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寿郡王打发出京,是为了不让这人在京都只中碍儿子的眼。但是那也不代表皇帝就完全放心寿郡王天高皇帝远的自个儿呆着了。那不是,给他分陵南去了吗?

陵南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陵南的世家江氏,和皇帝关系很好。江氏这辈的青年才俊,在京里任职的不在少数——之前说的那个陈永惹的江知颐姑娘,她爹爹和她兄长,就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江家说话很有分量的一些人都在朝中为官,给皇帝说好话,是以江家从上到下整族人就都觉得皇帝是个好人了。给寿郡王分到陵南,就算是那在那里封地为王,那也越不过当地盘根错节的世家去。皇帝拿江家制擎寿郡王,可说是非常高秒的一招棋。

只是皇帝同时更留了个心眼儿,他把寿郡王家的小世子给留京里了。

寿郡王走的时候没能带走他唯一的嫡子一同出京,这事儿可挺有趣的。皇帝用动作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寿郡王,你小子要是敢给我儿子找不自在,我就不单是给你儿子找不自在的事儿了——你儿子可是在我手里,到时候有什么事儿,还不是任我搓扁捏圆了算?我看你敢哎陵南翻出什么大天儿去!

寿郡王倒也不大担心自个儿儿子,毕竟他的胆子倒还没大到真的能起兵造反的地步。皇帝给寿郡王世子留在京里的时候为了摆的好看,给出的待遇倒也好——让他去国子监读书了。别说寿郡王这人糊涂、想法也跟人不一样,但是寿郡王脑子是完好的,不然也不可能少时读书读的很好,叫先帝爷很喜欢。他只是偶尔脑瓜子不灵光,抽风而已。

他也知道自个儿儿子什么德行,让皇帝强行给他送去国子监读书,也是好事一桩呢。

而郡王世子叔先瑜,这货就更高兴了,丝毫没有因着离开爹娘而难过失意。在他眼里,陵南那就是个乡下,他才不愿意去呢!自己能留在京中斗马游花,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至于说什么国子监?哦,那个再说那个,自己人先留下来再说。

因此,郡王世子被留在京中当隐形的“人质”这件事,竟是除了寿郡王妃因着看不到儿子而哭哭啼啼的,剩下的,不论是寿郡王,还是郡王世子本人,都觉得颇为高兴和满意。这颇能让京中之人感到惊奇。

建蒙国地势偏北临东,故而建蒙国的京都中的秋天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已经入了冬,整个京都都是冽冽寒风了。

天岚国是个四季常青的国家,也因此养成了人人都是谦谦君子的个性。这样的个性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不硬气,没骨头,温温软软的。纵有兵,也是轻易不喜欢严苛训练的。所以在符长宁所熟知的上一世的最后,天岚国落了一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而荣国却更靠近地势之中一些,因四季分明,环境好,所以那里兵强马壮,人也是天南海北的都有。

建蒙国是三个国家中地理位置最差的了。这里地势以北全是料峭山壁,而本身建蒙国又处于整个中原的最东北的地区。夏天还好,冬日里严寒凛冽,听说曾还有落后的地方冻死过人来。

符长宁生在温软之地,上一世的后来又嫁去了四季分明的荣国,可以说建蒙国的这种天气她是从不曾感受过的。这甫一入冬,符长宁就怕冷的将箱笼中所有的皮草都拿出来,轮换着穿了。幸好她早有远见,在秋高气爽的时候就将过冬的衣服翻来覆去摊晒了许多次,直晒得皮毛软软暖暖的,才叫人收起来。

这刚入冬,人家还穿夹棉的袄子呢,她就披上了毛毡的大披袄。可是大披袄又怎么样啊?那款式确是新颖景致——连上面的袖扣儿都是光泽无暇的海水珍珠做的。披袄的的样式做成了竖领对襟,前面用着金边儿掐牙,就门襟那么窄窄的一条都镶嵌了缎子面儿。毛毡又是整整齐齐的,细绒绒,显然是十分罕见的好料子。

可就是这么精致好看的披袄,关键就是不那么防寒啊?

其实也不怪披袄不防寒。本来么,这些衣裳就是符长宁的嫁妆。符长宁原先带的本就是为了

抵御荣国风寒而做的皮草,在天岚国,是根本用不上这个的。但是荣国的冬天又哪里像是建蒙国这样,来的实打实的呢。故此,她准备的那些衣裳,在建蒙国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自打入了冬开始,符长宁愈发懒怠出去了。一个是因着家里冷,外头更冷。一个就是因着,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沈从景不在,她也再不想去委屈自己应酬那些粗鄙的妇人了,索性将家门儿一关,自个儿在屋子里头呆着。

这几日符长宁的精神显然不是很好,但荣国那头梅氏却传来了消息,叫她忍不住为之一振——荣国皇帝一入冬,就又病倒了。这已是荣国皇帝今年第四次病了。

符长宁有天生政客的敏感,她似乎嗅到了什么风雨雨来的味道。

于是她又精精神神的就修书就送去了皇宫,给沈从景看了。

沈从景看到了那书信,心中也默默地记下了,却想着好些时候没见到符长宁了,于是加紧将手中皇帝交由他代批的奏章批复完毕,看这天色还早,就穿了外套,带着一二随从出了宫。

沈从景出宫这事儿不算瞒着,但也没有摆仪仗,故此他一溜儿悄没声息的到达了沈府的时候,听由仆从通传,符长宁才知道,沈从景这是回来瞧她了。

她好久没见着沈从景,本也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这时候听说沈从景回来了,她虽不愿跑那么远去迎他,但到底还是叫人拿了大氅裹上,捧着暖炉在院儿门口儿等着他了。

沈从景不知她如此畏寒怕冷,见到符长宁就离屋子那么两步路,还外头套着雪白的水貂大氅,里面裹着厚厚的夹袄的时候,还当是人病了,颇为关怀的问她,“身子不爽利吗?”

符长宁懒得理他。

倒是一旁的妱衣,对着沈从景偷笑道,“姑娘身子可好,就是有些惧冷。”

嘁,妱衣说的好像很想那么一回事儿似的,实则跟着符长宁来的四个衣,哪个不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