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叫砗磲的丫头,这一番话说得,既是捧高了聂隐香,让聂隐香舒舒服服的接受了这番话,又是在里头点醒了她,告诉她,如今这后宫,可再不是昔日的后宫了。

聂隐香恍然大悟。

只是这几个丫头千算万算的,说的好好儿的,要劝聂隐香“改邪归正”,去好好儿拉拢一下现如今最盛宠的琼嫔石氏——在她们几个看来,琼嫔空有一张好样貌,没家世没靠山,也没听说在这后宫里头跟谁很好,故此在她们几人看起来,是个很好拉拢到的对象。

实际上,也确然如此。只是她们没有料到,自家主子的心性,实在是不如她们想象中的宽广,略是有了那么一些狭隘了——好吧,是非常的狭隘的。她们呕心沥血的为她们家主子设想好的拉拢套路,没想到搁在她们家主子身上,却不适用啊?这可真是……悲伤难抑的一件事啊!

几个人完全没有想到,聂隐香那种带着施舍与可怜的高高在上的态度的拉拢,还不如不进行呢。这会儿她对着石珂小美人儿看似慈和的关心完了,不仅给石珂吓了一跳,她反倒是警醒自己——近日是不是风头太过强盛,竟也让素不知事的蕙安妃注意起她了?

这么一反省,石珂就愈发不肯接受蕙安妃抛出的橄榄枝了——其实换个人想也是,蕙安妃这种不靠谱儿的“大树”,有了还不如没有。别到关键时候牵累自己才是呀!

于是石珂笑了笑,谨慎的回答道,“多谢娘娘提醒了,妾承娘娘的情。”

就不咸不淡的不再说话了。

蕙安妃在心里头转了几道弯儿,才将石珂这话纳过闷儿来——哦,哦,她这句话的意思,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具有拒绝的否定意义来着?

蕙安妃自己在心里想了又想,觉得这琼嫔,看起来还算得上是一个知道事情明事理的人,唔,那自己日后,少不得要找个机会,更明确的给人拉拢到自己这条船上来了。最好是,能让这琼嫔搬到自己的宫里头,她得宠了,日后陛下日日过

来甘泉殿看琼嫔,少不得也要来看看自己——哎呀,那就再好不过了。

聂隐香在这儿是越想越好。

可是她这边儿开心坏了,也不问问人家石珂是如何想的呢?别说是搬去她那里住了,就算是受不受她这“拉拢”,都还两说儿呢!

若是给石珂知道了,自己这会儿为了不得罪蕙安妃,而给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会让蕙安妃自己为是的做出许多给她没脸的事,估计琼嫔就再也不会给蕙安妃这表面儿上的面子了。

蕙安妃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做呢。于是自以为拉拢成功了一半儿的蕙安妃,在给符长宁去请安的时候,就不带脑子的照实说了——

“妾瞧着琼嫔投缘,大雅殿也是偏远荒凉,想让琼嫔搬过来,同妾一道儿呢。”

蕙安妃对着帘子里头的符长宁说出这话的时候,琼嫔石珂在外头险些一口水没呛死自己——什么!?那蕙安妃在说什么呢!?让自己搬去同她一起住!?自己再比她低末,也好歹是一宫主位,现在蕙安妃竟这么打她的脸,堂而皇之的在别人面前表示,她就是必蕙安妃低人一等的吗!?

就连蕙安妃身旁的四个婢子,也都禁不住掩面不忍再看了——她们家蕙安妃娘娘啊,这是结缘交好,还是寻衅结仇呢?

殿上正嗡嗡说话的后妃们,都静默了。她们其中有人没有听清方才蕙安妃请的是什么愿,又或者说,没敢相信,比如老老实实的孟婕妤孟明珠,就低声问了旁边宓嫔宋惊蛰,“姐姐,方才蕙安妃说了什么?”

宋惊蛰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她就觉得,这蕙安妃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脱口说出这种打脸的话。又或者是,琼嫔到底和蕙安妃什么仇什么怨啊?给人这样侮辱,宓嫔可真是替琼嫔感觉到悲哀。

大家都这么静静的看着琼嫔,目光里带了一丝颇为隐忍的幸灾乐祸——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招惹了这个祖宗蕙安妃,才让蕙安妃这么“青眼”于她啊,啧啧真是可怜得很哟。

琼嫔被众目睽睽的烧灼着,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简直给蕙安妃恨了个要死。

但是对于这些,蕙安妃却丝毫不自知。

她继续仰着脸儿,笑得那叫一脸的明媚如花儿的模样,对着符长宁继续说道,“也不知当初是如何分选殿室的呢,竟给琼嫔这样一个如花儿的美人分去了那么偏远的大雅殿,这会儿正好,我那还有个偏殿空着,也没人入住,琼嫔来了,也当是给我做个伴儿,娘娘以为如何呢?”

琼嫔没给这蕙安妃气的吐血!

打人不打脸,蕙安妃这时“啪啪啪”的往琼嫔脸上掌捆不住啊——哪有这么说话的?你是一宫主位,人家就不是了?你在那儿住着正殿,就得让别的主位去给你做牛做马的做伴儿,住你闲下来的偏殿了?有这么寒碜人的吗!

这回,四下宫妃却不幸灾乐祸了,她们敛眉低目,就等着看符长宁如何说了。

琼嫔憋着一口气,就等符长宁一旦发话要准许了——料想也不会——万一呢,琼嫔管这蕙安妃什么身份,敢给她这么没脸,她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吃了这个侮辱!哪怕是符皇后不愿意自己揽事儿,将这绣球又抛回给她让她抉择呢,她也不能怕得罪蕙安妃,就给自己这么降低身份了。

符长宁在帘后,似是感觉到了这一室的静默和诡异的气氛,“唔”了一声,问了一句,“你想让琼嫔与你同住一宫?”

“回娘娘,正是呢。”殿内唯一一个毫不自知的蕙安妃,笑吟吟的回答道。

符长宁没说话,看着人影,似是在帘后点了点头,琼嫔提起一口气。就听符长宁也没说这事儿,反倒是语气淡淡的,说起了别的,“你们可听说过先帝爷的铃嫔?——哦,现在合该叫她是铃太嫔了……”

殿内没有人说话。铃太嫔是什么人?她们是不熟悉的。沈从景的后妃们,很少能有与先帝爷嫔妃接触过的人。就算是接触过,也就是识得几个活着的,那还是在太后的凤藻宫里见到的——比如嘉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