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在祁烈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人给救走这件事,不仅没能让一向脾性阴桀的祁烈殿下暴怒,反倒是让他对这位公主生出了几分想要探究的心思。

只不过,这种心思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荣国,乱了。

荣国乱了,是内乱,这就是让祁烈感觉到不对劲的第二件事了。

可以说,荣国的这次内乱,有一半是他对他父皇的“逼退”引起的,而另外一半,就是因为另外一个“不稳定因素”,祁峥,引起的了。

是的,祁峥。

在祁烈之前的印象当中,祁峥一直是个连自己妹妹都护不住的无能之辈。虽空有头脑,但奈何魄力不足,被压迫了十几年,竟都没想过要覆之颠之,只能说这个人,不仅没有野心,还空有身份没有能力。祁烈也曾想过,若是他身处祁峥之位,那么他尽有大把大把的想法和手段,去打破这么一个奇怪的僵局。

比如年幼时他母后朱皇后对祁峥的碾压,祁烈曾换位思考,若是他,那么在每次朱皇后弄权碾压他的时候,说句大不敬的话,面对着牝鸡司晨的区区皇后,祁烈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这个对他不甚友善、与他处于对立面的朱皇后。

若是朱皇后死了,那么朱皇后的儿子的身份,也会与他沦为相同,那么他们二人之间,就再没什么高低不同了。一个元后嫡子,是永远比继后之子的身份,要来的高高在上得多。

至于说,祁峥一直引以为心头肉的赋柳妹妹,在祁烈看来,也实在是没有用处的很。

一个生的貌美如花的公主,所得到的用处也只能是去拉拢朝臣,若是这位公主利用她的美貌而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祁烈不介意,将这朵娇花摧残至死。所以祁烈很不能明白,祁峥到底是为什么,要对那位基本没什么用处的赋柳公主视若珍宝。

真是,若是换做祁烈,他真的是有一百种法子去翻身抬位。

好好儿的一副好牌,硬是让这个人玩儿的满盘皆输。

这就是祁烈对于祁

峥的看法了。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祁峥给他的印象,好像也都不一样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祁峥仍旧是那个祁峥,也仍旧是默默无闻的样子,但又好似全然不是。祁峥的势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壮大如斯。大皇子祁峥,再也不会一味隐忍了。

祁烈感觉到很困惑——到底是什么促使了他那大皇兄的改变呢?

而就在他对付这样有着大变化的祁峥都始料未及的时候,另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也发生了。

是的,那就是祁烈一直非常看不起的天岚国,竟一改往日懦弱,先下了手,对荣国挑起了战争。

而且这次战争,分毫都不像是仓促之战,反而像是早有预谋一般。难道说,天岚国的那位皇帝,早就谋算到了他荣国之前的动乱吗?

这不可能!

这想法甫一传入脑海之中时,就让祁烈挥退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未卜先知?!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对战天岚国,让祁烈不得不对天岚国之前的印象大为改观。他觉得,一定是天岚国的皇帝得到了一个足智多谋的谋士,来为他出谋划策,而那个懦弱不堪的天岚国皇帝,仍旧是他沉浸在书香诗画里头的软弱君主。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祁烈并不畏惧。

在少年帝王祁烈的眼里,困难,一向是用来挑战的。而他并不觉得,此时的挑战有多么的让他难以忍受、将他比如绝谷。天岚国越是强大、越是出其不意,祁烈就越是兴奋、越是跃跃欲试——不得不说,在帝王之材上,世间实在是很难有人能与祁烈匹敌的。

沈从景也不行。

但是自古就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用在这里,真是半点儿没错。堪称绝世的枭雄祁烈,手底下不知道折损了多少红颜枯骨,最终,却被符长宁这早该化为尘土的鬼魂,还了魂,报应在了这世。

符长宁做了一个梦。梦里竟又出现了之前在她于荣国病重之时

的那个“仙人”,眉眼如画,出尘绝世,风姿倾城——正与沈从景生的是一模一样。那“仙人”告诉她,第二个劫难就要来临了。符长宁禁不住问他,这第二劫,到底是什么。那仙人淡漠如天边云彩的眼珠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只说了一句,“该往生的,还在人世;该离世的,却迟迟不走。”便挥了挥素白的衣袖,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符长宁醒了。

她看着身边儿熟睡着的沈从景,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由于符长宁的特殊身份,故而原本对鬼神邪说丝毫不信的她,现在对这位白衣“仙人”的话深信不疑。于是符长宁心中“突突”直跳,她听到了,方才那仙人说,她将有劫难。

将有劫难,那么,到底又是什么劫呢?

因一直想着这个,心心念念的都是这躲不过的“劫”,符长宁这几日难免人就显得恍惚了一些。沈从景看在眼里,就问了一句,没想到符长宁将这事儿跟他说了。

“子息,你可还记得,那次我在荣国遇险之时,曾与你说,有一白衣仙人入我梦中?”

沈从景点点头,笑道,“记得,你还说,那白衣仙人与我眉眼极似。”有些好笑一般。

符长宁却面色严肃,点头说道,“正是。前些日子,我又梦见了那白衣仙者。”

“哦?”沈从景吊儿郎当的,没当回事儿,“近来那仙人如何?我看起来可有比他更好看了一些?”

符长宁没去理会他的打趣,反倒是蹙紧了眉头。

沈从景见符长宁神色不对,也知道那“仙人”必定是说了什么话,才让符长宁如此挂怀。于是也收敛了玩笑神色,问她,“到底怎么了?”

“那仙人说,我有一劫将至。”符长宁皱眉说道。

听到符长宁说了这个,沈从景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摸了摸符长宁的小脸儿,又揉一揉她因担忧而蹙起的眉心,笑说,“我还当是什么。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阿宁不必挂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