么往上瞧了一瞧。小丫头见琼嫔半低着的温柔侧脸肌白如玉,琼鼻悬在脸蛋上的弧度真是又娇又俏,忍不住心里头既是嫉妒、又是羡慕的想,这人与人生的。差距因

何如此巨大?她摸了摸自己并不突出的五官,再去看一看琼嫔近乎完美的侧脸,这种强烈落差的心情越发让她不好受了起来。

但是琼嫔这会儿可没工夫理会这个不大守规矩的小丫头。她自己也烦着呢。

第七日,已经第七日了。难道说自己的恩宠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可是不对啊,前些时候在凤鸣宫看到皇帝的时候,他还招手让自己坐在了他的身侧,面对着满厅中那神色各异的目光,琼嫔还油然生出一种骄傲的感觉——哪怕是那些生的比她貌美、地位比她尊崇的妃嫔又如何?事到如今,还不是得乖乖屈居人下吗?

只是这样的恩宠却并不能将沈从景的脚步带过来。

她已经有足足七日没有侍寝了!

琼嫔忍不住捏紧了手上的绣帕。

——其实琼嫔的无上恩宠已经够让人羡慕和嫉妒的了,她侍寝的频率,在最昌盛的时候,是几乎可以与符长宁符皇后比肩平齐的,甚至是隐隐赶超符皇后一头。要知道,这可是建蒙国后宫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是近日来,也不知是怎的,皇帝竟不大喜欢来看她了。

琼嫔揽镜自顾,难道是她生的不好看了?又或者是她招人厌烦了?

但看镜中那女子俊眉修目,端的是无上的美貌和夺目的光彩,她又笑了一笑,觉得并没有发生这种事。

那么是……为什么呢?

想起和端妃那淡淡的模样,琼嫔就觉得心口儿堵得难受。

不行,再不能让那和端妃如此猖獗下去了!

琼嫔捂住胸口,秀眉微蹙,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静静地思考着——她做出这种“西子捧心”的样子,真是别人再难出其二了。后宫之中没有人能比她做这个动作更加好看的人了。

只可惜,这样的人现在心里头想着的,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甚至是,害人的事情。

琼嫔精致的唇角微微露出了一丝一毫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很快就被眉宇之间的轻愁笼罩住了,显得分外

的惹人怜惜。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重华宫的那位孙碧云孙常在,尤其是顺泽四年进来的妃嫔,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位作得一手好死的孙常在了。

但是近日,孙常在这个人,重新又被人提了起来。

不因为别的,盖都是因为,这个人,她被皇帝宠幸了两日,得宠了。

这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风浪,因为之前很少有人听闻这个孙常在,就算是听闻了,在大家的心里头却都是觉得,这个孙常在无异于死人了。在她们的眼里,孙常在触怒皇后,被贬至重华宫,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而她遥遥无期的软禁之日,也让人觉得她大概是此生再难有希望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孙常在却莫名其妙的在这几日,突然“出头”了。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哦,不仅是“不可思议”,现在照着孙常在遮掩一路晋升开始复宠的势头来看——短短几日,孙常在已经从原先被贬之前的“美人”,晋升到了婕妤了——这速度,简直就称得上是“完全想象不出”了!

阖宫的人都感觉到惊讶了。

符长宁也惊讶,不过惊讶之后,她突然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符长宁沉下脸,叫人找去大雅殿,找来了琼嫔,石珂。

琼嫔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一副绣扇屏风的。

那副绣扇屏风绣得极精美,虽看不出有多么的灵动和有意境,但是足以显示出绣花之人的用心之处——那是一副“凤栖梧桐”的图样。屏风上头是一棵树冠繁荣,枝繁叶茂的巨大的梧桐树,枝叶翠碧欲滴。梧桐树冠上,栖息着一只彩绣辉煌的巨大凤鸟。凤鸟高昂红喙,头上是五彩之冠。身上翎羽湛湛生霞,宛若鲜活。

比之不同的“凤栖梧桐”的是,这梧桐树旁,还有自四面八方而来的雀鸟飞禽,无一不都是在凤凰的彩羽下显得暗淡无光。就连骄傲的孔雀,也不得不束缚起她华丽的翅膀,在凤凰的光彩下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这可真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屏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