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景接着说道,“科考也不是新鲜事了,只是之前一度被世家挤兑成了摆设,我不过是重振科考之举,就让那些世家子坐立不安了……”说着,艳丽的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屈起手指“笃笃”敲击着桌面,淡淡说道,“吃相难看,也不止是清远候一家了。你身不在朝堂并不知晓,如今建蒙国的世家,可再不是往昔那不屑争权夺利的清高之辈了……”

符长宁倾身过去,轻轻握了沈从景的手,叹气道,“如今世家颓势已显,你这不过是顺应局势,已是十分明智的了。其他的,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从景抬起眼。

符长宁的眉目在灯火下,竟显得沾染上了几分柔和。

沈从景回握住符长宁的手,笑道,“你也是世家女。”

符长宁斜睨去一眼,懒洋洋说道,“可你敢动我?”这一眼风流妩媚,竟是艳丽非凡。

沈从景“哈哈”大笑道,“不敢!”

说罢,愈看那眉眼愈是美不胜收,竟倾身上前,在符长宁眉心之间落下轻轻一个吻。

符长宁登时脸若红云,偏过头去,“你又……”

沈从景笑盈盈的。

两人笑闹了一阵儿,符长宁到底是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是如何同钟婕妤说的?”

沈从景不甚在意的说道,“我叫琼嫔去办的这事儿。”

“怪不得……”符长宁似有所悟,接着酸溜溜的说道,“怎么是叫琼嫔?你怎么不先和我说?”

沈从景凝视着符长宁,伸手摸了摸她俏丽饱满的脸颊,温声说道,“你是皇后,残害皇帝子嗣的事情,如何能叫你去做?这事情,你猜不到也便罢了,猜到了,也得‘猜不到’。”

符长宁不吃他那一套,扬着长眉,嘴角儿要笑不笑的,“是琼嫔,你就舍得了?”

沈从景的手已经从人的小嫩脸儿,转到了小小的红唇上面。他用大拇指反复摩挲着美人水润精巧的红唇,声音带了一丝控抑不住的喑哑,“她出身低微,用了便是用

了,不然好好儿的提拔这么个人做什么?”这会儿,他那一双桃花眸已经染上了雾蒙蒙的情欲之色。

符长宁被他露骨的目光看的羞不可抑,偏又无处去藏,只能偏了偏头,装作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她生的很美。”

手底下触感细腻娇嫩如同花瓣的唇瓣乍一离手,沈从景禁不住就带了丝笑,一手将人的小脸儿扳了回来,就凑过去噙住了那唇,含糊不清的说道,“没你生的好……”

两人聊着聊着,就这么“聊”偏到了床榻上去了。

既然这事儿背后之人不好牵扯出来,就是琼嫔也不能牵扯的,故而受罚的也只能就是钟婕妤了——之所以是选钟婕妤,还有一层,也是要震慑一下钟婕妤的主位嘉妃,然后借由嘉妃,再敲打敲打嘉妃的娘家,博阳侯。

故此这次,符长宁第二日醒来,就将罚的都给颁布下去的。

钟婕妤是活不成了,连带着她家里头都受了牵连——她父亲是太仆寺卿,这会儿也被贬斥了,她兄弟官小,更是被直接撸成了白板。至于说钟婕妤,更是被贬降为庶人,然后赐了死。

嘉妃是难逃这次的罚了,不要说沈从景有意罚她,单就说钟婕妤牵连这事儿,她没看好人叫人伸手去了平旸殿,就是罪过了。于是嘉妃被罚了二年俸禄,又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这三个月也不能侍寝,不能见人。

其实这罚不算重,但世家女嘉妃都挨罚了,这不得不被人看做是一个后宫近来不太平的信号。

端妃很快也醒了。端妃醒来的时候,看起来面色很是平静自如。甚至是殿中人不小心提起她已经没了的孩子,端妃的神色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清远侯夫人呆在宫里头看着端妃醒了,也就不好再赖着不走了,更何况她府里也得有人管着,故而又看了端妃一日,也就跟符长宁告了退,回家了。

符长宁去看端妃的时候,正逢上端妃倚靠在窗棂上,怔怔的看着窗户外头的春光出神。听了皇后的驾临的通报,端妃挣着起来要给符长宁行礼。符长宁见了,快步走过去就给人按在了榻

上,蹙眉说道,“你身子没好,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端妃也没有推脱,就势坐下了,垂着眼帘说了一句,“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端妃的眉眼依旧和她没有病之前一样,秀丽清逸,只是她脸色不大好,稍稍带了一些苍白,但也比之前要好上太多。现在端妃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十分的弱不禁风,起码她瞧起来,甚至要比全婕妤许寒香的脸色要好上那么一些。但是端妃的眉眼却再不复往日灵动,这会儿,她看似仍旧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只是那疏淡之中又带了几分漠不关心的意思,就有些出尘绝世的感觉了。

符长宁看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端妃一旁,握住端妃放在膝头的手,轻声说道,“你年纪小,孩子,日后会有的。”

端妃淡淡笑了一下儿,低眉垂眼的说道,“是妾没这福分。”

其实太医说了,这次端妃的小产,致使她身子亏损极大,日后能不能再有孕都是两说。

这事儿,符长宁知道,端妃也知道,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两人谁都没再提。

符长宁紧了紧手,低声道,“不是你没福分,是你与那孩子无缘。”

端妃闭上了双眼,哽咽道,“是无缘,既都已经来了,却又被老天爷收走了……”说着,两串泪珠就从苍白的面颊上淌了下来。

看着端妃的样子,符长宁心里头也不好受,这会儿也跟着抹了回眼泪,拢住了端妃瘦弱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的,总会有的。”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又说,“你先调养好身子,孩子的事,得是随缘。”

端妃闭着眼点了点头,半晌,她方睁开眼,瞧着符长宁,带了丝不好意思的笑意说道,“倒让娘娘费心了……”

符长宁摇摇头,“你肯听得进去就好。”

端妃叹道,“不然又如何呢?孩子已经没了,人总还要活下去。”

符长宁拍拍她的手,“等我回去,和陛下说一声,给小皇子个封,也算是不枉了那孩子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