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就是一种贪得无厌的动物,得到了这个,还想要得到另外那个,他们总会不知足的啊,尤其是宝音宝丹这一对自小就带着仇恨对视身边所有人的孪生姐妹。她们或许会感激成德,但是绝不会就此满足自己当下的境遇。

宝音和宝丹认为,她们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

是人上人的生活,而并非像是现在,仍旧需要仰人鼻息——起码,不需要仰这个比她们还大上十几二十岁的“老女人”的鼻息。

宝日娜想要站起身来喊人,却被宝丹笑眯眯地摁住了,“宝日娜姐姐,你该知道我们既然过来,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个时候,没人会来打扰我们的谈话。”

宝音亦是阴阳怪气的接道,“是的呀,宝日娜姐姐,你最好乖乖地坐着,我相信我们说的话,你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宝日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先是闭一闭眼,呼出一口浊气后,总算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对姐妹,她平静的问道,“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宝音宝丹互相对视一眼,宝音先娇笑起来,“哎哟我的好姐姐,不要搞得这么严肃嘛。不过是今天我和宝丹在回帐篷的时候,一不小心走错了路,结果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如果此刻场景回转到符长宁的关雎殿,一定会听见婵衣在义愤填膺地说,“那个宁南夫人宝日娜,真的是太不守妇道、太没规矩、太没提头儿、太叫人瞧不上了……”——婵衣罕有的用了这么一大串的贬义词去形容一个人,“明明跟着成德这么一个又年轻又对她又好的皇帝,偏偏要去跟一个半老的头子私会。”

——近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大重国这种没规矩的地界儿待太久了,婵衣竟然也不是那么的谨慎有规矩了,这让符长宁还很是诧异了一阵儿。

——回归当下。宝日娜却觉得这件事十分没什么,挑起眉毛,颇带了一丝不屑的瞧着这两个看起来势在必得的姐妹,轻轻笑道,“哦,你们是看到我跟扎西德勒在一块儿了吧

。”

不顾宝音宝丹的面面相觑,宝日娜伸手拔了自己头上用于固定发髻的一根乌木银簪,瞬时之间,一头清亮如水的秀发就披散了下来,遮挡在宝日娜脸庞的两旁,叫她的面容仿佛是秀丽草原里的一点点珍珠,愈发显得璀璨动人了,“随你们爱跟谁说去跟谁说去,我是不管你们的。但是如果成德过来质问我这件事的话——”

宝日娜慢慢地将银簪抵在自己颈间,勾起一边的唇角,红唇浓艳,笑容美得像是草原最深处的毒罂粟,“你们信不信,不等成德先过来,我就自己解决了自己,好叫你们背上一辈子逃不脱的罪名。”

宝音宝丹两个几乎要惊呆了,她们没想到此行明明是用扎西德勒来要挟宝日娜,却被宝日娜反过来要挟了她们一把——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宝音和宝丹看着宝日娜颈间的那根尖锐无比的银簪,再看一看宝日娜那一脸浑不在意的表情,她们相信,这个一贯带着些烟视媚行的宁南夫人,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做出那种事情的!

还是宝丹最先反应过来,她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丝丝看似非常无害和和蔼的微笑,脚底下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宝日娜身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宝日娜手上的银簪一点一点地抽出来,语气也是带着丝赔笑的,“夫人说笑了,我和宝音这次来找你,只是想求一求你,能在皇帝面前为我们说些好话儿。至于其他的……我们姐妹哪里敢去威胁娘娘您呢?您说笑啦!”

宝日娜“哦”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一看宝丹,在宝丹将将儿要得逞的将银簪从她手掌里头抽出来之际,手上又是骤然动作一紧,重新将银簪紧紧握住,抵着颈间。宝日娜淡淡说道,“——把话说完了……”

宝丹无法,咬着下唇抬眸看了宝音一眼,示意她说话。

宝音连笑也不能笑了,只是勉强扯动一丝嘴角,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丝的瑟然,“如今清宁殿、兴庆殿和关雎殿还没有人住,我、我和宝丹——”

宝日娜这下听明白了,这是要趁成德

还没有广纳妃嫔之前先求一求她们自己的地位啊。

于是宝日娜反手收回了银簪,笑也不笑,一脚踢在离自己最近的宝丹身上,擦擦手转身坐回了她的座上,表情淡淡的,“你们的事情我会考虑的,现在,趁我还不想反悔,就赶紧滚吧。”

在崇德殿上演的那一幕,并没有叫后宫的其他人知道——当然了,哪怕是在建蒙国后宫里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手眼通天的皇后娘娘符长宁,在大重国里也是没这么大的能量的。她并不能够很快地得知大重国后宫的第一手消息,毕竟没了青衣司的暗卫,没了阖宫里符皇后的眼线,没了娉衣嬛衣妱衣的襄助,现在符长宁的消息来源仅靠着婵衣一个人去四面打听,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无孔不入。

——拔了牙的老虎,还能算做是老虎么?符长宁现在,顶多就是个比别人的爪子更利一些的猫咪罢了。

对于这种认知,符长宁既是感觉到无奈,又是感觉到异常的悲哀。

然而符长宁这只“老虎”虽然被拔了牙,但她还有一双尖利的小爪子呢。婵衣是她四个丫鬟里最得力的——哦,虽然近期符长宁觉得,婵衣在来了大重国以后,也居然渐渐变得活泼了,但是那不影响婵衣的头脑,这样的婵衣,依旧是符长宁的爪牙。

婵衣为符长宁打听来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成德目前的后宫组成人员——成德后宫精简,并没有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符长宁在听了婵衣的介绍以后,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去消化——笑话,她从七八岁就开始背诵那些繁杂冗长的谱系了,这几个人算什么啊?

在得知了成德后宫里头有他的庶母、有他的妹妹以后,符长宁终于忍不住对着这么一个大重国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出了名的没规矩,这个“乱”字简直名不虚传。

而让符长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的将来,她心目中最乱的源泉,“庶母”和“妹妹”,都会和她有不小的交集。

(本章完)